嗯哼，中年駕到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中年人應該是什麼樣子。直到，越來越多的人叫我阿姨。甚至，有孩子叫我……奶奶。沒錯，是奶奶。

我記得媽媽36歲那年，走路很快，總是在趕時間。我是大姐，那年也還停留在煮上飯，再等媽媽下班回來燒菜的年紀。然後就是帶著弟弟妹妹昏天暗地地玩。往往是水缸缺水，米飯燒成碳，結果媽媽下班回家好一陣生氣，甚至摔東西。現在也能憶起當年的委屈，能清晰想起媽媽氣急敗壞時的場景。我也還記得，媽媽說，那年她犯了小人，過了本命年就好。

這也許是我對中年，最初的印象。

家住資水邊，每年一到端陽，車水馬龍好不熱鬧。賽龍舟旺碼頭是爸爸的頭等大事，爸爸力氣大，划龍舟排位置很講究。前面兩排的人定是中年壯年，板子呷水要深，臂力得大。通常，爸爸就是坐在第一第二的位置。那時，看龍舟的鄉鄰們也是極專注的。鑼鼓聲、吆喝聲、鞭炮聲嘈雜在一起，也成了兒時記憶裡最美的聲音。

爸爸那代人，下水上船是為了榮譽，到了我們這一代，總感覺不是那麼回事。血氣方剛的年輪裡，也許是對節日賦予的含義理解不同。而在我眼裡，爸爸從一名好極了的“大力水手”變成在岸邊小飲觀戰時，我看到和我一同長大的發小，坐上了龍舟的第一排，童年的記憶被拉回現實，它在提醒我，嗯哼，中年駕到！

去年因工作從上海出差到廣州，得知我到廣州後，海波、兵子、培培、倩、娟、小潔從各自分散的工作集中到車站附近。為了見上一面，大家開車、擠地鐵，安排吃飯，等的時間超出了吃飯的時間。諾大的廣州城，因為有了這些朋友，早已成為我心靈另一個棲息的地方。如今，人到中年，誠惶誠恐，怕驚擾了大家的平靜而又忙碌的生活。

吃完飯，我們都到了倩的家裡。倩在廣州的新家，我還是第一次來，卻沒有一點陌生感。陽臺上的白辣椒、客廳裡的茶具，都是老家的味道。從前，我們聚在一起，玩各種小遊戲，說著自己的小秘密。如今，大家聊起夫妻相處之道，朋友創業發家後如何看待家庭的話題。大家已不再深問各自的現狀如何了，感情工作都能各自拿捏了。我托腮聽著，想聽大家更多的故事，體會大家的生活工作。

時間匆忙，在廣州就更忙了。不是週末，聚會的時間是大家壓縮了工作時間換來的。回程路上，

兵子沒趕上地鐵，耽誤了給學生批作業的時間，得熬夜補回來了。小倩的工作在佛山，明天清早就要開兩個小時車去上班。娟似乎揹著一整個家庭和事業，路上電話不斷。很疲倦地開著車接送我去機場，甚至還耽誤了給客戶送原料。

終究也還是擾了。海波說，朋友就是用來麻煩的，更何況我們這樣從小一起長大。是啊，我們在一方水土共同成長，在這個無限開放的年代裡，從青春到中年，願我們跋山涉水穿越紅塵，抵達的不是遠方，而是內心最初出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