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老公李濤約好中午回我媽家吃飯。
我們已經到了我媽的小區樓下，他的手機響了，是他前岳母楊玉榮打來的。老太太說門鎖壞了，讓他幫忙找人修一下。
李濤掛了電話，指指手機，一臉無奈：“老婆你看，我得去一趟。”
我媽剛才打電話問我到哪兒了，說菜已經做好了。他臨時爽約，還是去前岳母家，讓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我委屈得直掉淚，忍不住衝他嚷道：“門鎖壞了，不能打電話找開鎖公司嗎？你是開鎖的嗎？你別忘了現在誰是你岳母！”
李濤跟我說了幾句軟話，還是丟下我走了。我憋了一肚子氣，一個人上了樓。
我媽勸我：“當初，你不就是看上他的重情義嗎，他前岳母沒有別的親人，人老了總想找個依靠，難免會喊李濤去幫忙，你多體諒體諒他。”
我抹著眼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2
我和李濤是二婚。我前夫有家暴的惡習，有兩次我被打的住進了醫院。經過半年的扯皮，我淨身出戶，才擺脫了前夫。
離婚後，我一門心思掙錢。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攢了點錢，加盟了一個滷煮連鎖店。
我在我們縣城租房開了個小店，前面營業，後面做了一個小小的隔斷，放了一張床，晚上睡在店裡。
生意漸漸有了起色，我爸媽催著我再成個家。我也想著，總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畢竟我還年輕。
李濤是我媽託朋友幫我找的相親物件，他比我大三歲，長的白白淨淨，話不多，看起來憨厚實在。他在縣城一家貨架廠上班，工資不高。
他前妻去世一年多了。媒人說，李濤以前的老婆得了尿毒症，換了腎也沒能留住她的命。前妻生病臥床期間，李濤工作也辭了，全職在家伺候，每天給她擦澡洗頭，收拾的乾乾淨淨。前妻去世以後，李濤對前妻孃家也是多有照顧。
我一聽，有點動心，覺得他是個長情的男人，重情重義。我長得還算清秀，收入也不錯，兩人處了一段時間，就扯了結婚證。
我們倆剛結婚的時候，李濤的前岳母三天兩頭打電話喊他幫忙。馬桶堵了也叫他去，燈泡不亮了也要他去幫忙，晾衣服閃了腰也叫他去……李濤白天要上班，只能晚上下班再去，有時候忙的晚，他還會住在那裡。
有幾次難得我不太忙，李濤下班早，我們想過個二人世界，偏偏這時候前岳母會打電話讓他去幫忙……我就有點不高興。
李濤每次都是一臉抱歉地說，前妻走的時候一再囑咐，讓他多照應她父母。還讓我多體諒他。
我覺得老太太的行為已經干擾了我們的生活，跟李濤談了幾次，他都不以為然。我哭也哭過，鬧也鬧過，都不能讓他改變心意，我甚至動了離婚的念頭。
就在這時候，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我在店裡從早到晚忙得像陀螺，沒懷孕時不覺得，懷孕後就覺得力不從心。
我讓李濤下班以後給我幫幫忙，他就勸我不要乾了，以後孩子生下來，還得帶孩子，小店早晚要關門。
我不同意，結婚這麼久了，我連他一個月掙多少錢都不知道。我倆平時各花各的錢，我也不想過手心向上的日子。
3
那天，我在店裡忙碌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有點見紅，把我嚇壞了，連忙給李濤打電話。
偏偏這時候，前岳母給他打電話，說她的寵物狗丟了，讓他過去幫忙找找。
李濤搓著手說：“你這會兒好多了，應該沒事兒。那狗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她血壓高。聽她說話的口氣都急糊塗了，我過去看看就回來……
“是我肚子裡的孩子重要，還是狗重要？你要走了，咱倆就離婚！”我咬著牙狠狠地說。
李濤這才把我送到醫院，辦好了住院，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李濤到晚上才回來。我滿腹委屈無處發洩，懶得看他，酸溜溜地問他：“狗找到了？找不到是不是你今天就不回來了？”
李濤一拳砸在病床上，把我嚇了一跳。我轉頭一看，才發現他臉色陰沉，雙眼似乎要噴出火來。
“你發什麼瘋？”我一下坐了起來。
他瞪著我說：“都是你！早就說小店不讓你幹了，非不聽！今天要不是你，老太太也不會出事！”
原來李濤還沒趕到，老太太就找到了狗，她著急拉狗繩的時候，被狗繩絆倒了。
李濤趕到的時候，120已經到了。
老太太被診斷為骨盆骨折，她看到李濤，對他一通埋怨，說他來的不及時。
我聽到這裡，氣炸了：“你又不是他們的兒子，憑啥事事都管著他們？”
李濤勾著頭不說話，我拿起枕頭向他扔過去，“嗚嗚”地哭了起來。
4
我在醫院住了幾天，不再出血就辦了出院。醫生囑咐，既然有了先兆流產，以後我就要小心了，多臥床休息。
李濤接我回家。回到家，我剛開啟門，一條大黃狗猛撲出來，我嚇了一跳，差點摔倒，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進門一看，客廳的沙發上躺著一個陌生女人，五十歲左右，打扮入時，吊著一雙三角眼。她看見我，也不說話。
李濤嚅囁著說：“老太太病了沒人照顧，連飯都吃不上……想來想去，還是讓她搬過來住一段時間比較好！”
李濤一定是怕我知道了不同意，就先斬後奏了。
我不甘心地喊道：“這到底還是我的家嗎？”
老太太躺在沙發上，鼻子裡輕哼一聲，“你在這裡才住了幾天！還真把自己當主人了！”
李濤看到我和老太太要掐起來，就急忙把我推進了臥室。轉身，他低聲下氣跟老太太說：“媽，您消消氣，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她一般見識！”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對他們來說，李濤的亡妻根本沒有離開他們的生活，稱呼沒變，什麼都沒有變。
在這個家裡，哪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就要出門，李濤惱火地攔著我：“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嗎！”
我忍不住問他：“在你心裡，到底是我重要，還是你前岳母重要？”
老太太尖著嗓子叫道：“你問這是啥意思？告訴你！這房子是我女兒的婚前財產，我住在這裡也應該！”
李濤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大喝一聲，打斷了她：“媽，你別說了！”
我腦子一懵，哆嗦著嘴唇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李濤把臉扭到一邊：“你好好住下，別再找事了！什麼事也沒有。”
我把手裡的包摔在地上，執拗地要他把話說清楚，他沉默不語。
老太太得意地說：“他不好意思說，我來說！告訴你，這房子是我閨女的婚前財產。我閨女生病的時候，李濤答應我，盡心盡力照顧她，我才放棄了房子的繼承權，讓閨女把房子轉到他的名下。”
李濤像被扒下遮羞布的小丑，一臉哀求地看著她，生怕她再說下去。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謂的重情重義，不過是李濤掩蓋自私自利的外衣。
李濤沉默了一會，定定地看著我說：“我前妻在世的時候，我們已經簽了協議。她生病期間我全心全意照顧她，她把房子過戶到我的名下，她去世後，我要像對待親生父母一樣孝敬她父母，兩位老人百年之後，所有的存款房產都由我繼承。”
我跌坐在凳子上，李濤有錯嗎，他只是為了利益而已，重情義是我一廂情願地以為。兩位老人也沒有錯，他們只是為了自己的晚年有個保障，找了一個長期保姆。
我不能原諒李濤，為了利益，他對我的感受視而不見。我想要的丈夫是能夠互相扶持，相濡以沫的人。我捫心自問，他是這樣的人嗎？
我撿起自己的包摔門而出。門內的李濤似乎想追出來，老太太說：“不許去！我餓了，你趕緊做飯！”
為了肚子裡的孩子，我心裡還殘留了一點希望，希望李濤能追出來，我們好好談談。
可是我一直到了小店，他也沒有追我，也沒有電話打來。
5
白天連驚嚇帶生氣，折騰了一天，晚上我就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半夜裡肚子忽然一陣一陣地絞痛。我去上廁所，發現又見紅了。
我顧不得跟李濤慪氣，連忙給他打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
失望、難過和孤立無援裹挾著我，我忍不住嚎啕大哭，哭著收拾了隨身物品，一個人坐計程車去了醫院。
直到第二天，李濤才打電話找我，問我在哪裡。我已經心灰意冷，告訴他，孩子沒有保住……我要和他離婚。他才慌了，帶了好多東西來醫院看我。
李濤說，讓我體諒他的難處。按照協議，如果他做不到讓兩位老人滿意，他們有權把協議作廢。上次因為老太太摔倒骨折，她已經非常不滿了。
李濤還對我說，以後他把工資卡交給我保管，跟我好好過日子。將來得了好處，不都是我們的嗎？
我在心裡冷笑，所謂的為我們好，不過是他為了掩蓋自己的貪婪。外人眼中的重情重義，不過是金錢誘惑下的利益交換，可恨我現在才明白。
我最後一次跟李濤說：“以後，我們過自己的日子。我們可以力所能及地幫老人一把，但是我們不貪圖他們的財產，也不能圍繞他們轉！
李濤想也不想地說：“不可能！我已經做了這麼多，我不會放棄我應得的！
我死了心，出院後，我提出了離婚，李濤並沒有過多地挽留我。在他心裡，我沒有老太太的家產重要！
我所求的，是無論窮還是富，都能風雨同舟，互相陪伴，而不是為了利益不顧另一半的想法。
我相信，努力生活的人都不會被辜負。往後餘生，我一定能遇到一個疼我愛我的男人和我共度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