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綜合報道】隨著阿富汗塔利班攻下首都喀布林,重新掌握政權,這個戰火紛飛的國家再度吸引了世人關注的目光。在動盪不安的局勢之下,阿富汗人有著怎樣的現實生活和內心世界?也許,可以從阿富汗的詩歌中找尋答案。
一位詩人與一個民族
說起阿富汗文學,很多人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風靡全球的《追風箏的人》,其作者卡勒德·胡賽尼是阿富汗裔美國人,他曾在接受採訪時說:“阿富汗是詩人的國度。如果去阿富汗,你在街上碰到的任何一個人,哪怕不識字,都可能背出很多不同詩人的詩篇。”
阿富汗地處中亞、西亞、南亞的交匯處,是名副其實的“亞洲心臟”,自古就是東西方陸路交通樞紐,被稱為古代東西方文明的“十字路口”。正因地處交通要道,歷史上不斷有徵服者的鐵蹄踏足這裡,因此阿富汗人的詩歌與他們的民族命運息息相關。恍若這個民族在步履蹣跚地邁向現代的路上發出的陣痛與呻吟。
歷史上阿富汗人並沒有建立自己的國家,直到17世紀的一位詩人,發出了為阿富汗爭取獨立與自由的第一聲吶喊,他就是胡什哈爾·哈塔克。他曾是哈塔克部族酋長,被尊稱為“胡什哈爾汗”。最初他與莫臥兒人關係密切,但被押往印度監禁了兩年之後,他開始思考自己的不幸與民族的命運,呼籲阿富汗人團結起來,共同反抗佔領阿富汗的莫臥兒帝國。此後,胡什哈爾開始用普什圖語寫作,促進了阿富汗的民族覺醒,被稱為“普什圖文學之父”。在他的筆下,普什圖作為一個民族出現,阿富汗則作為一個政治體與莫臥兒帝國對立。胡什哈爾在詩歌《雄鷹第一次剛衝出窩巢》中這樣寫道:
雄鷹第一次剛衝出窩巢,
它就該飛翔得比鳥兒高,
因為,它的獵物就是鳥!
我的朋友,戰場上要表現得英勇無敵,
要像那荒野中把自己看成獅子的狐狸。
……
詩中洋溢著澎湃的自信,充滿了鴻鵠之志。胡什哈爾領導了阿富汗的民族起義,雖然起義最終失敗,暮年的胡什哈爾也眾叛親離,但他的詩歌最終化為涓涓細流,影響了後世的阿富汗人。
反抗侵略的短詩曾盛行
到了近代,國際局勢風雲變幻,阿富汗成為大國博弈的緩衝地帶,英國3次入侵阿富汗。直到1919年,阿富汗才宣佈獨立。在3次抗英戰爭時期,反抗侵略的短詩和民歌非常盛行。阿富汗當代詩人克亞魯丁·哈代姆有一首著名的《阿富汗之歌》,創作於阿富汗推翻帝國主義統治獲得獨立以後,充滿了昂揚的民族自豪感。
如美玉鑲嵌在中亞西亞高山之巔,
呵,我是阿富汗——阿富汗。
沐浴過數千年的春風秋雨,
我在這萬山叢中光華璀璨,
我的歷史充滿了英雄傳奇,
呵,我是阿富汗——阿富汗。
……
歷史的歲月裡有多少興衰更替,
有多少民族在鐵蹄下黯然消逝,
而我卻始終昂首挺立,
呵,我是阿富汗——阿富汗。
……
女孩組成秘密詩社
獨立之後的阿富汗,在重建的路上依然困難重重。女性的處境更是艱難,她們大多生活在偏遠的山村,早早嫁人,飽受家庭暴力的摧殘。很多女孩組成秘密詩社,嘗試用詩歌發聲,反抗她們被操縱的命運,一些人因此面臨死亡威脅。她們的詩歌充滿無助:“身陷角落牢籠的我,籠罩著憂鬱悲傷。我的雙翼被縛,無法飛翔。”在這首詩的結尾,作者納迪亞·安朱曼悲愴地寫道:“生為阿富汗女子,我欲哭無淚。”
阿富汗女性還用短詩反抗強制的婚姻,“和你睡在一起,就如同睡在充滿黴菌發黑的玉米稈上。”也有人開始關注國家的命運:“你關閉了上學之門,我也成不了醫生。但是牢牢記住,你也會有生病時。”
如今,塔利班重歸喀布林,阿富汗的未來將何去何從?當代阿富汗詩人烏爾法特的一首詩《新思想》,或許表達了阿富汗人的彷徨:
我走遍東西,踏遍各地,尋訪了所有的人。
我尋遍了每一座城市,可是無論誰家也沒有它的住址。
我所要的東西這兒找不到。可是那些想作高官的人卻可以找到進身的階梯。
想要得到新汽車的人已經坐上了新汽車;想要發財的人的金錢已經把銀行塞滿了。
只有我的願望未能實現。因為我想要的東西的確很稀罕,可是我非常希望能得到它。
是呀,我需要的是新的思想和新的世界。
對於阿富汗人來說,無論前途如何,至少還有詩。它是幽暗中的一縷光,是阿富汗人命運的吶喊,是希望,也是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