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收拾遼東爛局?王在晉給孫承宗上了精彩一課,惜被明史顛倒了

這樣一來二去,驚動了孫承宗。

在王在晉赴任遼東之前,為填補前線指揮官的空白,兵部尚書張鶴鳴曾自請先到山海關視師,

這樣,兵部中樞之地就出現了空缺,剛以禮部侍郎身份入閣的孫承宗正好乘虛而入,暫掌兵部。

如何收拾遼東爛局?王在晉給孫承宗上了精彩一課,惜被明史顛倒了

前面說過,孫承宗是個軍事迷,因為喜歡研究軍事,竟然離家雲遊了好幾載。聽說大家對前線的建設拿不準主意。興趣一下子來了,主動要求前往實地考察。

不用說,天啟批了。

孫承宗到了山海關,首先認真巡視山海關的關內、關外形勢,又前往考察了中前所、一片石和黃土嶺等處的戰略要地,等心中有數了,才找王在晉討論。

這時候的孫承宗,是很瞧不起王在晉的。

而事實上,王在晉也很瞧不起孫承宗。

要知道,孫承宗於萬曆三十二年(1604)登進士第,而這時,人家王在晉已經有十多年的工作經歷了(王在晉登進士第的時間是萬曆二十年即1592年)。

換句話說,雖然孫承宗的年紀比王在晉大上好幾歲,但排資論輩,他在王在晉跟前,不過一小字輩。

當然,讓王在晉看不起孫承宗的,並不在輩分,而在能力。

天啟二年二月,孫承宗執掌兵部,王在晉任總理戶、工、兵三部侍郎,兩人曾在兵部一起上班。

彼時遼東師潰、難民遍地,王在晉天天忙碌著調撥戶、工、兵三部的資源去滿足遼東前線日益增長的物質需求,“晨入暮歸無晷刻之暇”(語見《三朝遼事實錄》卷八),每天焦頭爛額,不可開交。

而孫閣老倒好,上班倒是上班,“終日不出堂”,一天到晚就在辦公室裡抄抄寫寫,塗塗抹抹,一篇奏章反覆推敲,來回修改,不厭其煩,任憑辦公室裡文案成山都置之不理,“人役甚苦之”(語見《三朝遼事實錄》卷八)。

所以,王在晉很是鄙視只知道擺弄花架子,靠表面文章上位的孫閣老。

現在,王在晉有理由在孫承宗面前擺老資格。

順便提一句,王在晉多才多藝,學識淵博,著作豐富,涉獵頗廣,如航海、貿易、海關、海防、軍械、戰陣、經濟、地理、航運、船舶、漕運、河渠等方面,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

在王大人跟前,孫承宗表現得極其謙遜,他虛心請教:“單單八里則築兩城,舊城的絆馬坑、壕溝、空營就在城前三里之外,而新城之守軍應該不下四萬人。該四萬軍一旦敗退而敵軍尾隨而來,則兩城之間的地雷、絆馬坑、壕溝就相當於專門為自己人而設,關門之北為山,關門之南為海,無旁路可走,敵軍將該四萬之眾圍堵於舊城之下,既不能開關門接納他們,又不能閉關門見死不救,彼時,只恐城中驚潰而導致士氣喪落也。”

看見孫承宗這麼謙卑,王在晉就坦誠相告,說:“關外已開通三道關供他們進入,並在山上建好了三座軍寨,以接應他們。”

孫承宗表示不解,說:“兵法上說,置之死地而後生,仗還沒開打,就修築營寨以接應潰軍,那麼他們哪裡還有必死的鬥志?”

一句話,嫩,太嫩了。

孫承宗的戰爭閱歷太少,他根本不會意識到,三道關的關口控制權就在指揮官的手裡,開則生,閉則死,而如果不事先設定這三道關口,又有誰會願意去八里鋪據守?當兵的,也就是混口飯吃,動輒就推他們去守絕地,他們還不跟你玩命?!

面對這個勤學好問的業餘軍事愛好者,王在晉只好給他耐心解釋說:“軍隊裡很多都是兵油子,他們平日只管領軍餉,打起仗來就開溜,就算您提著大刀在後面督戰也不管用,該溜還是照溜,而且,軍心一亂,大勢已去,誰又會在後面督戰?所以,設重城才能穩定軍心,只要關閉三道關門,八里鋪計程車兵就只能死戰到底,重城之間的地雷和壕溝既可攔截敵軍,又可以阻止士卒往回逃,這不遠勝於在他們後面安排督戰隊?”(原文為“邊兵善走也,即殺不能止,況大勢散,誰復為殺者。故為兩城以固其心,而實置之死以勵其必死之氣”,見《三朝遼事實錄》卷十)

孫承宗“遂無以應”。(以上對話參看《三朝遼事實錄》卷十孫承宗本人上呈給天啟的奏章)

“無以應”歸“無以應”,但孫承宗內心還是不能接受王在晉的方案。

在他看來,王在晉“跼足於十六里之內”(《明熹宗實錄》卷二十四),屬於畫關而守,故步自封。

為了儘快確立守戰大計,孫承宗召集將吏進行了一場大討論。

討論的結果是,監軍閻鳴泰改變了初衷,主守覺華島(遼寧興城東三十里海中,今稱菊花島),袁崇煥主守寧遠衛(今遼寧興城),王在晉也知道孫承宗不支援自己八里鋪建重城之議,就做出了讓步,主張移軍堅守中前所(今遼寧綏中縣前所)。監司邢慎言、張應吾等人則附和王在晉的意見。

而孫承宗的意見是,龜縮在山海關是守不住的,要修築邊牆也不能修在八里鋪,八里太近了,二百里外的寧遠倒還湊合。

透過這次出關巡視,透過和將吏們的交談,孫承宗慢慢悟出了一點東西。

一點什麼東西?

正是這點東西,讓他覺得熊廷弼絕不可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