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少女灰色人生 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有一天,三個小狼狗截住一隻小綿羊,欺負它的時候,忽然碰到一隻死去的大灰狼,它們貪心頓起,將大灰狼的東西悄悄分了,卻沒想到,反引來了一群惡狼環伺,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平山高中校內小賣鋪的收銀臺前,老闆娘一手拿著童話書,一手抱著五歲兒子,給他講著裡邊的故事。

“那後來呢?”五歲兒子問。

“沒有後來了。”

“我要聽結局!”五歲兒子對這個答案顯然不滿意。

“結局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的道理——”

老闆娘正跟兒子解釋著,一隻手將一瓶礦泉水放到收銀臺上。

與此同時,一個清脆的聲音道:“老闆,結賬!”

聞聲,老闆娘不再理會糾結的兒子,抬頭一看,對面是個極漂亮的女孩,一頭長髮黑而亮,一雙眼睛清而靈,面板白皙,睫毛濃密,還有頰邊一對若隱若現的酒窩,給她清冷標緻的五官平添一抹靈動。即便身穿最普通不過的校服,也難掩其天生麗質,令人挪不開眼。

老闆娘認得她:校花安熙。

換句話說,這學校裡就沒有人不認得她,因為她不只長得好,學習也好。簡直是男生趨之若鶩,女生豔羨嫉妒。

老闆娘衝她一笑,掃了商品碼,報出價格:“兩塊。”

“這個冰淇淋多少錢?”安熙從指著旁邊冰櫃裡的一盒冰淇淋問。

大夏天的,如果能吃盒冰淇淋解解暑,那再好不過。

“六塊。”老闆娘答。

安熙低頭翻看下自己錢包,錢包裡只剩幾張小額紙幣,神情頗為窘迫,低聲道:“那不要了。”

說完,她掏出兩塊錢遞給老闆娘,老闆娘微笑著接過那紙幣。這裡的學生,她對安熙印象尤其深刻,不僅是因為來買東西的男生喜歡談論她,還因為她付賬的習慣,別的孩子都是二維碼付賬,只有她,喜歡用現金。

大約是她家裡條件不好罷。

安熙拿過礦泉水,正要轉身離開,忽然感知有人闖入自己的安全範圍,連忙下意識的後退兩步,眼神警惕。

對面男生顯然沒想到自己的靠近會引起她這般反應,連忙解釋道:“我沒有惡意,就是想請你吃盒冰淇淋。”

說著,他向她遞來一盒冰淇淋,還衝老闆娘亮了下手機的付款記錄。

安熙望著他手中的冰淇淋,正是自己相中的那盒,目中的警惕漸漸退去,一邊向外走去,一邊冷冷道:“不用。”

男生拿著冰淇淋追著她到了教學樓後面,好聲好氣道:“安熙,我沒別的意思——”

“真不用。”安熙仍是冷漠的態度。

男生面露沮喪,一個女聲道:“呦,獻殷勤呢。”

他循聲望去,兩個女生走了過來,一個叫趙舒涵,一個叫錢小盈。趙舒涵也是個美人,學習也不差,初中時也得過學霸校花的稱號,怎奈既生瑜何生亮,高中三年,她處處被安熙壓一頭。而錢小盈則是個普通不過的女孩,喜歡跟在白富美趙舒涵左右蹭吃蹭喝。

男生面色一紅,將冰淇淋遞給她:“那請你吃吧。”

趙舒涵柳眉一豎:“她不要的你給我?”

男生吃了個癟,神色正尷尬時,錢小盈拉住趙舒涵的手臂道:“你不要可以給我呀,別浪費了。”

趙舒涵直接將她的手打下,狠瞪她一眼:“給婊子的你也敢吃?”

聽到婊子二字,走出幾步的安熙猛地停住回頭,直直的望向她們。

“你說話也太過分了吧!”男生有意博得安熙好感,趕緊為她鳴不平。

“你說誰過分?”又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男生身子一僵,回過頭去,一個短髮女孩站在他身後。

按校規,學生都該穿校服,可是隻有她,任性的穿著黑T破洞牛仔褲,額頭處戴著一個黑色運動髮帶,配著她英氣的五官,若不細看,活脫脫一個帥氣少年。

唯有手臂上的一片燒痕駭人注目,與她外表極不相稱,令人心中生懼。

本校著名問題學生:喬雅。

雖然是個女生,但她在學校的名頭如雷貫耳。學習不行,打架鬧事卻樣樣行,據聞有校外背景,無人敢惹。因為有她庇護,趙舒涵在學校才敢這麼張狂。

一見她,男生先自慫了,一聲不吭默默離開。

喬雅切了一聲,轉身望向安熙,安熙抬眸與她眼神相接對視。

“小婊子,有手段呀,聽說林燦陽都被你勾走了。”喬雅語氣不善,一步步朝她逼近。

她所說的林燦陽是另一個男孩,本校校草,很多女孩喜歡他,其中也包括趙舒涵。但在上個星期,林燦陽和好友玩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時,提及畢業後他最想追求的女生是安熙。

想到此處,安熙眉頭輕皺,瞬間明白在此碰見她們不是巧合,她們是專程找自己撒氣的。她望向跟在喬雅身後的趙舒涵,果見趙舒涵嘴角含著一絲冷笑。

“馬上要高考了,我沒興趣參與這種爭風吃醋的幼稚遊戲。”安熙不想理會她們,轉身欲走。

“你他媽說誰幼稚?”喬雅厲聲道,一把揪住她衣領,作勢要打。

安熙並不驚慌,也不躲避,只淡淡道:“有監控。”

喬雅瞟了一眼旁邊的教學樓,牆上果然有一個攝像頭。考慮到安熙是學霸,監控若拍到,學校定不會不管,喬雅不情願的鬆開她。

“等放學,有你好看。”她丟下這句話,和趙舒涵、錢小盈一起離開。

安熙知道,以喬雅的脾氣,這句話絕不是說說而已。

這一整天下來,課間課外,喬雅三人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她的行蹤。

她必須想個辦法躲過去。

待熬到晚自習結束放學,年輕的數學老師抱了一摞作業出了辦公室,到了走廊時,安熙眼疾手快的從她懷裡接過半摞。

“老師,我幫您。”

“不用,好孩子,快回家吧。”數學老師笑道。

“沒事,反正我家裡也沒人,就我自己。”

聽到這句話,數學老師一陣心疼,沒再拒絕,和她一起往教職工宿舍那邊走去。

不遠處的喬雅三人看到這種情況,對視一眼。

“她故意的。”趙舒涵道。

“想脫身?沒那麼容易,去堵她。”喬雅轉身下樓,其他兩人跟上。

安熙瞥見她們離開,看方向,她們是要去校門口堵她,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從教職工宿舍出來後,安熙瞅瞅四下無人,轉到學校後邊的那堵矮牆旁。她記得這堵牆後有條小道,平日走得人少,可以從這裡回家。

翻下牆,外面果然無人,安熙一喜,揀起地上的書包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拍著前襟蹭上的土,正拍著,忽然覺得不對勁,前方地面在昏黃的路燈映照下,拉出兩個長長的人影來。

抬頭一看,正是趙舒涵、錢小盈抱臂站在路燈下。

安熙頓覺不妙,正要轉身逃跑,喬雅又從道旁暗影裡截出,攔在路前。

“這條路我熟,沒有監控。”喬雅雙手插袋,嘴裡嚼著口香糖,悠閒的吹著泡泡。

這條道旁邊是一片廢墟,荒蕪已久,社會上的混混整人時,最喜歡拖到此處毆打。喬雅在校外有結拜的大哥,曾跟他來過此處,因此瞭解。

安熙心下一凜,那會兒急著脫身,並不清楚此節,不想對方將計就計,自己反而更加危險。

望著喬雅逼近的臉龐,她下意識的後退,後背卻被兩隻手猛推一把,正是身後的趙舒涵、錢小盈出手。

安熙趔趄向前,對面的喬雅一把扯住她的衣領,將她拉到廢墟之中,狠狠摔下。

“啊!”安熙倒地,裸露的雙臂被凌亂的磚塊蹭破,流出血來。

黑暗中,三個人影像三座小山一樣將她圍擋,令她看不到出口。

“小婊子,再跑跑看啊。”喬雅一腳踹向她的小腹。

安熙吃痛,捂住肚子,極力忍住不出聲。

“舒涵,你想怎麼解決她?”喬雅衝趙舒涵揚揚下巴。

“剪掉她的頭髮,刮花她的臉,看林燦陽還喜不喜歡她?”趙舒涵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

“好~”喬雅勾起唇角。

一把匕首自她手中亮出,泛著寒光。

恐懼自安熙心底升起,雙手在地上一摸,抓起一把土灑向喬雅的臉。

喬雅始料未及,雙手捂住眼睛:“哎喲!”

“喬雅!”趙舒涵趕緊上前察看。

安熙趁機爬起身來,一把推倒錢小盈,奮力向路邊逃去。

“我草!”喬雅一邊揉著眼一邊衝安熙的背影罵。

趙舒涵、錢小盈趕緊向安熙追去,但她已經跑到路口,拉出兩人一段距離,怕是難以追上。

站在原地的喬雅見狀,俯身撿起一塊磚石揚手擲向安熙。

此時一輛轎車自對面道路急速開來,車前遠光燈刺目,喬雅眼睛被閃,手上一晃,還沒來得及看清安熙背影,磚石已被丟了出去。

啪!磚石正中轎車的擋風玻璃,登時碎裂,破出一個洞來。

司機視線被擾,一個方向盤猛打,車子登時翻飛。

四人同時呆在原地,抬頭望著那在半空中翻轉的車子。

當轎車擋風玻璃處朝下的時候,一堆紅色百元大鈔傾瀉而出,紛紛揚揚的灑落,在風中飛舞不停。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她們震驚無比,直到轎車重重落在地上,也未緩過神來。

飄落的鈔票劃過錢小盈視線,她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抓住那鈔票,興奮道:“錢,錢哎!”

那如雪飄落的鈔票目測幾十萬起,在場女孩何曾見過這麼多現金?饒是家境富裕的趙舒涵,平常花銷被母親管得極嚴,望著那滿地的人民幣,也忍不住露出心動表情。

吧嗒、吧嗒……

有聲音傳來,她們循聲望去,錢小盈卻嚇得叫出聲來,連忙捂住雙眼,趙舒涵也是驚得臉色慘白,不敢直視。

那是鮮血在滴落,自轎車司機頸間,落在碎裂的方向盤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

他脖子上紋著一條蛇,一道深深裂開的傷口,正好在那紋的蛇身上,彷彿那條扭曲的蛇被開膛破肚一般。他趴在方向盤上,雙眼圓睜,一臉死不瞑目,在這黑暗荒蕪的小道上,甚是瘮人。

喬雅到底是混過社會,是這裡邊膽子最大的人,大著膽子走到跟前,看他沒了呼吸,道:“死了。”

“啊?”趙舒涵和錢小盈又叫出聲,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長這麼大,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死人,怎能不驚懼。

喬雅又向裡瞥去,只見副座上一個黑色旅行包,包面有個裂縫,隱約可見裡邊還有一堆紅色現金,顯然,剛才鈔票就是從這裡灑出的。

而那黑包的旁邊,放著一把帶血的刀。

“看來,這些是黑錢。”喬雅猜測道。

“喬雅,趕緊報警吧,太嚇人了。”趙舒涵帶著哭腔,和錢小盈抱在一起。

“好——”喬雅拿出手機。

“他的擋風玻璃,是你砸碎的。”安熙忽道。

喬雅正要按下110的手指猛地頓住,驟起一身冷汗,抬頭看向趙舒涵和錢小盈:“警察來了,我就遭殃啦。”

“那、那怎麼辦?”趙舒涵哭喪著臉問,“警察若是查起來,同樣躲不過去呀。”

喬雅將手機揣回兜裡,撓了撓頭,來回踱步。

“喬雅,這兒——沒有監控。”錢小盈說著,目光掃向地上的錢。

她貧苦慣了,那一張張紅色的人民幣,對她實在太有吸引力了。雖然臉上仍掛著驚懼的淚水,裡面卻按捺不住那顆躁動的心。

沒有監控——

喬雅望向四周,也沒有人,一縷情緒被慢慢挑起來,僥倖,又躍躍欲試。

她轉身望向錢小盈,錢小盈的目光一直盯著地上的鈔票,不捨移開。

“你想要這些錢嗎?”喬雅問。

錢小盈嘿嘿一笑:“這些是黑錢,丟錢的人是不是不敢報警?”

“不錯。”喬雅道。

她曾聽社會上的大哥講過這裡兩大地頭蛇火拼的事情,搶錢殺人都是私下解決,從不主動報警。

“你們想分了這些錢?”趙舒涵蹭地直起身子。

“不然呢?難道你想看喬雅被警察抓走?”錢小盈反問。

趙舒涵搖搖頭。

“對咯,只要大家不說,這裡又沒有監控,誰會知道和我們有關?”錢小盈道。

趙舒涵低下頭去,似被說服。

“好了,沒有意見,就趕緊撿錢!”喬雅道。

“好!”

錢小盈得令,拉住趙舒涵俯身撿起錢來。

她們兩人膽小,不敢靠近轎車,只去撿那些散落在地的錢,喬雅則去靠近轎車,目標鎖定那個黑包。

她正要扒開車門去拿,忽聽一個聲音提醒道:“會留指紋。”

喬雅聞聲回過頭來,卻是安熙神情淡淡。

見是她提醒自己,喬雅頗為意外,想了想,手上墊了一塊紙巾,在路旁撿起一根樹枝抓住,從窟窿裡將車內的黑包挑了出來,然後衝安熙招招手:“包。”

安熙並沒有動,喬雅見狀,直接將她的書包拽下,從黑包裡隨手抓起兩把錢塞進裡面,道:“咱們之間兩清了,以後離林燦陽遠一點。”

安熙微一思索,接過書包將拉鍊拉上,仍是淡淡的語氣:“好。”

“若是你敢報案,我們就咬死你是同謀,反正這錢也有你一份。”給過好處,喬雅還不忘威脅她一下。

“好。”安熙背起書包轉身離開。

“喬雅,就這麼饒過她了?”望著安熙離去背影,趙舒涵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不把她拉下水,就只能滅口,難道你想揹人命?”喬雅白她一眼。

“不想。”趙舒涵下意識的搖頭。

“那不就得了?”喬雅拍拍她肩膀,“放心,有我在,她肯定不敢和你搶林燦陽。”

“嗯。”趙舒涵點點頭。

三人接著撿起錢來,喬雅不忘將那塊砸中車子的磚石也放進黑包裡面。

夜幕燈光映照之下,安熙的身影離她們越來越遠。

安熙住在一個極為老舊的小區,那房子是九十年代所建,是煤礦職工的家屬樓,沒有大門沒有物業,最高不過六層,連牆面都是原始的紅磚。

一路回來,沒有人注意她,遇到鄰居也是如常的打個招呼。

進了陰暗破舊的樓道,她摸出鑰匙去開鎖,那門也是老式的鐵門,與其說是門,更像是一個簡單的鐵柵欄。

門開進屋,是個七十平左右的兩室一廳,一進客廳便能看到廚房、衛生間、兩個臥室的門,可謂一目瞭然。九十年代的家屬樓,多是這種戶型,不講究設計,夠用就行。

傢俱電器也都是舊的,地板的花紋已經磨損不清,這屋內所有的所有,都透著貧困二字。

安熙習慣性的先在地上噴下消毒水,將地拖了一遍,接著洗手做飯,在廚房開啟摺疊餐桌,獨自坐下用餐。

吃飯的時候,她盯著冰箱旁的冰櫃發起呆來。

她所居住的地方叫平山鎮,歸草原市管轄,地處邊陲,和少數民族混居,這裡的人喜歡喝酒吃肉,頓頓不離。因此,這裡多數人家習慣了冰箱之外再放置一個冰櫃,專門用來儲藏啤酒和肉。

吃過飯刷了碗,她拎著書包回到房間,坐到書桌前。

她的書桌放在陽臺,這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孤單的時候,就透過窗戶望著外面的街道,看路邊商鋪的招牌,聞附近飯店的菜香,聽樓下小孩的打鬧。

這會讓她覺得,她不是一個人。

開啟書包,安熙將裡邊的錢倒在桌上,一張張的數了起來。

“1、2、3……”

數到第一百八十九張時,她忽然瞥見,紅色的鈔票下,躺著一隻陌生的優盤。

孫建軍,小城裡出名的黑道風雲人物,由於他長的胖,跟人說話總笑嘻嘻的,江湖人送外號老佛。

此時他正躺在他的夜總會辦公室的沙發上,跟一個小姐調情。

小弟耗子忽然推門進來,正撞見他把手往小姐裙子裡摸。

“你媽的不會敲門吶?” 孫建軍一臉不悅。

“佛哥,外面有個B養的鬧事。”耗子連忙解釋。

“怎麼回事?”孫建軍一臉不悅。

“那個B養的來了就要把咱們家的小姐都包下來陪他,領班的薇薇剛說了一句不行,那B一嘴巴子把薇薇的牙都打掉了。”

“弄他啊,養你們幹啥吃的?鋼子呢?”

鋼子原名叫趙鋼,是孫建軍手底下的頭號馬仔。

“就是鋼哥讓我來叫你的。”

孫建軍聞言一把推開小姐,猛地站起身來。

趙鋼帶著幾名馬仔堵在包房門口,領班薇薇躲在馬仔身後,捂著半張臉叫罵:“X你媽,你等著,今天你出不了這個門——”

見孫建軍過來,一群人都叫了一聲佛哥。

孫建軍撥開薇薇捂著臉的手,只見領班白皙的臉上印著一隻大大的手印,又紅又腫,嘴角還不停的往外淌血。

“你媽一群廢B。”孫建軍白了趙鋼一眼。

“佛哥,我——”趙鋼剛要辯解。

“滾一邊拉去!”

趙鋼只好悻悻的讓開。

孫建軍邁步就往包房裡進:“我看看誰這麼牛逼啊?”

藉著包房裡昏暗的燈光,孫建軍看清楚沙發上坐著一個人,那人剃的油光的腦袋上一道長長的疤痕,脖子上紋著一條黑色的蛇。

孫建軍目光陡然停在那人脖子的黑蛇紋身上,瞬間像掉進冰窖裡一樣,臉色變的慘白。

那人把手裡的菸蒂猛吸了一口,抬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看著孫建軍。

“看清楚沒?要不離近點兒?”

孫建軍猛地嚥了咽口水。

“大哥,您什麼時候出來的?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我好去接您啊。”

“操——”那人把手中菸蒂在茶几上一擰,陰森一笑:“我怕通知了,就找不著你了。”

“怎麼會——”孫建軍尬笑著,掏出一支雪茄,畢恭畢敬遞到那人面前。

“您什麼時候都是我大哥。”

那人接過雪茄,拿在手裡看了看。

“行啊,小胖兒,混的不錯啊。”

“嘿嘿。”孫建軍腆著笑臉,打著火機,給那人把雪茄點上。

那人吸了一口,噴出濃濃的一個菸圈來,眼皮一翻,看向門外孫建軍的馬仔們。

“都在這圍著幹雞毛?都JB沒事幹啊?”孫建軍大聲呵斥門外的小弟,“趕緊滾犢子。”

趙鋼一擺手,帶著一群馬仔轉身就走。

薇薇不甘心的追上趙鋼。

“鋼哥,就這麼算了?”

“那你說呢?”趙鋼停下腳步。

“不是,那我白挨這一嘴巴子了?”薇薇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挨一嘴巴子,算你命好,以後長點心啊,見著他躲著走。”

“鋼哥,那B誰啊?這麼牛B!”耗子忍不住問道。

“高老大你聽說過沒?”

耗子搖了搖頭。

趙鋼掏出一支菸來點上,緩緩說道:“咱們佛哥以前都是跟他混的。”

一聽佛哥跟著他混,眾馬仔均感意外,耗子又接著問道:“怎麼回事啊鋼哥?”

見眾人一臉好奇,趙鋼吐了個菸圈兒,娓娓道來——

“原來草原市以前有兩撥勢力最大的幫派,其中一派就是以高老大和高老二兩兄弟為首,這兩兄弟從小就十分兇悍,十幾歲搶劫殺人,當時因為未成年沒判死刑,這哥倆出獄後很快就形成了自己的勢力團伙,風頭盛的時候那真是橫行霸道,無人敢惹,佛哥以前也不過是他們手下的一個小馬仔。

另一派的老大叫周富,放高利貸起家,賺了錢以後插手洗浴、賭博遊戲廳、KTV夜總會,打著合法商人企業家的名頭以商養黑,也是草原市裡的頭面人物。

雖然兩幫人勢力越來越大,但是開始的時候還沒有什麼大的矛盾衝突。

後來隨著全國煤炭行情漸長,草原市煤碳資源豐富,看著這麼大的一塊蛋糕,周富就動了心思,他透過行賄的方式,擺平了國有露天礦上的劉礦長,在露天煤礦的礦區裡邊,包了一塊屬於自己私人的採礦區,進行採礦。

可是黑社會幹事,從來不守規矩,周富那幫人在礦上總是越界去開採,甚至到礦區的採礦地點去搶煤,嚴重影響礦裡的正常開採,而且越來越不把劉礦長他們放在眼裡。

劉礦長因為有把柄在周富手中,明面上不敢得罪周富,但這個老狐狸暗地裡出了個陰招,他乾脆給高老大高老二兄弟倆也批了一個採礦點,而且還跟周富的採礦點緊挨著,來個以黑治黑。

這下一來,周富跟高老大高老二算是幹上了,兩票人為了爭煤,鬧的水火不容,動不動就火拼。

本來周富這邊落了下風,可是該著這高家兄弟倒黴,這高老大在外邊包養了個姘頭,那小娘們兒耐不住寂寞,揹著高老大又養了個小白臉。有一天晚上倆人正在家裡搞,沒成想被高老大堵住了,那個小白臉也算機靈了,聽著門響,衣服都沒穿,光著腚就從樓裡竄出來了,高老大哪能放過他?拿著刀追著砍到小區門口。那小白臉沒命的跑,沒成想剛跑到大道上,就被一輛車給懟死了。

鬧市砍人,致人意外死亡,高老大當場就被“條子”(警察)按住了。

高老大一被抓,條子就盯上了高老二,也不知道是誰跟“條子”通風報信,把高老二藏槍支彈藥的窩兒給點了,條子一下子就給抄了。高老二一看勢頭不好,也跑路了。

這下週富趁機把高家兄弟的地盤全吞了,從此一家獨大,原來跟著高家兄弟混的那些人,包括咱們佛哥,也都轉投到周富手下。這些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你們這幫生瓜蛋子,那時候毛還沒長齊呢。”

眾人聽趙鋼講完,這才恍然大悟。

薇薇更是一陣後怕,直冒冷汗。

“這麼牲口,那我剛才得罪他了,不會有事吧?”薇薇聲音裡都打著顫。

“知道害怕啦?”趙鋼盯著薇薇。

“嗯呢!”薇薇連連點頭。

“沒事,不怕,晚上哥陪你睡!”趙鋼一臉淫邪的壞笑。

“你想的美——”薇薇在趙鋼胸口上輕輕捶了一拳。

周圍的馬仔忍不住都鬨笑起來。

“那,佛哥不會有事吧?”薇薇往包廂的方向望了望。

“應該吧——”趙鋼也看向包廂的方向,其實他心裡也拿不準。

包廂裡, 高老大慢悠悠地吸著雪茄,他的臉色隨著雪茄閃爍的菸頭,也顯得忽明忽暗。

“大哥,幾年沒見,你都瘦了,今晚上小弟給你接風——”孫建軍拿起酒瓶要給高老大倒酒。

“小胖兒。”高老大開口打斷了他。

“誒,什麼事您說?”

“我進去後,我們家老二怎麼出的事兒?”高老大冷冷的看向孫建軍。

孫建軍正在倒酒的手陡然僵住,酒水很快從杯子裡溢灑出來。

高老大看了一眼酒杯,孫建軍這才反應過來,放下酒瓶。

“條子——抄了藏槍的窩兒。”孫建軍聲音有些顫抖。

“藏槍的地方,沒幾個人知道啊。”高老大直勾勾的盯著孫建軍。

“大哥,不——不是我點的。”孫建軍語氣慌亂。

“不是你,那你跟我說,是誰啊?”

“我,我也不太清楚——”

“這個回答,我不太滿意呀——”高老大伸手摸向腰間。

孫建軍嚇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大哥,我對燈發誓,真不是我,求求你放過我。”

高老大自腰間摸出一件東西來,孫建軍嚇的身子往後直縮。

“要不我去找他們問問。”

孫建軍這才看清高老大掏出的是一部手機,高老闆將手機擺在孫建軍面前,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一張照片,一名婦女抱著一個男孩兒。

“你兒子跟你挺像啊,白胖白胖的。”高老大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是莊三,他被周富買通了,給條子通風報信,把二哥給賣了。他,他現在也跟著周富混,是周富手下頭馬,我,我不敢得罪他——”

高老大眼睛盯著孫建軍看了會兒,孫建軍被盯的渾身發毛。

“行,還有一件事。”高老大緩緩開口。

“大哥您說,不管什麼事,小弟一定赴湯蹈火。”

高老大微微一笑:“你幫我約一下週富,我要見他。”

“啊?”孫建軍看著高老大的臉,僵硬的點了點頭。

一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擺放著全套的紅木辦公傢俱,牆上掛著幾幅名人的字畫,顯得十分雅緻,唯有風水位上一尊高大的關公像,顯得跟整間屋子有點格格不入。

孫建軍戰戰兢兢的站在辦公桌前,他對面坐著一個人,身穿一身白緞唐裝,頭髮梳的油光鋥亮,一張長臉上不怒自威,正是草原市隻手遮天的老大,周富。

“高老大?”周富坐直了身子,緩緩的摘下金絲眼鏡,眼裡不經意間露出兇狠的目光,“他出來了?”

孫建軍點了點頭,抬頭時瞅了一眼站在周富身邊的莊三。

莊三聽見高老大的名字,鐵青著臉,卻不說話。

周富沉思了起來,自從他用計搞垮了高老二,吞併了高家兄弟地盤,這些年來草原市無人敢對他發起挑戰,他早習慣了無敵的寂寞,卻沒想過高老大出獄後,竟然敢找上門來,只怕是來者不善!

“他帶了多少人?”周富問道。

“就他一個。”

“我X!”周富輕蔑的一笑,“真有種,那趕緊讓他上來啊。”

“誒。”孫建軍點了點頭,剛要出去,卻又轉過身道:“富哥,要不要多叫幾個人上來?”

“幹JB啥?他三頭六臂啊?”周富滿臉不悅的說道:“X他媽他一個人來,我整一屋子人擱這兒,讓他尋思我怕他了呢!再說了,這樓裡幾十號人呢,他能咋地?”

孫建軍討了個沒趣,趕緊轉身出了辦公室。

“富哥,小心點沒大錯。”莊三走到周富身邊,低聲說道。

周富抬眼看了看莊三,微微點了點頭。

莊三拿起對講機:“沙愣兒的(快點)上來倆人,要身手好的。其他人在下邊該幹啥幹啥,耳朵都給我支稜著點。”

周富對莊三的安排很滿意,雖然莊三跟孫建軍以前都是跟著高老大混的人,周富卻更信任莊三,以至於讓莊三跟在自己身邊,負責自己的安全。

孫建軍帶著高老大穿過一層的辦公區域,說是辦公區,卻都是周富養的一群馬仔,這群馬仔剛剛都在對講機裡聽到了莊三的吩咐,此時見高老大進來,一個個都凶神惡煞地盯著高老大。

孫建軍頭上冒出一層汗來,他回頭偷看了一眼高老大,卻見高老大仍然是神情自若。

二人來到樓上週富的辦公室,莊三帶著兩個馬仔擋在門口。

“高哥,對不住了,我得搜下身。”莊三低聲說道。

高老大冷笑著攤開手,兩名馬仔在高老大身前摸了一遍。

“轉過去。”一名馬仔命令高老大轉身。

高老大眼中陡然冒出兇狠的目光。

“你瞅啥?”馬仔衝高老大嚷道。

“客氣點!”莊三推開馬仔,“高哥,我來。”

高老大這才轉過身去,莊三又在他身後摸了一遍。

“能進了不?”高老大看著辦公室外厚重的安全門,臉上忍不住露出輕蔑的笑。

莊三點點頭,跟兩名馬仔讓開,高老大進了屋子。

“老高,別來無恙啊!”周富招呼道。

高老大也不答話,慢悠悠在屋子裡轉悠一圈,徑自走到關公像前,從供桌上揀起一個蘋果來,放在嘴裡咔嚓咬了一口,這才大咧咧的坐到周富對面。

“哎呀,這屋子真赫亮啊,裝修花了不少錢吧?”

周富見高老大這幅嘴臉,心裡老大不爽,額頭上青筋隱現,一瞬間又恢復平靜,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有什麼話直說,別擱這兒扯這沒用的。”

“你們聊,我先下去。”孫建軍見勢不妙,打算腳底抹油。

“等一等。”高老大猛地一下拽住孫建軍胳膊。

“我再問一句,當年我們家老二藏槍,是誰點的?”

孫建軍腦袋上直冒汗,卻不敢答話,高老大看向莊三,莊三瞬間明白過來是孫建軍在中間搗鬼,莊三眼中怒火直噴,惡狠狠的看向孫建軍,孫建軍也不敢抬頭看他。

“高哥,不是我。”莊三冷冷道。

“那我就明白了。”高老大笑嘻嘻的看向孫建軍,孫建軍頓時就像捱了一刀一樣,忍不住渾身打起顫來。

“多少年前的事了,掰扯這些還有用嗎?”周富抬高了調門,“他們現在都是我的人!”

“不用說了,當年也是你指使的!”高老大看向周富。

“沒錯,是我,怎麼地吧?”周富滿臉不在乎。

“行,那咱們算算吧。”高老大順手拿起了桌上的一臺計算器。

“算什麼呀?”

“請聽題。”高老大一邊撥拉著計算器上的數字鍵,一邊說道:“當年我們的地盤年收入五百萬,被你搶了,到現在一共7年,問,你該給我補多少錢啊?”

“你他媽坐牢坐傻了是吧?”周富勃然變色:“給你錢那還叫搶嗎?你瞅瞅你自己現在這個B樣兒,你還擱這兒裝什麼大?你以為你還跟從前一樣牛逼呢?”

“要錢是吧?”周富在衣兜裡摸出幾張百元鈔票,拍在桌子上:“拿去啊,回家老老實實幹的小買賣啥的,這錢算富哥我入股了,以後報我的名號啊,沒人敢惹忽你。”

“你這個回答我不太滿意啊。”高老大猙獰的笑著。

“我他媽是不是給你臉了?愛要不要,趕緊給我滾,我他媽看見你這個B樣就想吐!”

兩個馬仔快步走到高老大身前。

“行吧!”高老大點了點頭,“你要這麼說,那就沒法兒嘮了。”

高老大緩緩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兩個馬仔緊緊跟在高老大身後。

高老大來到門口,卻不邁步出去,突然把門關上,緊接著隨手把門反鎖上了。

“哎,你幹啥?”一名馬仔伸手抓住高老大肩膀,高老大一側身,一把攥著那名馬仔的手指,用力一撅,只聽“喀嚓”一響,馬仔的手指應聲而斷,那名馬仔剛發出一聲慘叫,高老大又在他臉上重重補了一拳,那名馬仔悶哼一聲栽倒在地。

另一名馬仔反應過來,自腰間摸出一把刀來,狂吼著捅向高老大胸口。

高老大左手猛地抓住刺來的刀刃,右手扼住馬仔的喉嚨,高老大握刀的左手,不斷有鮮血淌出,那名馬仔拼命用力,卻怎麼也刺不進去。

高老大右手用力,那名馬仔呼吸困難,手上一鬆,高老大一把搶過刀來,隨即反手將刀捅進了那名馬仔的脖子。

周富沒料到高老大敢在自己地盤上動手,憤怒的漲紅了臉,吼道:“姓高的,你他媽找死。”

“這麼多年了,閻王爺一直都躲著我走。”高老大囂張的笑著。

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隨後響起了劇烈的拍門聲“富哥——富哥——”周富的小弟在外面大聲呼喊著。

高老大拎著刀走向周富。

莊三自腰間抽出一把刀來,擋在周富身前:“高哥,兄弟一場,你別逼我。”

“哈!”高老大冷笑一聲,向前一步,莊三揮刀刺向高老大,高老大手起刀落,兩刀白光相交,“嗤”地一響,高老大胸前衣服破出一道口子,隨即有血滲出。

莊三身子搖了搖,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心臟的部位鮮血噴射出來。

“兄弟,你還嫩點。”高老大用手抹了一下胸前的血。

門外傳來“呯呯”的砸門聲,高老大理也不理,獰笑著走向周富和孫建軍。

周富知道自己單打獨鬥不是高老大的對手,他看了一眼身邊嚇的渾身發抖,像篩糠一樣的孫建軍,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突然,孫建軍動作迅速的拉開窗戶,肥胖的身軀異常靈活的一躍,從三樓直跳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高老大和周富都沒料到孫建軍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倆人一起向窗外看去,只見孫建軍哀嚎著,一邊抱著自己的一條腿,一邊向自己的汽車爬去。

“X你媽!”周富忍不住罵到。

“就剩你了”高老大彷彿看著獵物一般。

“我他媽跟你拼了!”周富撲向高老大,高老大重重一拳打在周富肚子上。

周富悶哼一聲,雙手捂著肚子跪在地上,只覺得胃裡劇痛,一張嘴“哇”地一聲,吐了一地。

“別把屎吐出來。”高老大一臉嘲弄,“我再問一遍剛才的問題,答錯了可是有懲罰的呃。”

“請問,到現在你該給我補多少錢?”

“我——我去你媽的——”周富罵道。

“回答錯誤!”高老大搖著頭,將周富拎起來,一刀紮在周富的肚子上。

周富慘叫一聲,高老大用刀在周富肚子裡不停的攪動。

“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沒錢——”周富痛苦的呻吟著。

“回答錯誤!”高老大拔出刀來,在剛剛傷口靠上一點的位置又捅了一刀。

“再往上就是心臟了,你的機會可不多了喲~”

“錢,在保險櫃裡——”周富慫了。

“嗯!”高老大看向牆角的保險櫃,滿意的點了點頭。

“下一個問題,密碼是多少?”

“88,25,08,06”周富斷斷續續的說出密碼。

高老大拔出刀,鬆開周富,來到保險櫃前,按下密碼。

“滴”的一聲響,保險櫃門打開了,高老大望著滿滿一保險櫃的錢,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

高老大四周看了看,在衣架上放著一個藍色的旅行包,周富將旅行包扯過來,將裡面的東西往地上一倒,將保險櫃裡的錢不斷的劃拉到旅行包裡。

突然,保險箱角落裡一個銀色的隨身碟和一部手機引起了高老大的注意,高老大將隨身碟和手機拿在手裡,看了看,他下意識的知道,這裡面的東西對周富一定很重要。

“那個,你不能拿——”周富有氣無力的說,

“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高老大將隨身碟和手機扔進旅行包。

“呯”地一聲,門被砸出一個窟窿,一名馬仔伸手進來扭開了門鎖。

一群馬仔衝進了屋子。

高老大將旅行包拉鍊一拉,背在身上,左右揮出兩刀,將衝在前面的兩名馬仔砍翻在地。

衝進來的馬仔越來越多,高老大寡不敵眾,身上也捱了幾刀,他揮刀逼退身前的馬仔,轉身從視窗跳了下去。

高老大落地一滾,站起身來,抬頭間之間空中幾張鈔票飄飄灑灑,緩緩落下。

他回頭一看,原來旅行包在剛才混戰時,被刀劃開了一個大口子。

這時候有兩名馬仔也順著窗子跳了下來,高老大趁他們立足未穩,一刀一個將他們捅翻在地,樓上的馬仔不敢貿然再跳下來,都折返回去,順著樓道衝下來。

高老大看見前面還在地上爬行的孫建軍,快步走上前去。

“不要——不要殺我——大哥——”孫建軍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車鑰匙!”高老大冷冷的說。

“給!”孫建軍忙把車鑰匙遞給高老大。

高老大來到孫建軍車前,卻不急著上車,先用刀在一旁停的兩輛車的輪胎上紮了幾刀。

眼見周富的馬仔從大樓裡衝了出來,高老大這才上了車,不慌不忙的打著火。

一群馬仔已經衝到車前,高老大一腳油門,朝人群直撞過去。

馬仔們驚叫著躲開,幾名躲不及的被撞的人仰馬翻,馬仔們不敢再攔,高老大猛踩油門,衝出大門揚長而去。

幾名馬仔爬上一旁的汽車,發動起來去追高老大,一起步才發現輪胎被扎操控不靈,氣的都破口大罵。

樓上的留下的幾名馬仔,慌亂的扶起周富,吵著要去醫院。

周富掙扎著,手指著桌上的一部手機。

一名馬仔將手機拿給周富。

周富一陣劇咳,吐出喉嚨裡的血沫子,哆哆嗦嗦撥出了一個電話。

路上,高老大將車開的飛快,突然一陣電話鈴響起。

高老大順著聲音尋找,發現原來是旅行包裡的手機響。

他看了一眼手機,接通了電話。

“哈嘍——”

電話裡傳來周富斷斷續續的聲音:“高老大,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你跑不了,只能是死路一條。”

“哼哼。”高老大輕蔑的笑著,“不是告訴你了嗎?閻王爺都躲著我走。”

他結束通話了電話,將手機扔回包裡,剛一抬頭,突然馬路上衝出一個女孩兒來,緊接著一塊磚頭砸在擋風玻璃上,玻璃轟然碎裂。

高老大猛地一打方向盤,汽車隨即劇烈的翻滾起來,又重重的落在地上。

過了片刻,高老大在駕駛室裡慢慢的睜開眼睛,他感覺自己的脖子有鮮血湧出,他想用手按住傷口,手卻無力的垂下。

在他意識逐漸消失之前,他聽到了一個女孩兒的尖叫聲。

“死了!”女兒的聲音飄飄蕩蕩,彷彿地獄的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