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最煎熬的日子

說出來還覺得蠻丟人的,對我來說,在異鄉最難的不是租房不是搬家,不是壓力爆棚的工作,而是人生中第一次失戀的時候,異鄉無人陪伴。

那是19年10月末,我在北京失業將近一個月,剛剛拿到了一個很滿意的offer,但這份工作對我來說非常有挑戰,我不僅需要投入高強度的時間,還需要接觸新領域,學習新知識,一時間壓力山大。同時,我的室友搬走,我一個人無法承受房租也被迫搬家,導致我需要和中介付違約金,這對當時並沒多少錢的我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而就在我著手搬家和準備入職新公司的時候,我分手了,結束了這段後期搖搖欲墜的關係。

在北京的最煎熬的日子

說真的,無法透過好友驗證的那一刻,包括那幾天,我恨不得立刻去找對方,把所有話說清楚。如果再見到他,我不會再故作不在乎,我會告訴他我離不開他;我不會再說很刺耳的話,告訴他我比想象中還愛他;我會承認,我那些患得患失不是空穴來風,是我自卑軟弱無法坦然承受愛意。

但我沒有,迫在眉睫地搬家和入職,讓我強迫自己壓下那股強烈的情緒。我優先應付著來之不易的工作,但儘管我上著班,心裡卻一直想著失戀的事,好多好多次,我坐在工位上一直掉眼淚,後來就養成了跑去廁所哭的習慣,就這樣一直在工作的間歇跑去廁所哭一會兒,再擦乾眼淚回來幹活。一天可能會迴圈好幾次,但我在心裡暗暗想,把這最關鍵的一個月熬下來,我就去找他。

這一個月,我白天躲在廁所哭,晚上下班以後在合租的小臥室裡捂著被子哭,直到元旦前的那兩天,一個月時間過去了,工作可以保住了,失戀的跡象卻沒有一點好轉,於是我請了假去找他。

在北京的最煎熬的日子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見我,但在見他之前我做了一些準備,我去商場買了一件我平時絕對不會穿但他特別喜歡的風格的衣服,去做了美甲,買了新包包,在飲料店的答案之書裡苦心算著去見他的結果。

我依然記得那天特別冷,風好大,為了打扮得美一些,我在大風呼呼吹的冬天,穿了薄薄的一層絲襪,為的只是想讓腿看起來更細一點,我還化了因為過於刻意而顯得不合時宜的妝。

我在他公司樓下等了兩個多小時,一直注意著來來往往下班的人,生怕錯過他,但一直沒等到,我只好借一個路過的姐姐的手機給他撥了過去,他還是不願意見我,很快掛了電話。

我從來沒有體會過那種窒息的感覺,胸口有個東西撕扯著,但我沒有走,我害怕自己可能真的會心碎而死,撥通了表妹的電話,告訴她我感覺自己真的不行了。

太冷了,我凍得要麻木了,我懊悔自己為什麼要穿那麼薄的絲襪,為什麼把自己的尊嚴踩在地上,為什麼像個小丑一樣滑稽卑微。眼淚弄花了我本就不怎麼樣的妝,眼淚婆娑中我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在北京的最煎熬的日子

我終於見到他了,我幾乎是慣性一樣地想撲進他懷裡,但我及時剎住了。我永永遠遠無法忘記那一瞬間的心碎,這個曾經給過我極致歡愉的男人,我無法再以任何身份擁抱他了。我壓著疼痛,佯裝輕鬆,不想給他負擔,說想和他坐下來聊聊,他答應了。

於是我們就近找了一家德克士坐下來,我告訴他我新工作的事,我一個人搬家感覺沒那麼恐怖的事,最後,我坦誠我真的很痛苦,我不想沒有他,我只是一時生氣才會對他說難聽的話。但他心意已決,只希望我們各自都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兩個小時的談話,彷彿只有十幾分鍾那麼短暫。直到他送我到地鐵站要我回家的時候,我依然覺得一切好不真實。

在進站口的時候,我很難邁過去閘機那一步,我知道如果邁過去,我身後的這個男人將永遠消失在我的生活裡。我停下來,眼淚一直流,步子怎麼也邁不過去。

他說:“往前走,別回頭。”我咬著牙刷碼走過了閘機,硬撐著走到了上臺階的地方,然後再也忍不住。我回頭了,我無法往前走。

但他已經不在了。

在北京的最煎熬的日子

我忘記那天我是怎麼回到家的,我無法繼續等待第二天的到來,無法放聲痛哭,我擔心我隔音很差的房間傳出的哭聲吵到室友,我捂著被子哭著給朋友打電話,終於告訴她我這次,可能真得挺不過去了。

第二天,朋友從別的城市搭高鐵趕過來看我,在接她回來的地鐵上,我依舊控制不了眼淚。

我在狹窄的臥室裡,抱著她痛哭。那是2019年的最後一天,2020年元旦的前一天,我一度覺得自己無法越過那一天抵達2020年,我在哭泣中睡去,在哭泣中醒來。

我感謝我的朋友拋下緊張的複習趕來陪我,在這座城市裡,我一無所有,心碎時刻只有一個匆匆趕來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