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榆錢樹

16年前,在距離我們家不遠的地方,到十字路口向北走一小段土路,就到了一座小院子。這個院子土牆圍成,兩扇木頭門,北面四間土坯房,靠西的土牆也有一間土坯房。土坯房都不高,只有兩米多。在這五間土坯房子中間,有小片空地,中間長著一棵高大茂盛的榆樹,靠東的土牆也有一棵較低的榆錢樹。這是鐵良奶奶的家,我奶奶跟她十分要好。我童年許多快樂的時光,都是在這裡度過。

我小時候是奶奶看著的。奶奶和鐵良奶奶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喜歡打長牌。記得我六歲那年夏天,我和奶奶到鐵良奶奶家去串門。一進門看到鐵良奶奶在東牆的榆樹下乘涼,樹下放著一條木頭方桌,上面放著長牌,幾隻小樹墩。看到我們來了,鐵良奶奶就笑了,對我奶奶說,老婆子,手又癢了吧。然後指著柳葉牌說,咱們切磋切磋。我就跟奶奶坐下了,奶奶對這東西上癮,一會兒就入迷了,把我給忘了。我看她倆玩牌,一會兒就厭倦了。於是跑到東牆根下玩耍,這裡簡直是我的天堂。這是一個豐富多彩小的世界,土牆根下住著許多小動物:蟋蟀、螞蚱、螳螂。蟋蟀是最好捉的,因為蟋蟀經常被我抓到,覺的沒意思。於是去捉螞蚱,螞蚱不太好捉。綠色的螞蚱,和青草的顏色融為一體。忽然一隻螞蚱跳了起來,我跑起來去捉,忽然它有停住了,我猛的一個急剎車,出於本能兩隻小手不停的晃動,來保持平衡。忽然他它又一縱,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不見了。我趴在草裡翻找,眼睛都花了,幾乎要哭出來,最終還是沒有哭,大概是平和的性格使然。於是去捉蟋蟀,從蟋蟀這裡得到了滿足。此時夕陽下山,碧綠的榆錢樹上灑滿了金光。忽然聽到奶奶叫我,我蹦蹦跳跳的過去,奶奶似乎有點後悔,說自己真是老糊塗了,忘了把孫子看好,鐵良奶奶也隨即反應了過來,已經過去個把小時了。於是她們收了牌,鐵良奶奶進屋把牌放到了屋子裡,又走了出來。見她手上拿著一個包著的手絹,她走到我旁邊,從手卷裡拿出兩顆白色的長方形小塊兒塞到我嘴裡,原來是冰糖,我小時候最愛吃,高興的蹦了起來。

我忽然來了興致,纏著她倆給我講故事。奶奶就講了一個故事。說從前有個狐狸精,每到夜晚就跑到村民家裡去吃人,骨頭都不帶剩的。我那時沒覺的害怕,只覺得故事很有意思。奶奶接著講,狐狸精一隻吃了十八個人,直到有一天,打著雷下著瓢潑大雨的夜晚,狐狸又摸到一戶人家,剛想下嘴,被老天爺一個雷劈死了。我聽的來勁就問,老天爺咋這麼厲害?奶奶說,不是老天爺乾的,是他派雷公用雷把狐狸精劈死的。我又問,那老天爺厲害還是雷公厲害?奶奶說老天爺厲害。我又問,那為什麼雷公殺了妖,而不是老天爺呢?奶奶似乎有點不高興。

一個星期天,姐姐從學校回來了,上的初中週末休息。早上我對爸爸說想吃蒸榆錢,爸爸說在地裡要幹農活兒,讓姐姐帶我去鐵良奶奶家採榆錢。爸爸給姐姐做了一個工具,把一根不長的鋼筋彎成了一個鐵鉤,然後用鐵絲把鉤子邦在一根很粗的竹竿上。於是到鐵良奶奶家跟她打了招呼,就開工了。因為榆樹太高,雖然有杆子也不好採摘,姐姐向鐵良奶奶借了一隻小梯子,爬上西面不高的土坯房。我也想上去,但那時我太小,只有五六歲根本上不去,於是作罷。姐姐在土坯房上用鉤子擰斷榆樹的樹枝,樹枝落了下來。鐵良奶奶在下邊再三叮囑姐姐要小心。鐵良奶奶沒什麼事情,就過來幫忙。把掉落的榆樹枝拿在右手用左手輕輕一捋一捋,然後把銅錢大小的榆錢放在小塑膠袋裡。忽然太陽,升到了最高點,到中午了。榆錢已經裝滿了六個小塑袋料。此時姐姐已經順著梯子從土坯房下來了,額頭上都是汗,鐵良奶奶急忙走過去,拿著芭蕉扇給姐姐降溫。姐姐一看採摘的榆錢夠吃兩頓了,就準備告辭。鐵良奶奶挽留說,別走了,我馬上做飯,在我這吃吧。姐姐婉言謝絕,於是我們回家蒸榆錢。姐姐從小就很能幹,蒸榆錢是她跟奶奶學的,並且蒸出來的比奶奶還好吃。也就是一會兒功夫姐姐就把蒸榆錢做好了。這時爸爸媽媽從地裡回來,一進門就說好香啊,一定是榆錢熟了。於是吃飯,爸爸媽媽一邊說你榆錢好吃,一邊誇獎姐姐能幹,飯桌上歡聲笑語。

下午奶奶又帶我去鐵良奶奶家打牌,一開始我仍然坐著看她倆打牌,不一會兒就坐不住了,去東牆根捉蟋蟀。不久就覺的累了,坐在榆樹下休息,望著榆樹的樹冠呆呆的出神,不一會兒我就睡著了。

一眨眼很多年就過去了,那些快樂的時光不再,但是美好的回憶怎能忘記,時下命運駁雜,但仍相信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