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魯迅

在魯迅先生的《小雜感》裡,有這樣一段讓人有些心酸的話。不是因為先生冷漠,而是他道破了人性的真實罷了。

樓下一個男人病得要死,那間壁的一家唱著留聲機;對面是弄孩子。樓上有兩人狂笑;還有打牌聲。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著她死去的母親。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魯迅

對於人類的悲歡有最初懵懂的感受時,是有一次編輯稿子。在供稿網站的圖片庫裡,前一張還是戰火中兒童悲傷哭泣的面孔,下一條圖片新聞就是巴黎時裝週,模特精緻妝容表情淡漠的臉。兩個報道的配圖都很多,他們就那樣在我眼前,呈現在一張網頁裡。安安靜靜。

當時,這一瞬間的對比,對我衝擊很大,那種不舒服、疑惑,讓我說不清是什麼?

後來還有幾次,是參加葬禮。

有陌生人的,也有親人的。從最開始的無所適從,覺得手也不是,腳也不是,不知怎麼表達,到後來慢慢適應,也能和往來賓客家長裡短,扯一些有的沒的……

直到聽黃曉丹講王維的《擬輓歌詞》,其中有一句“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

在整首詩裡,王維幻想了自己葬禮的情形。這一句是描述送葬返程的路上,或許直系的幾個親人還可能悲傷不已,而一般關係不大的人可能早就自說自話,迴歸到日常的節奏裡。這是自古就有的,現代社會更是如此。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明白了這個,也就明白了人們對於祥林嫂的冷漠。

可是,就是寫出這樣透徹的話的先生,在

《這也是生活》中也曾寫下這樣的句子:

街燈的光穿窗而入,屋子裡顯出微明,我大略一看,熟識的牆壁,壁端的稜線,熟識的書堆,堆邊的未訂的畫集,外面的進行著的夜,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和我有關。

這是怎樣的冷漠和怎樣的熱切並存啊!正如《小雜感》的另一個金句:

人感到寂寞時,會創作;一感到乾淨時,即無創作,他已經一無所愛。

創作總根於愛。

楊朱無書。

是的,創作總源於愛。

到死仍然寫文“

讓他們怨恨去,我也一個都不寬恕。

對於他要呵護和熱愛的人們和青年,卻寧願“肩著黑暗的閘門,把他們送到光明的地方去”。

理解了這些,也就理解了先生的“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