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中元節,紀念外婆

這個節日除了傳統意義上的含義,還是我外婆的生日,很特別,她剛好出生在中元節的夜晚。

十五的月亮特別圓,那是一輪滿月高高掛在天空,父母給她取名為滿月。

可她從不過當天的生日,她每年都過農曆十六的生日。

寫在中元節,紀念外婆

我從小在外婆外公的呵護下長大,我最愛的人是他們。

外婆曾跟我講過她年輕時候的故事,我可喜歡她給我講那些過往了。

她出生在地主家庭,從小生活很富裕,家裡還有個哥哥,母親在她十四歲的時候就生病撒手而去了,在她的記憶裡,她一直都是跟父親生活,生活比較優渥。

可是生活在那個打地主分田地的時代,地主家庭卻是一個災難,家裡所有的財產田地都被分出去了,而且一家人就像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而她十八九歲的年紀也到了嫁娶的年紀(那個時代都普遍比較早),因為她的出身,沒有人敢娶她,還怕她以前嬌生慣養不會幹活兒。

那個年代的標準是會幹活兒,各種家務和農活,而外婆的身材比較窈窕纖細,細胳膊細腿的,也確實沒有這麼幹過活兒。

後來聽說鄰村有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小夥子,那是時候算是年紀比較大的了,他家裡比較貧窮,沒有錢娶妻,所以一直打光棍。

外婆的父親很快就去會了會這個小夥子,個子高高的,五官端正,身強力壯,什麼活兒都會幹,不怕苦不怕累。

後來這個小夥子成了我外公。(外公年輕的時候挺帥的)。

而外婆身材纖細,一米六出頭的樣子,鵝蛋臉,她年輕的時候也一定是很漂亮。

外婆的父親選擇女婿的要求不高,窮沒事,只有兩個要求:人好和勤快。人好就可以對妻子好,兩個人恩恩愛愛,家和萬事興;勤快就不怕吃苦,以後的生活定會慢慢好起來。

外公用了家裡僅有的兩升米作為彩禮,娶了我外婆,我外婆還笑著補充說那兩升米還是問別人借的。

事實證明了,外婆父親的眼光是對的!

他們經歷了生活的磨難、風雨沉浮之後,最後外公做出了一番事業,家庭富裕了起來。

她嫁過去之後,他們兩人也採用了傳統的女主內男主外的模式。

外婆的性格是外柔內剛,她非常自強,什麼粗活累活兒都幹,絲毫沒有怨言,將家裡都打點得妥妥當當,外面的農活兒也幹得麻溜~絲毫不想落下被別人說一點閒話的地步。

外婆為外公生了9個孩子(那個時候國家人口較少,鼓勵生育,響應國家號召),其中3個男孩,5個女孩,夭折了1個孩子,那個時候外婆將眼睛都要哭瞎了,整天以淚洗面,從此落下了眼疾。

聽說是那個那時候,新中國成立不久,國家依舊落後,人民生活也不富裕,應該是文化大革命時期,鬧了一次大饑荒,那個孩子就這樣沒了。

她在很多年後講起這件事情,仍舊難過落淚。

難以想象外婆多麼堅韌的一個人啊,生一個孩子就已經要一個女人半條命,據說生孩子就像從鬼門關裡走了一遭,她一個人生了那麼多孩子啊,真的難以想象……

關於外婆和外公的感情,相濡以沫,患難與共,恩愛有加,風風雨雨的相互扶持。

外婆每天習慣做好可口的飯菜等外公回來吃;有的時候外公早些回來就會一起做飯炒菜,外婆在一旁添柴火。

寫在中元節,紀念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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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回來都會說自己一天遇到了什麼人、什麼事情,今天發生了什麼,或者今天的生意做得如何,或者聽說了什麼事情,說完之後兩個人會總結出一些道理。

在我記憶裡,他們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吵過架,只是就事論事地拌拌嘴而已。

要是感覺我外公有點生氣,外婆就不會再多說什麼,外婆也從不跟外公生氣。

外公待人寬厚,有很多朋友,也常常來家裡吃飯喝酒談事情,家裡常常熱鬧一片。

關於外婆自強的精神,在她年老的時候依舊能強烈體現出來。

七十多歲的年紀,滿頭白髮,背也彎了,每天五點半起床,起來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梳頭髮,然後開始摘菜做早餐,上午打理菜園子,每逢趕集的日子會挑到街上去賣,或者自己做的酸菜,每逢熟人送出去一些,她的人際關係打理得非常好,非常懂得如何處理那些人情關係。

有一次,她聽說了一個事情,據說一位老人去嫁出去的女兒家做客,晚上睡著就沒有了呼吸,然後大家都怪女兒沒有照顧好她母親。

外婆說那樣真的太對不起自己的女兒了,會很慚愧的,而且在別人家裡去世真的不好,要走也要在自己家裡走。

女兒們都嫁到各地去了,有近的有遠的,每逢兒女們生日她都會帶上禮物去做客。以前她還會在女兒家住幾天,玩幾天。可是自從七十歲以後,她去誰家做客,仍憑親人熱情邀請,都不會留宿!她害怕自己一睡不起,連累到別人。

還有一件事,她又聽說誰誰誰家的老人,生病在家生理沒有自控能力,吃飯、大小便都要別人照顧,然後落到一個被人嫌棄的地步,家人都非常多的怨言。

她說那樣太沒有尊嚴了,她就不生病,從不需要人照顧!我記憶以來,她真的不怎麼生病,只有偶爾一兩次,還是輕微的小病。

倒不是兒女們不孝順,而是她不想給他們添麻煩,即使老了也要守護自己的尊嚴。

她堅持每天干活兒,她說這樣身體好,身體不會出毛病。她的心態也很好,每天都比較開心,家裡經常有街坊鄰居朋友過來聊天。

直到去世的那天,她依舊在菜園裡挖芋頭,像往常一樣,而去世的那天晚上就像累了困了長睡過去了。

寫在中元節,紀念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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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去世,看著她平靜安詳的臉龐,我不敢相信覺得她只是睡著了。

我默默想坐在房間陪陪她,就像從前一樣,外公看見我把我拉出去。

然後外公一直對大家說我很有孝心。

我忍不住哭了好久,因為我覺得好愧疚,感覺自己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做……

送走外婆的時候,外公單獨對著外婆說:

你跟著我苦了你一輩子,都沒有讓你好好享清福,現在可以好好休息了,我們下輩子再見。

眼看著殯儀館的人要將外婆帶走,他瘋了一樣衝上去,不讓她走,眾人攔住他,第一次見他哭得像個孩子。

以前很怕鬼,一聽說中元節就會做噩夢。

中元節的晚上我也不敢外出,有一次我到舅舅家玩,恰好中元節很害怕不敢回家,外婆叫舅舅將我送回家。

可是最愛的親人去世以後,我倒是很希望世界上是有神靈鬼神的存在,希望他們一直都在。

中元節,祈禱他們在另一個世界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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