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不能這樣改

昨天,女兒借我電腦說,要寫篇作文。

我放下手上正在處理的工作,欣然答應了她的請求。

其實,我還有個目的,就是想看看13歲的女兒能寫出怎樣的文章來。

女兒獨自在陽臺上,有模有樣地敲打著鍵盤,時而盯著螢幕、緊鎖眉頭沉思,時而撥弄著手中的滑鼠。

看她這個樣子,我忍俊不止,更是激發了我的好奇心,迫切地想看看女兒到底寫的什麼樣的內容。

媽,你不能這樣改

在女兒寫作文的過程中,我走到了她的身邊。

女兒看到我說,卡殼了,正冥思苦想著接下來的敘述。

聽她這樣一說,我的心中頓時有了“英雄終有用武之地”的感覺。

“妹妹,下筆之前,一定要構思好文章的框架,想好了才開始,千萬別邊想邊寫。這不,遇到麻煩了吧。“

我現在想起來,說這話是不是太武斷了。

當時對於我說的這句話,女兒應該是沒有聽進去的,仍舊專注著她自己的天馬行空。

我只好悄然離去。

媽,你不能這樣改

大約過了快1個小時,女兒捧著電腦無比興奮地讓我看看她的”傑作“,並很大度地說,讓我幫忙修改修改。

我也毫不客氣地開始“審稿”了。

為什麼說是“審稿”,因為我用上了“修訂”的功能,就像審禮樂稿件一樣,很快地女兒的這篇文章裡就出現了無數根線條標識。

我還邊看邊指正著,你這文章寫完,自己沒讀一遍嗎?為什麼這裡不通順?

剛開始,女兒還蹲在我的旁邊,仔細地給我講解“不通順”的語句,她的想法。

可到了後面,我指出來的語句越來越多,女兒乾脆對我說,“媽,我的這些描述都是我所思所想的,雖然有些大白話,但是很接地氣呀。為什麼非要寫得中規中矩呀?”

我和女兒開始爭執起來,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架勢。

後來,我想了想,也許女兒說的是對的,我不能老是用成人的條條款款觀點去評價一名初中生的內心真實想法。

我妥協了。

不過,女兒對於我提到的幾處“的地得”用法錯誤,虛心接受了。

媽,你不能這樣改

以下就是女兒的作文了,有些成熟有些幼稚,但無論如何,我的內心是喜悅的。

盛 夏

夏天,刺眼的陽光肆意地在土地上游走,樓下的幾棵老樹上停滿了不討喜的蟬群,撕心裂肺地歌唱著,那聲音扎進每個人的心裡。偶爾,一兩隻蟬再也忍受不了這酷暑,便掉下了樹,好幾次看到這長相醜陋的傢伙,我都只好繞道而行。

窗外的蟬兒叫得越來越費勁,嘶啞的聲音有些讓我心疼,但這心疼轉瞬變成惱怒,炎熱的天氣再加上這噪音,搞得我久久不能專心幹手裡的事情。桌角的書在陽光中染上一圈金邊,我翻開一頁,是法布林的作品。“蟬在夏天止不住地叫是因為它們數十年的地底生活只能換來這一個出土的盛夏。”

心中的謎團被解開,但就此一眼也並不在意。

“你曉得不,就是在昨天,沙坪壩的一個飯店上面,有個從外地來的男子跳樓,不僅自己搶救無效,還壓死了路過的兩個準備去藝考的小女孩……”媽媽打來的電話中告訴我一定要注意安全。

夜深了,宿舍裡的燈早已經熄滅,只剩我的雙眼在黑暗中迷離地眨著。倒不是因為死了的人像小時候一樣令我多恐懼,也不是因為媽媽老生常談的嘮叨令我睡不著,而是有什麼事情值得用自己的生命去作為代價?有什麼事情值得用他人的生命作為賭注?

早晨無意看到的那句話一遍遍在我的腦海裡放映著。

蟬的生命在人的眼中是如此的短暫,儘管被厭惡、被傷害、被暴曬,被裸露在那麼多人的眼前,可它們依然願意為了這份短暫,用盡十年的力氣冒出土來,盡情歌唱,向自己,向家人,向世界證明它是一隻蟬。

可我們呢?將別人視為珍寶的生命化作說丟就丟的紙屑,將生命作為撒氣的物件,將殘害自己作為可恥的交換品!因為那些邁不出去的坎,走不通的路,而把死亡掛在嘴邊;為了提不上去的業績,花天酒地後的頹廢,越來越空的錢包;甚至是一個愛而不得的人,一句無意間的玩笑。

蟬的十年是埋在地底下的,人有多少個十年,而人的失意又何嘗會有十年?

網路上,越來越多的人對生命冷漠又平靜。可你們忘了嗎?母親為了你的生命,冒了多大的危險?你出世的第一眼,有多少人臉上露出激動喜悅欣慰的笑容?每一次意外,又有多少人的擔心?

躍下去的那一刻,你有後悔過嗎?遺憾沒能帶孩子去看看北京,遺憾沒能聽過的大海,遺憾沒能嗅到的花香,遺憾沒來得及回家喝上一碗母親煲了一天的雞湯……

夏末,站在石板砌成的樓梯上,聽著越來越微弱的蟬鳴,我明白,盛夏即將逝去,而那逝去的,也將是它們十年的期許。

媽,你不能這樣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