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豬小淺
01
許秋月的第一次，給了李閃。
那是高考後，她成為他女朋友的第45天。
看起來，他們之間不應該有故事。在這所重點高中，許秋月是被保送的尖子生，而李閃是家裡花了錢。兩人像是平行線。
李閃個頭高，足球踢得好。有時經過操場，會看到一群姑娘為他吶喊。少年身上自帶光芒，許秋月很難不注意到他。
有交集，是因為許秋月高考發揮失利，回去復讀。日子黯淡無光，心裡的挫敗感時常席捲而來。
李閃坐許秋月的後排。有時她一回頭，就看到李閃在看她。一對視，他的眼神會躲開。許秋月的心裡，像是不自覺亮起一盞微小的燈。
那點曖昧，誰也沒有點破。
直到高考填志願，李閃跑來問她填哪裡，她說杭州。然後李閃給她留了張紙條就走開了，上面寫著他的手機號和QQ號。
那是2007年。許秋月有了人生裡的第一部手機，上面的第一個聯絡人是李閃。
02
因為李閃，2007年的夏天是有顏色的。
有天，許秋月去教育局取檔案時，在街上迷了路。打給李閃，李閃說，站在那別動，我馬上過來。
二十分鐘後，李閃騎著電動車，滿身是汗地趕來了。
看到她，他說，誒，我帥不帥，剛出來前打扮了半天。許秋月有些哭笑不得。
取完檔案，李閃帶著點撒嬌的語氣說，你得請我吃飯。許秋月沒好意思拒絕，但吃完飯，搶著付錢的人，是李閃。
他們每天在QQ上聊天。有天聊到凌晨兩點，李閃突然冒出來一句，做我女朋友行嗎？
後來許秋月才知道，李閃喝酒壯膽，才把這句話說出來。年少時的感情，總是這樣慎重又慎重，生怕被拒絕。
她答應了他。
這之後，他們每天偷偷約會。有次和李閃的幾個朋友出去玩，唱完歌已經很晚，大家就住在外面。也是那次，他們在酒精和愛情的作用下，滾了床單。
許秋月心裡覺得害怕，卻也心甘情願。
那是她在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里，愛上的少年。
03
可是很快，就是異地戀。
李閃照著許秋月的志願，填了杭州的大學，奈何分數不夠。許秋月在杭州時，李閃去了鄭州。
異地戀真是磨人。
許秋月給李閃發信息，時常很久才回復。許秋月開始患得患失。李閃向來很討女孩子喜歡，她沒有安全感。
打電話通常說的是，吃了嗎睡了嗎在幹嘛？生病時，電話那頭的人把情話說得再好，也不及捧到面前的一杯熱開水。而那時的李閃，是個鋼鐵直男。很多事情，他覺得多說無益。於是矛盾越來越大。
有次在氣頭上，許秋月說，我們分手吧。李閃回了一個簡單的，好。
他沒有說挽留的話，分手後也沒再聯絡她。許秋月很傷心，時常在半夜醒來後，覺得自己是個隨便的女孩子，就這麼把第一次給了一個男生，卻沒有被珍惜。
許秋月頹廢了一段時間。
身邊也有男生表達關心，汪亮是其中之一。汪亮是她的同班同學，和別人不一樣的是，這個男生從來沒有說過喜歡的話，只是安靜地陪在她身邊，像個老朋友。
有次，許秋月重感冒。汪亮陪她去醫務室，給她開藥，跑很遠的路去給她買粥。她看著汪亮忙前忙後，想到李閃，心裡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
可即便再難過，再想李閃，也逼迫著自己不去聯絡他。
04
寒假回小城。
有天家裡突然停電，堂妹拉著許秋月去網咖打遊戲。在網咖門口，許秋月一眼就看到了李閃。
她有些認慫地想要逃開，卻被李閃一把拉到旁邊，說，為了製造這次偶遇，我都在街上晃盪大半個月了。好不容易遇上，你還跑什麼跑？
許秋月眼眶一下子紅了。
這時，買完飲料回來的堂妹看到李閃，走過來拉住許秋月說，誒，你不許招惹我姐了。
要不是堂妹在，許秋月可能早就沒出息地跟著李閃走了。她對他的溫柔，沒有抵抗力。他說一句話，她就想原諒他。
那天，他們自然而然地和好了。
和好後，許秋月問他，為什麼我說分手你不挽留，為什麼分手後都不聯絡我？
李閃答，拉不下面子唄，也怕被你拒絕。然後他又抱住她說，我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了。
那一年，他們20歲。面子大過天。你不低頭，我當然也不肯主動求和。
05
這之後，也還是會吵架，但也漸漸學會理解對方，而不是無理取鬧。
李閃省下來的生活費，都貢獻給了鐵路局。那一疊車票，是他們愛情的見證。
許秋月只去過一次鄭州，那時已經大四。就那一次，她發現了一個潛在情敵。
李閃帶她和一群朋友吃飯，其中有個姑娘，不停給李閃夾菜，還說，你那麼瘦，多吃點。走路的時候，故意擠在李閃旁邊。看到李閃手裡拿著東西，搶著要幫忙拿。
許秋月找李閃興師問罪。
李閃說，我的女朋友是你。如果我和她真的有什麼，你這次來，我也不會叫她了。
許秋月被哄住。但回到學校後，這件事就成了一根刺。想起來的時候，就會如鯁在喉。
到底還是發現了問題。
許秋月在李閃朋友的空間，看到他們聚會的照片。那個女孩子，笑倒在李閃的肩膀上。那樣的自然和親暱，許秋月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說了分手，然後拉黑了李閃所有的聯絡方式。
第一天，強撐著很平靜，沒有和任何人說起分手的事。第二天，撐不住了。一個人買了瓶白酒，一口氣灌進了喉嚨裡。喝完沒多久，就天旋地轉。
汪亮的電話，是在那時打來的，許秋月哭得肝腸寸斷。汪亮找到她時，她已經趴在操場的臺階上睡著了。
汪亮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後，聯絡了李閃。他們喝了頓酒，然後成了死黨。
李閃出現在宿舍樓下，態度誠懇地道歉，說保證以後不再跟那個女孩子有任何來往。擱以前，他肯定會說，道什麼歉啊，我又沒做錯什麼？
她看到他的改變。甚至為了讓她放心，李閃頂著家裡的壓力，在他父母已經鋪好路讓他回家考公務員時，跑來杭州實習。
06
實習期間，他們同居了。
同居的第二天，李閃出去買早餐時，手機落在了家裡。許秋月迷迷糊糊聽到手機響，接起來，卻沒想到，打電話的是李閃他媽。
李閃父母是老師，思想很傳統。他們知道自己的兒子在談戀愛，卻沒想到已經同居。於是當天晚上打電話給李閃說，既然這樣了，那我們要對女孩負責，準備結婚吧。
許秋月懵住。就這麼結婚了？
李閃敲了下她的頭說，怎麼啦，不想嫁給我啊？
許秋月搖頭，然後又點頭，你確定要娶我？
李閃一把抱住她說，你聽好了，許秋月，我想娶你回家。
於是，在兩人不在場的情況下，雙方父母見了面，定了訂婚的日期。
訂婚那天，汪亮作為孃家人出席。他陪著賓客喝酒，醉得一塌糊塗，一邊吐一邊對李閃說，你一定要對她好啊，一定啊。
那是汪亮第一次流露自己對許秋月的感情，她很難不感動。
大學這四年，她覺得他像是自己的閨蜜。實際上，永遠沒有無緣無故的關心和愛護。
07
2011年，大學一畢業，許秋月嫁給了李閃。
從校服到婚紗，美好得像個童話。
有一次，家庭聚餐。李閃的姐姐說，你們剛上大學時，是不是鬧過一次分手？許秋月笑著答，鬧得次數可多了。第一次分手，他幾個月都不理我。
大姑子說，應該就是那次。他喝多了給我打電話，哭著說，太難受了太難受了，比死了還難受。從小到大，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弟這樣。
許秋月愣住。
原來那時候，他愛她，並不比她愛他少。只是那時候，他們尚且不知道，應該怎樣去愛對方。
這一路走來，每一次分手，都像是一場練習。還好她和他，都在一點點的進步。
08
時光走到2018年的時候，他們有個五歲的女兒。
這是他們結婚的第7年，戀愛的第12年。
時光漸漸改變一個少年身上的戾氣。現在的李閃，會服軟，會認錯，還會在情人節給許秋月送花。
以前戀愛時，李閃從來不肯送花，他說一個大男人拿著花在大街上的樣子特別傻。
可是，婚後每一年的情人節，許秋月都會收到李閃送的花。有一次，許秋月正上著班，他突然抱著一大盒玫瑰出現在她的辦公室，引來女人們的一片尖叫。
許秋月有點嚇到。她問他，現在不覺得傻了？李閃嘿嘿地笑，你覺得開心就好。
最近兩人迷上玩吃雞遊戲。自詡遊戲技能滿分的李閃，許諾要帶許秋月吃雞。可組隊玩遊戲時，誰打她，他就追著打回來給她報仇，寧可放棄求生機會也要給她救援。
許秋月說你別管我，自己先活下去。可李閃不聽，非要一起掛。於是直到現在，兩人還沒成功吃到雞。
別人都說，七年之癢。可他們，卻好像越來越愛對方。
有次，許秋月問李閃，為什麼結婚後，你反而越變越好了呢？
李閃笑著說，結了婚，你是我的人了，我當然要保護好呵護好。你知道我家比較傳統，結了婚就是一輩子。既然不會分開，那當然要把每一天都過成最好的。
結了婚就是一輩子，這樣的思想有點老套，可許秋月喜歡這樣的老套。
09
有天晚上，兩人吃完飯一起出去散步。
走到高中校園門口時，許秋月突發奇想，想進去看看。校園裡滿是稚嫩的臉，他們一邊走一邊回憶青春。
李閃指著教學樓門口的臺階說，諾，我第一次見你，你是從這個臺階上下來，穿了一件綠色格子的外套。要是那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我老婆，我肯定會說，好好的啊小姑娘，把我老婆照顧好。
許秋月被李閃逗笑。這時手機響起來，五歲的女兒在電話裡叫，爸爸，你在哪？
一向都是女兒奴的李閃說，我和你媽在談戀愛呢，晚點回來陪你。
說完，將手搭在許秋月的肩上，霸氣得如同當年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