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在中國人心裡裡似乎一直有著長久、美滿、幸福的含義，但“9”於我而言卻更像是一個劫數。

01

我家裡姐弟三人，我排行老二，人們說兄弟姐妹不論有幾個，排中間的大多不得父母寵愛，我也不例外。

年齡、體力上爭不過姐姐，時常被欺壓；性格脾氣又不討喜，不如弟弟嘴甜會討好人；父母已經有了一個女兒一心想要個兒子眼看著又是女兒，自然也不得他們喜愛，我把自己活成了這個家可有可無的人。

我9歲時弟弟出生了，父母將更多的精力、金錢甚至寵愛都給了弟弟。姐姐成績不好，初中沒上完就放棄了學業，在家待了幾年跟著老鄉出門打工去了，父母不再為姐姐負擔學費生活費。我成績雖好但在家不受待見，初中剛上完就不讓我再讀，我夢想著考高中上大學卻被父母罵，不如姐姐懂事，女孩讀再多書有什麼用？

為了爭口氣，我 擦乾眼淚放棄學業，獨自一人離家外出打工。奈何年紀不大，沒有經歷，口才又不好，想找到一份工作比登天還難。那段時間為了生活，我睡過橋洞，睡過路邊長椅，到絕境時在車站外蹲著討錢討物。衣服髒了就在公廁裡用刷子刷刷，洗臉洗澡也在公廁解決。那時候條件不好，治安也不好，時常半夜有人在外面打架，我怕得躲到陰影處膽戰心驚。

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洗碗的工作，我高興了好多天，總算不用為吃住焦慮了。

02

18歲時認識了前任，不是男友也不能算丈夫的男人。我為他生了一兒一女，沒有辦理結婚手續，也沒有得到過他家裡人認可。

那幾年是我此生最大的敗筆。過於單純的性子在男人的甜言蜜語和溫柔攻勢下很快妥協，我以為我遇到了幸福，其實這才是不幸的開始。

他比我大十歲，沒有結過婚，是家中獨子。前婆婆是個勢力又尖酸刻薄的人，前任談過幾個女友都因為婆婆的一毛不拔、從中作梗，戀情無疾而終。而我當時的天真無知給了這對母子最好的機會。

我19歲進他家門，他們知道我舉目無親，家裡人也不管我死活，便逼迫我給他們家做媳婦，生孩子。娶我這媳婦他們除了桌子上添副碗筷沒有花費一分一釐的錢。

我在他們家做牛做馬，給他們生了女兒，他們不滿意逼迫我必須再生個兒子。大冷的天，婆婆不待見我女兒把我女兒僅有的一條厚實點的毛褲拆了做成狗窩，女兒凍得腳上腿上都是凍瘡。

最終我還是被迫再生了個孩子，還好，這次是個兒子，沒有女兒那麼遭罪。

受盡婆婆挑剔和冷眼的我幾次想離開都被兩個孩子牽絆住。怕我走了兩個孩子就再也沒有溫暖可感受；怕他們因為我的離開被婆婆責罵甚至毆打；我甚至想到他們會不會被他們那不務正業、遊手好閒的父親給賣了換錢。以我對他們的瞭解，這樣的事情是能幹得出來的。

可我也不想將我的一生都交代在這樣的人家裡，等到兩個孩子相繼上學了，我便離開了。離開時我在這個家裡已經待了9年。

9年，我的青春都葬送在了這裡，沒有一技之長，沒有存款，怎麼來的怎麼走。

03

我輾轉回到了家鄉所在的城市，找了份超市理貨員的工作，每天起早貪黑，我只想攢錢。我把每個月的工資除開自己生活所用，剩餘的不論多寡都分兩份放在兩個銀行賬戶裡。我想等到我的孩子們都長大了再給他們，告訴他們媽媽不是不愛他們才離開，只是換個方式愛他們。

29歲時我認識了現在的愛人。他比我大三歲，我們都不是初婚，他前妻癌症過世很多年了留下一個5歲的兒子，現在已經長成了20歲的大男孩。

不知是否所有喪偶的男人都會覺得愧對自己的孩子，為了孩子的問題，一個向來對我細心體貼，溫柔和善，和顏悅色的人，也能不分青紅皂白對我大肆謾罵。

都說後媽難當，不曾經歷過的人真的不會明白其中的心酸。

我們結婚時孩子11歲，因為從小失去媽媽一直被外公外婆帶在身邊。婚後我提議把孩子接回來照顧，一來好教育，二來我們得為他謀劃未來。

孩子接來以後，卻對我有萬分敵意，百般看我不順眼，好像我搶走了他最在意的東西。我很多次找機會跟他溝通都沒用。

他挑撥我跟他爸的關係，當面說我打罵他，不尊重他的隱私。我給他買的衣服被他丟在垃圾桶裡，說穿起來不舒服讓他覺得噁心。我做好飯菜給他端桌上，還沒轉身他就給我倒了。

他外公外婆來看他，我好好招待著，祖孫三個出門玩了一天回家來，一看到他爸就說我不尊重他外公外婆，不給他們做飯，不帶他們出遊。種種爭端，從不消停。

終於在我提到孩子的有些習慣不好需要好好引導的時候，愛人向我發火了，說他的孩子不用我管。

我好像醒悟過來，我在這個家似乎什麼也不是，尤其是在孩子面前。

04

後來我再也不提孩子的學習，也不提孩子的習慣問題。

家裡髒了亂了我收拾，每天定時收拾一次，其他時間我從不管家裡乾淨與否，只要保持我常待的地方乾淨就成。

我以前會幫孩子收拾他的臥室，吵架以後我再沒管過他。只把我每天該做的事情都做好，慢慢地我發現這樣看開以後，反而一直相安無事。

有時候愛人會抱怨哪兒又髒了，什麼東西到處丟之類的，我會理直氣壯地說，我每天都收拾的，今天已經收拾過了，他知道我的性格便不再多說。

到此時，原本想給孩子們存點錢以備不時之需的想法，悄然發生了變化，想存錢的目的變成了買房。存錢不在多，能付個一居室的首付就成，自己搬出去住，不受誰的挑撥，不理會人的白眼。超市工資太低，我毫不猶豫辭職進了工廠做流水線。沒什麼技術含量的工作，做多得多，做少得少，為了避免回家過早跟他兒子相看兩相厭，我選擇每天加班到很晚。

偶爾年節的時候我也給他兒子包紅包，給我愛人買禮物，雖然看不順眼，但外表還是要做得周全，這是我這麼多年吃苦得來的經驗。

05

我們兩個人的工資除了共同負擔家裡的日常開銷外，餘下的都自行安排，我一開始照樣把錢都存起來。我愛人這些年一直買股票，買了很多年，也學了不少，賺得多不多我不知道。我們結婚後，他就拉著我跟他一起買，我什麼都不懂不想買，認為不實際，沒有存銀行裡有安全感。他不死心，在勸過N次以後，我答應他可以試試。

我投得少，看著賺回來的錢也心動了，便跟著他一起炒股。我把之前自己存的錢買了股票賺回來以後又存回去就不動了，只拿賺回來的再繼續買。這樣過了幾年，總的來說賺得不多，但是沒怎麼賠。後來因為工作繁忙，我沒什麼時間去搞這些便慢慢買得少了。

前不久我發覺愛人情緒不對，每天都很焦急，緊鎖眉頭，問他也不說，後來實在瞞不住了才告訴我炒股賠了。細細追問下知道賠了一百多萬，我整個人都傻了，雙腿發軟。

一百多萬啊，我這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錢，我嚎啕大哭了一場，這是造了什麼孽呀！

可哭能有什麼用，該解決的事情始終在那裡，總要去解決。我們把手裡僅有的錢都盤算了一下，把現在住的這套老舊的安置房賣了，東拼西湊能拼出個六十多萬，還差五十多萬。

今年我們結婚9年，我也已經39歲。回頭看看來時路，仔細想想這些年，我都拼了些什麼呢？年少時不得父母寵愛，青春期沒有習得一技傍身，青年時為了孩子日復一日煎熬，中年時又背上一身債務，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往後餘生，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