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赴山大報到故事多多,文史樓前打撈青春記憶

40年前赴山大報到故事多多,文史樓前打撈青春記憶

文|許志傑

國慶節假期,我們將舉辦一次入學40週年聚會。

1979年9月5日,我坐火車到濟南,這天是山東大學新生入學的日子。那時候的火車,慢得讓人心急火燎,上午10點半從老家王松站坐上開往濟南的302次列車,見站就停,230公里的路程走了近9個小時,到達濟南已是晚7點多。此時太陽還有餘暉,照在濟南站小洋樓頂子上,閃著熠熠光芒。

大字橫幅“山東大學新生接待站”老遠就看見了,拖著行李過去。接站老師看了一眼報到通知,幫著上了一輛解放大卡車。車廂裡既有行李也有人,有些擁擠。回頭看看車上的同學,大都是一臉稚氣,表情嚴肅,行為規矩。擠在身後的是一位膚色深沉的女生,高挑的個兒,一頭烏髮紮了一個鬆散的辮子,整個人顯得很精練。其實,就看了一眼,記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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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輛大卡車浩浩蕩蕩開出車站廣場,左轉又左轉上了當時濟南唯一的跨鐵路橋,就是天橋。一會兒又右轉進入北園路,一直東行。車行約摸半小時,復跨鐵路,走過一片菜地,也有藕池,又過一片綠油油的玉米地。這是北關火車站和黃臺火車站附近的農田,山大新校就是在這片農田中於1958年拔地而起。

卡車從北門進入校園,路東是一個操場,路西雜草叢生,有幾臺機器,看上去是要動工搞建築。果然,兩年之後,這裡新建了學生宿舍10號樓和多功能學生食堂,食宿得到極大改善。食堂還新進了一位長相俊美的女服務員,她賣飯的視窗天天排長隊,當然都是男生,成了食堂一景。

那時候新生報到沒有現今隆重熱烈的場面。大卡車停在文史樓旁邊,好像校園裡只有文史樓、數學樓和化學樓,學生們各自去找自己的樓,樓下有各系接待的老師。

歷史系接待新生的桌子擺在文史樓北門。遞上入學通知書,一位身材稍胖的老師拿過來一看,說了句“濰縣的許志傑,你們縣就你自己”,讓我驚訝的是他還知道我的歷史考了87分。原來這位和藹可親的老師就是當時的系辦公室主任、考古學家宋百川先生,他參加了當年的新生錄取工作,熟悉每個學生的基本情況。本來我也是帶著一臉嚴肅和有點恐懼的心理走進神聖的大學校園,見到平易近人的宋老師,嚴肅和恐懼一掃而去,瞬間感覺到家一樣的踏實。

在報到處又認識了申海田、崔紀新兩位老師,申老師風華正茂,崔老師如花似月,記憶頗深。

一位女老師領著一個男孩走過來,老師年輕漂亮,看上去手裡領著的那個孩子卻有點搭配不當,個矮、瘦弱、黢黑。宋老師介紹說,這是你們輔導員孫海燕。她手牽的那個小孩竟是我的同班同學,也是歷史系79級年齡最小的王文明。他出生於1964年11月,入學時還不到15週歲,比班上歲數最大的同學小了十幾歲,來自山東省惠民地區。

那時王文明老家的經濟狀況不太好,正在長身體的他既要努力學習,還要拿出相當一部分能量增高,體內的熱量儲存不足以支撐雙線作戰的需要。小文明以相當好的成績考入山大歷史系,卻也耽誤了長個兒,隱約記得他當時身高不過1。5米。入校之後,吃得飽吃得好,一頓能吃四個大饅頭,營養跟上了,噌噌地躥個兒,畢業時他的身高達到了1。8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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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一輛卡車到校的那位女生也來報到了。只聽她說,我叫李紅,歷史系的,是來報到的。說起話來很乾脆。這應該是我見到的最早的一個大學同學。

入學後李紅一下子紅了,仗著自己良好的身體條件,成為系、校兩級排球隊的絕對主力,還當了一段時間隊長,帶著山大女排稱雄全國高校。我們彼此並未打招呼,待她辦完入學手續,接待人員把我們一起引到宿舍區,男生宿舍是4號樓,與女生宿舍挨著。後來也因此發生了很多有趣的故事,這是後話。

學校給出的報到時間是9月3日至5日,我來得晚,其他舍友都已住下了,他們整好了鋪蓋,已經過上了正常的大學生活。

我們330房間,四張上下鋪的大床佔去宿舍的左右兩側,中間四張小桌並排,剩下的只有側著身子進出的空間了。八個舍友中,林鐘明來自福建龍巖,呂洪來自河南開封,李炳泉來自河北張家口壩上,至今記得他老家名叫剃頭莊,其他都是山東人。歲數差不多,最大的不過20歲多點,最小的是林鐘明,16歲。

初來乍到,彼此生疏,每個人把從老家帶來的土特產放在桌上,也沒人品嚐,似乎心境尚未平復。睡覺前大家互相問了哪裡來的、多大了,便各自歸位,看書的看書,想家的想家,寫信的寫信。過後有同學說晚上聽到了哭泣的聲音,但不知是誰,問了,誰也不承認。

宿舍裡很是沉寂,我就看學校發的一些小資料,其中有《新生入學須知》《學生手冊》這類東西。後者應該是教育部統一頒發的,有在校期間不準談戀愛、不準吸菸喝酒之類的規定。所以到畢業時,只要確認戀愛關係,兩個人就必須一個東一個西,不能分配到一個城市,其理論和政策依據大概來源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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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李少莉同學把珍藏的《新生入學須知》發到我們“相識40年”的微信群,仔細閱讀,倏忽變化,與物推移,自己親身經歷過的那些事竟然毫無留痕,變得那麼遙遠。

《新生入學須知》共有11條,其中有關於助學金的規定,一般學生實行人民助學金制度,職工學生實行職工助學金制度。班上87人,十幾人入學前參加了工作,屬於帶工資上學,其中一個同學每月還捐贈幾塊錢,作為班裡的活動經費。其他同學都是申請人民助學金,我獲得的人民助學金是17。5元/月,平日的吃喝基本夠了。

“須知”中還有這樣的話:因住房比較緊,非必需用品不要帶來學校。的確,1977年12月高考恢復之前,各大學已經十幾年沒有發展建設,恢復高考之後,學生進來,住宿、食堂都成了難事。我們住的新校4號樓,趕在開學的日子竣工,牆面還溼漉漉的。食堂是在一個類似禮堂的大屋子裡,打飯排隊,飯桌也擁擠,只能買了飯端到宿舍吃。

入學的那天,初來乍到,難免有些緊張,留下不少故事。班上有一個叫張曉松的,還有一個叫張曉生的,學校在安排宿舍時誤將兩個人的性別顛倒,把張曉松的名字貼到了女生宿舍,把張曉生安排到了男生宿舍。張曉生到女生宿舍找不到自己的名字,誤認為沒給自己安排住宿,小姑娘當場哭起來,輔導員孫海燕聞訊即至,問題迎刃而解,曉生破涕為笑。

故事很多,青春年華,無關歲月。我們還是那幫一起讀書的大學生,還是那幫一起在操場奔跑的追風青年,還是那幫一起敲著搪瓷碗去打飯的餓漢子。

己亥金秋,我們又開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