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 帶 河 情 思
（散文）
我住在古崇州玉帶河畔的清涼村，玉帶河像一條絲帶從我家繞過。那條彎彎的小河，由西向東，又由東向南橫貫小城，像一條燦熠的銀鏈，閃耀著無限的幻美，如一彎慈母的手臂，將小城的子民擁攬在寬闊的懷抱裡。
玉帶河，有清洌的水，有柔柔的波，有恬靜的溼意，有淡淡的水香，有白毛浮綠水的鴿子，有悠閒的小魚兒，有綠油油的蘆葦，有一片片荷蓮花，河岸有隨風翩躚的柳枝，有形態各異的草坪、亭臺，各種各樣的花叢，還有曾被河水滋潤的一方土地和誠實厚道的小城人。
炎炎盛夏，每當夜幕降臨，人們就結伴到河邊漫步。我也常常到河畔乘涼，玉帶河給我帶來了不少快樂！
那是一個雨後的傍晚，空氣格外清新，我和妻子來到河邊散步，妻子孃家是天府酒城的，到連綿的太行山區也就十幾個春夏，對玉帶河既陌生又好奇。關於玉帶河，她問這問那，我們邊走邊聊，我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遙遠的童年……
玉帶河的前身是清漳河的一個支流，清漳河，是涉縣人民的母親河。從山西蜿蜒幾百裡流淌到涉縣境內的賈家莊，一路東行到赤岸村前開闊地，河流一分為二，一條河順勢而行，從沿頭、會里村直下。另一條河纏繞著清涼村、縣城周緩緩流過，直到城南關，全長3900米，今人取名玉帶河。在南關，玉帶河與直行的河流又交匯一起，連綿百里，進入河南。
玉帶河那輕緩的水聲，搖擺的蘆葦，寄託著我童年的故事，縈繞著兒時的快樂，歲月匆匆流逝，才釀成今天的甜美記憶。碧波盪漾，淺底魚翔，蘆葦飄蕩。河流潺潺宛若山澗清泉迴盪，垂柳搖曳恰似風中少女起舞。風拂垂柳，打碎一泓清波，畫出道道綠波紋，生成環環同心圓。
春天裡，小河兩岸樹木蔥翠，桃紅柳綠，百花盛豔，柳絮飄飛。當第一縷春風吹綠河邊的楊柳時，河兩岸數不清的柳樹垂落下絲絲枝條，風兒吹拂，輕輕搖擺，讓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帶給人們許多無法訴說的愉悅，我們總是來到小河邊輕撫著低垂的柳樹旁邊，注視著小河遠去的流水，尋找自己的快樂和夢想。也更忘不了要爬到高高的樹上，去採些鮮嫩的楊葉，摘些淡綠的榆錢和雪白的槐花，回到家後，大人們把楊葉、榆錢和槐花攙在糠面裡包窩頭，吃起來又嫩又香，用楊葉醃製的泡菜，微酸中略帶點苦味，又開胃又清火，那可是人們難以割捨的美味啊。 在河邊，我和小夥伴們追逐玩耍，扯下幾個嫩綠的枝條，嬉戲舞動在河沿的小蝌蚪，拿枝條在小河裡沾上水，輕輕拍打在同伴的身上，你追我趕，邊追邊打，歡聲笑語在河裡迴盪，穿透到河底，誘惑著魚兒靠到岸邊，聆聽著我們愉快的笑聲。跑累了，就地躺在涼爽的柳樹蔭下，素面朝天，四肢開啟，仰望天上白雲朵朵，傾聽空中柳條婆娑，好不愜意。心靈手巧的老農，還會剪折些細細的柳條，編織菜藍、蘿頭、菜筐，做家用的物件。
夏季，河邊綠柳成蔭，蟬鳴鳥唱，蟲蛙和韻，天地共諧，小河兩岸繁花似錦，芳草茵茵。幾場雨後，河水上漲流速加快，小河翻起了串串白色的浪花，與小夥伴沿著河岸溜走，順手擲起一塊薄薄的石片，打上幾個連環的水漂，讓笑聲隨著波紋的擴散飄向彼岸。最美就是在河裡游泳了。童年時，我們幾個小夥伴常常去遊玩。每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我們都會乘著大人午睡的時候，悄悄留出家門，不約而同地向小河出發。儘管陽光照在身上火辣辣的，但是我們誰都興高采烈，將衣服往河邊一放，一絲不掛地光著屁股蛋，一猛子扎進河裡，很久很久，才從遠遠的地方冒出鋥青的頭來，盡情享受著水帶給人們的清涼。潛入水底摸魚撈蝦，扎猛子打水仗，一天到晚泡在那裡嬉戲吵鬧，喧囂聲不絕於耳，那歡騰的情景真象滾燙鍋裡煮餃子般的此起彼落。有時候要摸上好幾條魚，有一次我竟然抓住了水蛇，嚇得我狠命將那蛇甩出好遠，趕快上岸，一屁股蹲在石梯邊半天喘不過氣來。
要是抓了螃蟹，那可就熱鬧了，大家齊下手，裝柴點火，再將螃蟹放在上面，一會功夫就會聽見噝噝的聲音，聞到肉香後再把燒熟的螃蟹從火灰中扒出來，揭了蓋子，然後你一個我一個吃個順嘴流油。
有時候，我們用柳條編織成帽圈戴在頭上，渾身脫的精光，一會兒從小河北邊跳下衝到南岸，連喊帶叫的在那裡狂呼亂叫，鳧水的樣子有的是狗刨、仰泳，還有的就是瞎撲騰，嗆幾口水，啃幾嘴泥常常發生，從中午一直鬧騰到傍晚，直到累的精疲力盡才回家。上了高中，涉縣中學離河岸不足一里地，上體育課時，有時，老師就領著我們來這裡游泳，聽到這訊息，學生們蹦蹦跳跳，高興得不得了。現在回想起來，彷彿就象發生在昨天。
那一條流淌著歌聲的小河，在蘆葦的陪襯下愈顯身姿婀娜，我們被其吸引，河面波光粼粼，河中孩童穿梭，時而，驚起的魚兒四處逃竄，當晚霞染紅天邊，我們光著屁股坐在河岸的石頭大壩上，腳浴沒在水中，小小魚苗兒結群而來，把那沾滿泥巴的腳丫當作美味不停地啄食。晚風吹起，涼意習習，霞映水中，共輝一色。
秋天到了，小河兩岸的到處瓜果串串，田野裡總會一片紅紅火火五穀飄香，豐收的喜悅帶給村莊裡一派熱氣騰騰的景象。秋夜降臨時，一輪明月懸掛天上，皎潔的月光籠罩著小河的上空，圓圓的月亮映照在清澈的河水裡，小村莊裡更是萬家燈火，人們喜笑顏開的盤算著今年的收成，那是一幅多麼美麗溫馨的圖畫啊。
寒冬臘月，冰天雪地，河面結了厚厚的一層冰。我們這些淘氣的孩子們，就成了溜冰大軍，在小河裡滑冰抽著木陀螺，有的砸開冰層，在水中撈幾條小魚。玩耍的過程中經常摔的鼻青臉腫，有時還會因冰層斷裂落入水中，棉衣溼透了凍得哆哆嗦嗦，但玩冰絲毫沒有減少我們的興趣…
河邊的四季輪迴，令人時刻嚮往，不管是在暖春還是寒冬，都不能阻擋孩子們在此找到屬於自己的快樂。
走在河岸上，漫無目的，腳下鵝卵石就是我們走不完的風景長廊。河的南邊有片柳樹林，那裡曾經給我留下了很多故事，讓我現在都很回味。…其實，一個少年，本來是沒有什麼事情的，只是因多了對快樂的追尋，才讓我們的童年有了今天割捨不斷的留戀情懷。
很慶幸我住在小河邊，可以隨心所欲的去河邊倘徉。盡情享受著小河帶給我的愜意，享受細沙帶給我的舒適。那河邊有我數不清的足跡，那沙灘有我揮不去的體香。多少個傍晚，我來到河邊，靜靜地躺在鬆軟的沙灘上，唱幾段家鄉的平調小落子，自我欣賞。多少個黃昏，我來到河邊，靜靜地躺在潔淨的沙灘上，對著晚霞訴說心中的秘密，讓我敞開了久閉的心扉。那小河吻過我，那沙灘抱過我，悠悠盪盪，綿綿長長，蘸染著濃濃的人間溫馨。小河包圍著我，洗滌了我的思想，淨化了我的靈魂，讓一片荒蕪的夢境泛出綠意！
好景不長，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在工業化的浪潮中，印染、橡膠、化工一個個企業的汙染，小河流淌著黑乎乎的水，蘆葦沒了，青蛙沒有了，魚兒沒了，柳樹沒了，只剩下那光禿禿的河，仍在艱難流淌，流淌著汙泥濁水。河岸上，一堆堆垃圾像小山似的，風一吹，烏煙瘴氣。清漳河像病人的痛苦呻吟，像人臨終前的苟延殘喘，往日孩子眼睛般清澈的容顏，已是汙穢不堪。
科學的巨鼓，擂響了神州大地。和諧的春風，吹拂了清漳河畔，新世紀這些年，改善環境、造福市民，對這一條繞行清涼、老城區的河流進行治理，政府投資改造了全長3900米景觀帶，更名為玉帶河。對河床進行了開挖梳理，水泥硬化，栽培了荷蓮花、蘆葦，河岸上，修建了觀賞道，遊園小坪，供遊人觀賞休閒。每逢春夏，楊柳依依，百花爭豔，美不勝收。
如今，和著城市建設的鏗鏘節拍，古老的河流又重新煥發了青春！曾經乾涸、髒亂的河流再現了“潮平兩岸闊”的美景。路、橋、水、堤、坪、綠、景，人居美地所具備的要素，巧妙地彙集在玉帶河畔。這個詩情畫意、充滿浪漫氣息的玉帶河畔，成了山城水鄉、大美涉縣的點睛之筆。清澈見底的河水從腳下流過，生機勃勃的綠樹花叢環繞身旁，這美妙的構圖，讓一座城市的個性得以張揚。玉帶河畔，一條條寬闊美麗的大街，一棟棟新潮氣派的高樓，呈現出繁榮富強的新城市景象。
在漫漫人生道路上，當我在紅塵滾滾的旅途中倍感疲憊時，當我被名利慾望矛盾牽絆時，我總會想到那靜靜清清的河邊，靜悄悄的夜晚，斑斕繽紛的晚霞，輕柔柔的流水，頓時，我鬱悶躁熱的心懷就會感到心靈的洗滌，漸漸地，眼睛清亮了，魂魄也澄澈了，這時，就會感到眼前的紛繁困擾，名利財富，都不過是過眼雲煙，像滾滾長江東逝水。重要的還是：健康的生命，燦爛的陽光，鮮活空氣和流動的清水。
我漫步在玉帶河邊，心潮激動，浮想聯翩，歲月滄桑，人世鉅變。小河曾經的寧靜、清香、自然、美麗。在玷汙、煩悶、躁雜了幾十年之後，今天又還原了她阿娜多姿的少女容顏。奉獻給人們的還是那情有獨鍾的港灣，那記載冀南歷史的一個個瞬間，還有人們那觸景生情的美麗遐想……
【作者:王玉太，河北省、邯鄲市作家協會會員 圖片:微觀涉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