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十五年前的初戀,為她苦苦等待十五年,終於找到她的真愛. . .

她是十五年前的初戀,為她苦苦等待十五年,終於找到她的真愛. . .

1

趙月被眼前這位姑娘的話給逗笑了。

這姑娘居然希望她跟許偉重續舊情。

許偉是趙月十五年前的初戀,兩人分手後,一次都沒聯絡過。要不是這姑娘提起來,她都快忘了世上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小姑娘氣鼓鼓地瞪著趙月,指責她沒有良心,說許偉唸了她那麼多年,她卻無動於衷。

更搞笑的是,小姑娘暗戀著許偉。

二十來歲的小姑娘滿腦子情情愛愛,意外得知許偉還惦記著初戀情人趙月,聯想到許偉老婆那副又胖又醜的樣子,小姑娘自動腦補出一部虐戀情深的愛情劇,異想天開地要拯救許偉,讓趙月和他再見一面,也許兩個人能重溫舊夢,找回真愛。

小姑娘說,許偉他過得一點都不好,你就一點也不難過?

趙月很想翻個白眼,舊情人這種玩意兒,甭管過去多麼纏綿悱惻海誓山盟,到如今也就是塊幼時尿過的床單,就該壓在箱底老死不相見。

許偉好不好,關她半毛錢的事?

她拎包轉身就走。

沒想到,第二天小姑娘又把趙月堵公司門口了,還驚動了趙月領導。不得已,她還是跟人見了。

小姑娘一開口就說,你看看我像誰?

趙月仔細一琢磨,嗬,瘦,高,齊耳發,尖臉,還有個酒窩,沒有五分,也有四分像年輕時候的她。

如今的趙月養尊處優,圓潤了些,身上也沒有年輕時候的那種尖銳了,她微微恍了下神。

小姑娘攔在她面前,固執地說,許偉一直很照顧我,我還以為他對我有意思,後來才知道是因為我像你……他還是忘不了你,他把跟你的照片都藏在吊墜裡。

趙月皺眉想了一下,那吊墜她也有,當年兩人做了一對,那會他們沒錢,就去死皮賴臉地磨首飾店的老闆借了工具給他們做。

但那又怎樣?

趙月掰開小姑娘的手要走,小姑娘在後面死拽著她的衣袖說,許偉他遭難了!

2

許偉開了家小公司,前段時間被人坑了,公司賠個精光。他去拉業務的時候,跟人拼酒,酒精中毒,住進醫院了。醫生說,他的肝功能有問題,還要細查。

小姑娘紅著眼眶說,他都這樣了,你就一點也不心疼?你們當初不是愛得死去活來嗎?你現在怎麼這麼冷血了?!哪怕去看他一眼寬慰寬慰他也行啊!

在小姑娘看來,只要趙月跟許偉重歸舊好了,他就能立刻恢復健康似的。

趙月不理解小姑娘的腦回路。按正常女人的邏輯,小姑娘不應該最嫉妒最恨的就是她嗎?反正如果她趙月真跟許偉重新在一起了,頭一個要幹掉的肯定是小姑娘。留這麼一個對男人掏心掏肺的小姑娘在身邊,實在是大忌。

小姑娘吸吸鼻子,我知道你覺得我傻,但我願意成全他!

趙月啞然,數年過去了,沒想許偉還有這等魅力。

趙月只好敷衍小姑娘說,她要想想,畢竟她也是有家室的人。

那天回到家,趙月男人已經做好飯了,等她的時間有點長,菜都涼了,男人拿去重新熱。

趙月說,你幹嘛不自己先吃。

男人替她夾了一筷子牛肉,說一個人吃著沒味兒。

他倆有個女兒,不過爺爺奶奶稀罕孫女,接走了。男人還挺樂的,說正好和趙月重溫二人世界。

洗好澡上床,兩人正在酣戰,枕頭邊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趙月下意識扭過去看了一眼,突然身體就僵住了。

是小姑娘發來的,她說許偉的檢查報告出來了,是肝癌。

癌這事擱到任何人身上都是個冰冷的窟窿,趙月身體裡的那股子熱氣一下子就被戳散了,任憑男人怎麼努力,還是聚不起來。

算了吧,今晚。趙月疲憊地。

男人坐起來打量了下趙月,你是不是累著了?要不請假休息幾天?

不知怎麼,趙月鼻頭有點酸,也許是覺得世事無常,也許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的關切,她湊上去抱了抱他,好,聽你的。

那一晚,趙月不知道怎麼睡著的,第二天起來時,男人說已經打電話幫她請好假了,再睡一會。

3

趙月腦子裡懵了半天,才把手機摸出來,仔細看了看昨晚上的資訊,還真是肝癌,不是晚期,但也很危險了。

她算算時間,許偉今年,才四十吧。

她怔了一會,爬起來把床板掀開,拖出一個箱子,都是她結婚前的舊物。

毛絨兔子,糖果戒指,大頭貼……都不是什麼值錢玩意。

記憶還真的是有意思,這十幾年,趙月沒想起過許偉,但翻著這些舊物,她竟然還能記得是因為什麼送她的,甚至當時說了什麼話都還有印象。

趙月在箱底翻到那個吊墜,那會用的是便宜材料,都鏽了,照片倒是儲存得很好,上面的他們男俊女俏,真的很登對。

不,不止登對,他們還很相愛。那時的他們,真的很相愛。

趙月母親早死,和奶奶相依為命長大,身上有種揮之不去的清冷味道。而許偉一看就是富養大的,看著熱乎乎的。趙月貪戀的就是那種熱乎勁,把人從骨頭縫裡都暖透了。

趙月是被許偉帶回家之後,才知道許偉家境不差的,他爸開了家造紙廠,算是小康。

然而許偉畢業那年,他爸出事了。

造紙廠被封了,說是造成下游汙染,要罰一大筆錢,許偉爸急得四處想辦法,身體不適也就隨便吃點藥應付著。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尿毒症。

許偉大學讀的是美院,對於經營一竅不通,加上一直被寵著長大,那點子鎮定全是強撐出來的。

趙月親眼看著一個小康家庭轉眼就變得家徒四壁。

他們都著急,但真的不知道能想出什麼辦法。

那時候,另一個女人出現了。

趙月以前見過那個女人,準確地說,是個女企業家,經營著一家民營醫院,和許偉家很有點交情。

女企業家比許偉和趙月也就大個六七歲,但身材豐腴,墩實得像座大山,有股同輩人沒有的、讓人信服的力量。

趙月當時說,這女人活得厲害。

許偉就咬了她的耳朵,別,我不喜歡女人太厲害,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小嬌嬌。

女企業家對許偉有意不是秘密,但她從來沒對許偉表白過,包括許家出事時,她出錢出關系、替許偉爸疏通關係;又跑上跑下,給許偉爸找合適的醫院和醫生。

許偉被感動了,也累了。不,是他和趙月都累了。

趙月也想為許家出一份力,但她沒有任何資金或人際關係,無論怎麼拼命還是無濟於事。

5

趙月和許偉分了手,沒多久,許偉和女企業家在一起了。

不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找到了腎源,許偉父親的病有了起色。造紙廠到底沒有重新開起來,但女企業家又幫助許偉重新拉扯起了一家醫藥器材公司。

趙月也慢慢釋然了。她為自己的無能為力傷感過,為自己的不能堅守痛苦過,為那該死的現實絕望過,可生活本就是如此堅硬。

日子既然已經翻篇,就該向前看,沒什麼誰對不起誰,只有生活的溝溝坎坎在繼續罷了。

後來趙月遇到了現在的老公,她談不上有多喜歡他,但他對她特別好。兩人成了家,一晃,結婚都十二年了。

趙月拿著吊墜,猶豫了一會,還是放了回去。

趙月一天不去見許偉,小姑娘就一天不歇氣地催她。趙月不得不把小姑娘的號碼拉黑才得了清靜。

結果等她上班時,發現公司裡的氣氛也不對勁了。

原來小姑娘居然跑她公司去了,逢人就數落趙月太冷血,連個癌症病人的心願都不肯成全。

還真有些同事來勸說趙月,去見個面吧,這麼多年記著你不容易。

趙月哭笑不得。

6

趙月決定約許偉見面。地點就在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不過,那天她沒能見到許偉,倒是看到了自家男人。他沒有看到她,正在那裡一臉慌張地四下張望,也不知道在望些什麼。

趙月在他背後拍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問,你在找許偉、想捉我們的奸吧?

男人回頭看著她,像被噎住了,張了半天嘴沒說出話來。

男人確實不是偶然來這裡的。有人告訴他說,趙月跟她的舊情人在約會,說得有鼻子有眼,時間地址都是對方提供的。

男人心裡不踏實,就來了,沒想到還沒等到舊情人露面,自個兒先露餡了。

原來,趙月在決定和許偉見面前,先去聯絡了許偉老婆,也就是那個女企業家。

因為她覺得不管怎麼說,許偉是有家室的人,她要是不徵得他老婆的同意,私底下和許偉見面,就名不正言不順。

她不想背這種莫名其妙的鍋。她對許偉沒有任何私心,純粹是拗不過小姑娘的固執,同時也多少對許偉有點同情而已。

然而和女企業家這一聊,卻聊出了新情況——

許偉壓根沒得癌。他是住院了,也是因為喝酒喝的,但就是普通的肝病,休養著就沒事了。

更讓趙月意外的是,許偉的公司也不是被人坑了,完全是他自己覺得生意越來越難做,家裡又不缺錢,不想那麼辛苦,主動關的。

至於他為什麼要跟小姑娘撒謊,女企業家告訴趙月,小姑娘十有八九是和許偉滾過床單,然後動了真格,可許偉只想玩玩,就謊稱自己破產了,生重病了,並且隨口拿趙月來當擋箭牌。這樣他又沒身體又沒錢又沒情,小姑娘自然會放手。

以前他就這樣騙過好幾個小姑娘,我也懶得管他。女企業家苦笑著說,我幾年前動了手術,沒了那方面的需求。可許偉是正常男人,不能一直憋著。

至於許偉為什麼會找跟趙月相像的姑娘,趙月也想明白了,不過是因為男人的審美都很固定。與其說包括小姑娘在內的那些情人都像趙月,不如說他喜歡的從來就是一掛的。

只是,既然如此,那小姑娘為什麼非得求趙月去見許偉呢?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有顆聖母心,相信了許偉的謊話,所以非要在許偉臨死前成全他不可?

趙月不太相信。直覺告訴她,事情沒這麼簡單。

於是她假裝告訴小姑娘會去見許偉,並告之了具體的時間地點。而實際上,她壓根兒沒約過許偉,許偉一直在家養病呢。

而在咖啡廳見到自己男人的那一瞬,趙月明白了,對方的目的,就是趁這個機會讓她男人來捉姦,把她的婚姻給攪黃。

那麼,這個人到底是小姑娘還是別的什麼人?又為什麼要費盡心機做這個局?

7

在趙月的質疑下,男人坦白了。

讓他來捉姦的不是別人,是他的初戀女友。她這些年過得不好,離婚又失業,就想回頭找男人。可男人一萬個不同意,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愛的是趙月,不想吃回頭草。

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可就在這兩天,初戀女友又找到他,讓他去捉趙月和許偉的奸。男人知道當年趙月和許偉情深意重,是迫不得已才分手的;而且嫁給他時也並沒有多愛他,只是被他的痴情打動了。要說別的什麼男人他也不信,要說許偉,還真有可能。於是他就跑來了。

事情到這裡,趙月也就理了個七七八八——初戀女友不甘心,就跟蹤了趙月,想看看能不能從她這裡下手,捉到點把柄。恰好小姑娘和許偉剛分了手,出於好奇,也跑過來想看看許偉心裡的女神趙月。兩個同時糾扯著趙月的女人,在某個場合相識了。初戀女友不方便自己出面,就利用了小姑娘,謊稱自己是許偉的親人什麼的,在小姑娘面前使勁兒誇張許偉對趙月的深情,慫恿她幫著成全一個臨終病人的心願。小姑娘畢竟年輕,三言兩語就被觸發了聖母心。應該初戀女友還許諾了事成之後給小姑娘錢什麼的,於是小姑娘開始了這場傾情演繹……

趙月男人後來打上門去,把初戀女友痛罵了一頓,要不是他沒揍女人的習慣,說不定還得開揍。

而趙月,也在背地裡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局布得太巧了。但凡她對許偉還有一丁點私情,她沒去找許偉老婆,沒知道許偉濫情的底細,沒對約會的事兒起疑心;而是滿懷著要拯救許偉的豪情,真的和許偉約了這個會,她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就算他倆只是單純的見面,男人也難免起疑。何況只要真見了,保不齊會有點什麼摸頭拉手的曖昧動作,也保不齊不會一時糊塗發生點什麼……

好在她對許偉真的什麼都沒有。即使在以為他真的患了絕症的情形下,她也沒有動過一絲一毫的非份之心。這大約是男人的初戀女友做夢也沒想到的。

初戀女友當然更不會想到,許偉本人有那麼渣,對小姑娘說的什麼絕症啊破產啊、只愛趙月一個人啊,全部都是謊言。

這就叫做賤人自有賤人磨。

當然,那女人算計得最失誤的地方,就是錯估了趙月對她老公的感情。

趙月和許偉當初的分手是迫不得已又怎樣,就算趙月和男人當初不相愛又如何?時間已經把情感割碎打破,重新磨合架構,怎麼還可能按原樣拼湊得起來?那女人和趙月男人回不去了,趙月和許偉也回不去了,什麼都回不去了。

趙月一開始是不愛自己男人,但既然結婚了就是想要好好過日子的,日復一日地相處,一點一點地靠近,為什麼男人就不能變成她的心上人?憑什麼她要為箇舊情人把好好的日子攪散了?

他們的命運從分手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各自殊途,再不相關。從此他們都應該也只能向前看,好好地,用心地,珍惜枕邊人。

不然,就是自討沒趣,自取其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