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到底是更愛陰麗華還是郭聖通? 問問他們的兒子就最清楚了

公元23年(地皇四年),王莽政權敗亡,然天下未定,更始帝劉玄乃令劉秀以破虜將軍行大司馬事持節北渡,鎮慰河北諸州郡;卻不料邯鄲算命師王郎竟詐稱漢成帝之子劉子輿,在趙地豪傑的擁護下自立為帝,河北各郡官民為其所蠱惑,皆望風而靡。好在劉秀也招撫了一批力量支援自己,他率領這支數千人的部隊一路北伐,欲北上幽州,一步步壯大勢力與地盤,再適時南下和王郎決戰,他們一路招降納眾,直至中山國首府盧奴(今河北定州市一帶),終於聚起一支數萬人的大軍,成為逐鹿

天下的一匹好馬,真正的天子之氣在河北冉冉升起。

但是到了這兒,劉秀就不能再一頭扎的往北打了,因為在中山國西南面的有一個真定國(今河北省石家莊一帶),其真定王劉揚有兵十餘萬附從王郎,對左右河北局勢,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劉秀經過一番審慎考慮後,決定採取政治手段拉攏這位劉漢宗室的重要成員,以免兩虎相爭生靈塗炭,而讓那王郎坐收漁翁之利。

剛好,劉秀帳下也有個河北宗室子弟、驍騎將軍劉植,那麼就派他去說說看吧,大家本來也都是一家人。

原來,劉揚乃漢景帝七世孫(常山憲王劉舜一脈),劉秀是漢景帝六世孫(長沙定王劉發一脈),總之比王郎那個冒牌的漢室子孫血緣更近吧。

劉揚也清楚,和劉秀火併對自己沒有好處,但他又擔心劉秀聯合他打敗王郎後反過頭來吞併他的軍隊,所以為了確保無虞,劉揚提出了一個條件——本來按漢室的輩分他算是劉秀的侄子,但現在他想當劉秀的舅舅,於是對劉植說道:“聯盟可以,尚需聯姻。我等雖是一家人,總要親上加親為好。本王有一甥女郭氏名聖通,好禮節儉,有母儀之德,願嫁於大司馬,以奉箕帚。汝便回去說明,言聯姻若成,聯盟必堅,如何?”

原來,劉揚有個妹妹,嫁給了郡功曹郭昌,這郭昌家族世代為藁城(今河北石家莊)著姓,家資豪富,曾讓田宅財產數百萬與異母弟,舉國震動,人稱義士。可惜郭昌早卒,兒女幼小,劉揚的妹妹便帶著一雙兒女投奔兄長,劉揚待兩個外甥視若己出,特別是外甥女郭聖通,年方十七,端莊美麗,知書達理,很得劉揚寵愛,所以也想趁此機會替這郭小妹尋門好親事。

劉植聞言大喜,心想主公真是好運,聯盟十萬大軍,還又附贈美女一名,這種好事哪裡找去!如此佳話,看來我這個媒人是當定了,史書都要重重記我一筆(劉植兩年後戰死在河北密縣,為雲臺二十八將中最早歿,幸虧他這次當了媒人,否則史書中對他還真沒啥好寫了。)

劉秀到底是更愛陰麗華還是郭聖通? 問問他們的兒子就最清楚了

又是一樁政治婚姻!陰麗華那次,劉秀雖是心中所悅,卻也還是對不起了屍骨未寒的大哥。而如今為了興漢大業,他卻又要再對不起陰麗華了,這個世界真殘酷,親情自己做不了主,愛情與婚姻也是一樣。

可劉植實在不明白劉秀猶豫個什麼勁兒。諸侯一聘九女,卿大夫一妻二妾,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如今你加上郭聖通才兩個,多乎哉?不多也。

旁邊諸將也都壞笑著看著劉秀,心說劉秀一個大男人忸怩個啥勁!洞房一下可得十萬雄兵為盟友,免去多少兵災,何樂而不為呢?要我們洞個八十次都願意,馳騁於床第總比廝殺於戰場要輕鬆愜意安全得多,是不是?

劉秀想的卻是:郭聖通後面是強大的真定王,她肯定要做正妻的。只可憐麗華妹妹,本先入我劉家門,卻要被迫去做妾婢了,這豈不又是大大的對不起她嗎?

不過,劉秀最終還是娶了郭聖通為妻。劉揚有雄兵十萬;郭家也是河北第一豪富,史載累金數億,號“瓊廚金穴”,有家僮四百餘人。所以,劉秀與郭氏結親,意味著他同河北地區的王族勢力和地方豪強勢力進一步結合,這些地方勢力便是他最終戰勝王郎乃至實現統一天下的堅實基礎。

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這曾是劉秀年少時的理想。

十多年過去了,劉秀的官位早已超過了執金吾,而他的正妻卻只能換成另外一個女人,沒辦法,沒有辦法……

所謂“貴易交,富易妻”,人生有三大喜事,升官,發財,換老婆。但劉秀一點都不開心,他的新舅丈劉揚倒是很開心,開心的在婚禮上親自擊築為大家助興,劉秀於是在一片歡歌樂舞與溫柔鄉之中盡情沉醉,醉眼裡只見懷中那新婦郭氏嬌羞的臉龐與陰麗華竟有七分相似,一股強烈的負罪感不由在劉秀心內升起、激盪、蔓延、直到將他吞沒……

唉,世上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與此同時,在新野擔驚受怕,苦苦思念、痴痴等待丈夫的陰妹妹,她又在想些什麼呢?

陰麗華是大家閨秀,她的身份註定她在她的世界裡除劉秀與家人外不曾有過其他男人,這便是古代女子對比現代女子愛情中獨有的專一。所以長久的思念,朝朝暮暮,陰妹妹的愛情只會越來越濃,越來越患得患失。

當青春復過,白日相催,古道西風,暮色蒼茫中舊路已不見;而夢醒時分,忽疑君到,卻是琉璃燈火,長夜未央,秋風吹過,落英成冢,驚覺相思不露;然天路遙,人世遠,凝眸處滄海桑田;心空萬古,念茲一人。

我習慣了想你,卻怕再見到你,因為我怕再見時,你已不是原來的你。

三年後,劉秀登基稱帝,遷都洛陽,就派人從南陽接回了陰麗華,以及小妹劉伯姬等家眷。這個殘缺流散的家庭,終得以破鏡重圓。

從劉秀去河北前遣歸陰麗華,到定都洛陽將她接回,剛好三年,這正是“自我不見,於今三年。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出自劉秀廢后詔書引《詩經?豳風?東山》,表達妻子在家日子過得艱難,苦等丈夫不歸。)

劉秀與陰麗華重聚時,他與郭聖通已育有一子,要說他與郭聖通沒有感情,那也說不過去。這三年來郭聖通一直跟在劉秀身邊,耳鬢廝磨,日久生情,相依相伴,恩愛有加,就連她身懷六甲的時候,還隨著劉秀四處征戰,劉秀的長子就是在征戰途中呱呱墜地的。

所以劉秀很矛盾。按理,不管對於劉秀的事業或家庭,郭氏的貢獻都很大,且母以子為貴,郭當為中宮;但是按情,陰氏是劉秀的初戀與原配,且在老家苦等劉秀三年。故劉秀很是糾結了一番,最後還是打算立陰麗華為皇后,但陰麗華決絕不同意,一再推辭,因為她知道對於帝王來說,理比情更重要,所以她才要主動退讓,以免劉秀為難。劉秀非常感動,他明白他這一生都對陰麗華有所虧欠,所以待朝中南陽系的力量超過河北系的力量後(劉揚、萬脩、耿純、任光、蓋延、景丹、寇恂、劉植、邳彤、彭寵等河北豪強此時皆已死),又廢郭而立陰,總算是還了這段感情債,而劉秀與陰麗華也都始終厚待郭聖通母子與郭氏外戚(河北系力量依然強大),讓他們成為了中國歷史上待遇最好的廢后、廢太子與廢外戚,事情終以大團圓結局。(插一句話,中國古代的婚姻觀念與當今時代大不同,所以請某些草根讀史者不要用“小三”、“二奶”之類惡毒言語來稱呼陰、郭二人。有色眼鏡,滿嘴油滑,自以為是,極不厚道。)

四十多年後,漢明帝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劉秀與陰麗華的兒子漢明帝劉莊去原陵(劉秀與陰麗華合葬墓)祭祀歸來,晚上夢見了自己的父母。

“十七年正月,當謁原陵,夜夢先帝、太后如平生歡,既寤,悲不能寐”

他醒來後,悲傷的再也難以入眠。劉莊這年,已然年近半百,但在夢中,他依然是嬌憨的稚子,在父母膝下承歡。父母還是如在世的時候一般恩愛幸福,一句如平生歡。

於是,第二天早晨,劉莊領著文武百官上陵,一場小雨不期而至,劉莊便令百官將陵樹上的雨水全都採集下來帶回去,那是上天為劉秀與陰麗華所感動而留下的淚水。從那以後三天,劉莊每天晚上都坐在御床上,端詳著母親生前鏡匣中的遺物,感動悲涕,痛苦的無以復加,於是他命人將這些物品用脂澤裝具儲存好拿走,以免睹物思人。左右侍從們見此情景,也都泣不成聲,莫能仰視。

明旦日吉,遂率百官及故客上陵。其日,降甘露於陵樹,帝令百官採取以薦。會畢,帝從席前伏御床,視太后鏡奩中物,感動悲涕,令易脂澤裝具。左右皆泣,莫能仰視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