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從來沒有想過再婚，因為她認為自己失去了愛上別人的能力。

李敏和丈夫王志強從中學開始，就一直是同學，算是青梅竹馬。畢業就結了婚。她29歲時有了他們的兒子饅頭。雖然偶爾有婆家人的折騰，但他們三口之家相親相愛。李敏對人生沒有特別明確的追求，她想要的就是一個安穩的家。愛自己的丈夫，可愛的孩子。她對自己擁有的一切都很知足。

可是老天像是故意和她過不去。

在她三十七歲那一年，一家三口自駕遊。車子在高速路上連環追尾，他們一家三口遇難，她僥倖活了下來。

從此生活變成了灰色。

她幾度尋死，但是看著年邁的父親為了她暗自垂淚，她又深覺自己不孝。於是活得生不如死。

想生是為了還活著的人，想死是為了已經死去的人。

她近乎自虐地讓自己的生活一團糟，以聖母一樣的胸懷，對婆婆的謾罵吵鬧無限包容。除了不肯把這套她父母出首付、她和王志強還房貸買的房子給婆婆之外，什麼都任她拿走。

從前她最不喜歡婆婆對她的生活指手畫腳，那時候她有家庭，必須要反抗。雖然收效甚微，但狀態不同。現在不一樣了，她放任婆婆騎到頭上來，有些病態地想要讓婆婆發洩。

只是，有時候她會想，為什麼婆婆失去了兒子，並不會傷心難過，反而有用不完的力氣來對付她？而她卻有氣無力的，看什麼都覺得沒勁。

有一次婆婆帶著七大姑八大姨到這裡住了好多天，想要把她從這裡擠走。她像看戲一樣看著，忍不下去了，就從廚房裡拿著菜刀對著這些人揮舞一番，到現在都還記得婆婆嚇得臉色慘白的模樣。她其實心裡挺過癮。但那些人走了之後，她只想哭。

她從那時候開始，就知道自己一定是得了嚴重的心理疾病。

她看過心理醫生，吃過藥，偶爾過去和他談談心，只要能保持自己正常生活就可以。直到有一天，她唯一的閨蜜陳漫從國外回來了。

距離上次見面，相隔八年時間。

陳漫暫住在她家。看著她不死不活的樣子，狠狠發了一次飆。

從車禍之後，她第一次被人甩耳光，耳朵嗡嗡直響。

“李敏，你這樣不死不活是折磨誰呢？丈夫可以再找，孩子可以再生。你既然沒死，就他媽好好活著。你為了王志強那個孬種，不死不活？這些年，你們從戀愛到結婚，他給過你什麼？因為他，你好好的重點大學不去，讀一個破爛學校，你大城市五百強公司不去，窩在這一個月賺三五千塊錢。

“結了婚，他啥啥沒有，除了一個能作的媽，不管事兒的爹，還有啥？你覺得你是修成正果了？我們這些同學都背地裡罵你大傻逼，你知道不知道？現在他死了，那是老天放過你。你還這樣？你腦子裡裝的是屎？還是你骨頭比別人賤？”

陳漫罵得過癮，李敏也不示弱，對陳漫又推又打。

“王志強在你眼裡什麼也不是，但是他對我好，他心裡只有我。他沒有背叛過我，他賺兩千就能全部給我。你呢？你男朋友個個優秀，高富帥，對你好的時候把你捧上天，對你不好的時候，把你送別人床上。你在他們眼中和個玩物有什麼不同？到現在，你孤家寡人，連家庭的溫暖都沒有享受過，又比我好在哪裡了？！”

兩個女人打起架來，真是動嘴又動手。直到隔壁鄰居來敲門，要她們小點聲。她們看著彼此頭髮散亂，雙眼通紅，裙子襯衫都撕扯開了，不禁又哭又笑起來。

李敏說：“你說得對，我就是賤啊。我想不開，我從小就被灌輸從一而終。我第一次給了他，就要跟他一輩子。他可能哪裡都不好，但是他對我真的可以了。他就是那麼樣的一個人，從那樣的家庭長大，很不容易。誰叫我當初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呢。”

陳漫說：“我只有比你更賤了。事事都想要最好，至少在別人眼裡要最好。背後那些事，以為我不說別人就不知道。殊不知，人人都清楚，不過是看我演戲，跳樑小醜一般。最是可悲。幸好，現在不缺錢，不然真的是白忙活一場。”

兩個打了一架的女人，又像大學時一樣，擠在一張床上睡了。

第二天還沒起床，就被開門聲和吵鬧聲弄醒。

李敏婆婆帶著十幾個人來了，看見李敏穿著睡衣出來，坐在地上就開始哭。

“我苦命的兒啊，我那懂事的大孫子啊……你這個掃把星，怎麼車禍就沒把你給撞死，偏偏死了我的兒子孫子？要是他們活著，怎麼也不能看著我們老兩口和小兒子擠在那麼一個小房子裡的……”

“你害死了我兒子還不夠，還霸佔著他的房子，說不定養了不少野男人……你說你怎麼睡得著覺呢……”

李敏對王老太太的這種調調已經習慣了。可是她對房子有一種執著，就是不想給婆婆。

她覺得自己內心裡也是在報復婆婆的吧，讓她看得見，就是得不到。鑰匙也不換，她可以來鬧，但是卻永遠也沒有權利趕她走。

陳漫從臥室走出來，雙手抱臂，看著地上的老太太。

“野男人？老太太你嘴巴放乾淨點，別滿世界噴糞。我告訴你，誹謗可是要坐牢的。”

陳漫幹練的短髮，身穿吊帶睡衣，一雙大長腿往客廳一站，讓屋子裡僅有的幾個男人立刻低下了頭。

“媽，房子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以前我是不計較，但是今天之後我不會再容許你隨便帶人進我的房子。再有下次，我會報警。還有這些叔叔伯伯們，你們不懂法律跟著湊熱鬧，到時候真進了警察局，希望你們也跟著。”

“我來兒媳婦家還犯法了？”王老太太立刻嚷嚷起來。

“兒媳婦？你兒子都死了兩年了，法律上敏敏和你沒有任何關係，Ok？”

陳漫找出手機拍照了。

“哎，你幹嘛呢？憑什麼拍照，這是侵犯隱私啊……”

邊上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上前就要搶陳漫的手機，被陳漫一把推開。

“我是誰，你管不著，一群不要臉的私闖民宅，還好意思說什麼隱私。”

小夥子被陳漫給推得一個跟頭，瞪著眼睛看著她，一臉不可思議。陳漫可沒時間搭理他，立刻又對著房間一通拍。

“王志強在這種組團不要臉的家庭中長大，沒長歪了也算難得。怎麼著？仗著人多欺負人是不是？姐姐我跆拳道黑帶，害怕你們不成。”

陳漫說著，單手拎起沙發邊上的腳蹬，直接朝老王太太腳下扔了出去。

一群人嚇得哇哇直叫。

陳漫這麼一折騰，王老太太一夥人也心虛了，灰溜溜地都走了。

那小夥子走之前還看了陳漫好幾眼。

“怎麼著？姑奶奶我叫陳漫，有本事來找我單挑啊！”

看著那紅著臉走開的小夥子，李敏忍不住笑了。這陳漫還是那麼一身痞氣，喜歡做大姐頭。

人都走了，兩人坐在客廳沙發上，誰也沒說話。

“把房子賣了吧。”陳漫說。李敏沒有回答。

李國忠聽說女兒婆家又去鬧她，一氣之下病倒了。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的院，李敏就在醫院陪了一個多月。

李敏和父親不在同一個城市，但是也離得不遠。她安安心心地守在父親身邊，每天和他聊聊天，給她變著法地做好吃的，日子竟是這兩年裡從未有過地舒心。

李國忠出院之後，李敏回到家。看著一屋子的舊物，死氣沉沉的，又想到去世的丈夫和兒子，心裡說不出地難過，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第二天便去了墓地。

“志強，我決定把房子賣了。我馬上奔四十的人了，我爸快七十了，我不想讓他再替我操心。你是個孝子，賣房子的錢，我打算給你爸媽四分之一。我以後會好好的，你和饅頭也好好的……”

兩年的時間不夠遺忘幾十年的情分，但經過婆家多次刁難折騰，再加上陳漫的那一耳光和一通大罵，李敏筋疲力盡的同時，也生出了改變現狀的想法。

李敏動作很快，房子掛到網上去，就有人聯絡。一週就賣了。

買房的時候，她和丈夫來回挑選，看了無數次，比對了很多家開發商，最後才選中了這一棟。賣的時候，只是幾天的事兒。

房子賣了一百一十萬。她給了王志強父母三十萬。她沒說什麼，但王家父母應該明白她不會再和他們有什麼關係了。

過了年，李敏四十歲了。父親開始整日整日地念叨她的婚事，暗示她不要和陳漫走得太近。

這事說來好笑。

李國忠住院期間陳漫專門來看過李國忠幾次。病房裡有個病人家屬眼神不好，以為陳漫是男人，就問李國忠是不是李敏的丈夫。

後來又有人說看到陳漫親李敏，這下子就有不少人傳她倆是同性戀，有不正當關係。

這簡直是讓李敏哭笑不得。

陳漫聽說這傳聞之後，自己都要噁心到了，大罵那些老太太太閒了。

雖然她想要改變現在的狀態，但不代表就想結婚。

仔細想想和王志強的十二年婚姻，其實他們之間是存在問題的。只是一個懦弱，一個能忍，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欺欺人地過下去了。

可是如果再一次結婚，李敏沒有信心面對那複雜婆媳關係，和一群隨時會忽然出現在她家裡的親戚。她承認，在經歷過一場以喪夫為結局的婚姻之後，她恐婚了。

李國忠看來，一個女人不結婚，肯定晚景淒涼。

而且他女兒模樣好，看著年輕，不像快四十的人。這時候結婚正好，過兩年再生個自己的孩子，這輩子也就圓滿了。

可是女兒在這件事上根本不聽勸。現在他還有一個擔心，就是她會不會真的變成別人口中的“變態”，要是以後喜歡女人，和女人過去了，他這輩子都沒臉見祖宗了。

但是這事呢，也不能逼李敏。

畢竟強扭的瓜不甜。她不願意，誰也沒辦法。他的女兒他了解，脾氣倔，自己認準了的事情，別人說什麼都沒用。

所以，他一邊表面上催李敏，一邊開始留意身邊的單身男性。他打算得挺好，自己先可以先排查排查優質男人，然後天天叨叨幾句，女兒就算不願意，時間久了，也會同意見一個兩個，保不齊就有心動的。

他現在身邊就有一個“資源”。

是在醫院認識的一個病友，叫劉靖，是個老師，人很好，妻子去世好幾年了，有個女兒。

人是個非常熱心的人，而且性格好，坦率，幽默，還很有才華，和他聊天說話都非常舒服，他當時就覺得這個人和女兒十分合適。在醫院裡兩人也見過，只是看起來，好像誰對誰都不來電。

不過一想到那時候，一個剛從ICU出來，一個還整天不死不活的呢，怎麼可能對彼此有什麼想法。

他和劉靖住得還挺近，就隔了兩條街。最近放寒假，他遛彎的時候，專門走得遠了些，果然就給碰上了，然後拉著人家殺上一盤。

時間長了，也邀請他來家裡坐坐，趕上李敏在，他就要李敏張羅做飯，好好招待。好歹兩人算是正式認識了。

李國忠想，他以後再好好觀察一下，看情況做下一步安排。

3

李敏第一次見到劉靖是在醫院，他和李國忠在相鄰的兩個病房。李國忠愛下棋，她不在醫院的時候，他就轉到別的病房去找棋友。劉靖也是個愛下棋的人，兩人下了幾盤，就順理成章地成了長期棋友，打發住院時間的寂寞。

劉靖是個很幽默的人，他們見過兩次，她對劉靖印象挺深的。

他說話很風趣，而且很擅長自娛自樂。比如別人問他什麼病，不說自己心臟病，說自己被上帝在心口射了一箭，為了檢測他的生命力強度。

劉靖是個十分愛整潔的人。他的病床邊上的桌子上，飯盒、飲料瓶、水果等物，都擺放得十分整齊規律。他還十分喜歡看書，她有兩次去他病房找李國忠，都看見他的桌上放著書。

只是沒想到，出院了，李國忠竟然還能把劉靖給領到家裡來下棋。

來往幾次，李敏也明白李國忠的意思。只是她和劉靖顯然都沒什麼想法，所以最多點個頭，就各自忙碌起來。

這期間李敏在李國忠的小區對面租了個房子，她這段時間對畫畫特別感興趣，想把從前學的那些都撿起來，所以沒事就在家裡畫畫，或者出去寫生。

是以和劉靖遇見的時候並不多。

這一天，陳漫打電話說要出差，打算把家裡的金毛送李敏這養幾天。

可是李敏並不會養狗，第一天遛狗就把她累得夠嗆。大夏天的被金毛拉著跑了一兩百米，她的狼狽可想而知。這時候遇見了劉靖。

劉靖喜歡狗，金毛竟也親近他。見李敏滿頭大汗，他主動牽著狗繩，幫她遛。兩人聊了聊養狗的一些注意事項，時間倒過得快。劉靖喜歡狗，還和金毛拍了合照，也幫李敏和金毛拍。然後兩人加了微信傳照片。

因為有了微信，對彼此的瞭解多了些。

李敏發現了劉靖不為人知的一面，表面看是個一本正經的老師，骨子裡住著個跳脫的天真少年。

有一天，劉靖發微信問李敏有沒有時間。他說：“我親家的要來，我得換一身行頭。”

李敏知道劉靖的女兒應該是讀大二，根本不可能有什麼親家，但劉靖又不像是那種會找藉口故意接近她的那種人。

也許是因為有了討論養狗的經歷，李敏並不排斥和劉靖更進一步地發展，便沒有多想就答應了。

兩人在商場轉了一下午，劉靖只選了一件羊毛衫，西裝還是李敏強烈推薦才定下的。

劉靖是個頑童的性格，一開始專門喜歡往時裝店裡鑽。看著模特身上的衣服，先要整套來試一試，然後還很有興致地自己搭配一下，試穿過過癮。最後在店裡買了年輕人穿的衣服，說是給女婿的。

她覺得劉靖這個人很可愛，很自然地在心裡和王志強對比。

王志強的衣著都是她做主，她買什麼，王志強穿什麼。偶爾他自己買幾件休閒裝，倒是很時尚，顯得年輕，但不夠穩重。她就笑他，說他品味與年齡不符。

可是這次看劉靖來來回回地換衣服，不知道是自己的品味變了，還是劉靖的搭配確實很好。她覺得劉靖如果化妝修飾一番，比那些明星畫報的老男人也不差什麼。

這樣想著，她就有點想笑。

晚上劉靖請李敏吃飯。晚飯吃的時間有點長，劉靖就向她解釋了“女婿”“親家”是怎麼回事。

劉靖口中的女婿叫顧我在，是他妻子的救命恩人兼同學的兒子。顧我在的父親在他14歲時去世，母親在他3歲的時候一個人離開了。這幾年聯絡上了，人在美國已經又成家了。

顧我在的父親去世的時候，劉靖答應了照顧顧我在，這一照顧就是六年。看他剛才買衣服都忘了女兒，就知道他對這孩子的關心。

世人總是以為人是無利不起早的，像劉靖這樣把顧我在帶回家裡養著，說不定會被人說成是貪圖他家的財產。不過劉靖言語中對此毫不在乎，“人在做天在看，別人怎麼說，在乎那麼多幹嘛。”

劉靖對什麼都看得開，這讓李敏十分佩服。反觀自己，在丈夫去世後的做法，太不成熟了。

元旦的時候，劉靖又找了李敏一次。說是女兒要過生日了，給女兒準備個生日禮物。

“我聽說，明年屬猴的孩子犯太歲，我想著要不到寺廟裡給孩子求點護身符什麼的，但是我都不懂。所以還得麻煩你給指點指點。”

李敏自從丈夫去世，就開始信佛。但是僅限於讀讀佛經，偶爾到寺廟裡待幾天，有時候也會抄抄佛經靜靜心。對於護身符一類的倒也信，但是並不懂。她就說，還是得到寺院裡去請個大師，開光過的物件帶著才好。

於是，兩人就約了去市郊區的寺廟。

去寺廟得爬山。劉靖有心臟病，李敏很擔心，帶了常備的藥物。

兩人邊爬山邊聊天，上山的人很多，要麼是年輕的孩子們，要麼是年老的老頭老太太，像他們這樣的中年組合還真是不多。

半路上遇見幾個大學生，和劉靖女兒同校。

那幾個學生就一臉驚訝地看著李敏，“您女兒都上大學了？您看著好年輕啊！”

這倒讓劉靖和李敏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兩人倒是誰也沒解釋，只是笑笑就過去了。

事後李敏以為劉靖會對她說些什麼，可他什麼都沒說，可見是並不在意這樣的小誤會，她如果往心裡去，反倒不自在。

兩人下山回來，劉靖送李敏到她家。他沒有如李敏擔心的那樣要求上樓，這讓李敏鬆了一口氣。可同時也有點失落。剛到屋又接到陳漫的電話。她又被派出差，而且今晚就走，讓李敏今晚去把金毛接過來。

李敏打電話給劉靖，問他能不能和她一起去一趟陳漫家。劉靖沒有拒絕。

兩人開車到陳漫家裡，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金毛還認識劉靖，見李敏和劉靖開門進來，叫了兩聲就安靜了。

李敏擔心劉靖的身體，兩人在陳漫家呆了一晚才走。

這一晚，對於孤男寡女又空床多年的兩個人來說是一種考驗，也讓李敏對劉靖有了更深的認識。

劉靖顯然對她動了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忍著。他親吻她，最後還是停了下來。他說，地方不對。

李敏很不合時宜地笑了出來。她覺得劉靖這個人挺有意思。

5

李敏沒想到會再遇見婆婆，而且婆婆還帶著一個酷似王奧的男孩子。

這天早晨她正牽著金毛在陳漫的小區外面遛狗，劉靖去街對面的早餐店買早餐。她看著劉靖的背影有點發呆，眼前就閃過一個酷似她兒子王奧的一個小男孩。

雖然隔著街道，但是她還是看清楚了那小男孩的臉。幾乎和王奧一模一樣的眉眼，甚至髮型都是一樣的鍋蓋頭。

李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穿過馬路的，她站在男孩跟前，伸手又不敢碰觸。

“饅頭？我是……你認識我嗎？”（作品名：再婚，作者：米飯小姐。來自每天讀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