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月手記】刊發的都是半虛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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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遊社有個拉不上臺面的怪談。
聽說,每屆桌遊社的社長,都讀不完大二。
每到他們開始不再是常勝將軍之後,都會因為精神疾病而休學。
因為精神疾病休學,這聽起來其實不是什麼新鮮事兒,畢竟在這個快節奏大壓力的社會里,誰還沒點兒精神病了呢。
但每屆社長都會走進精神病院這種事情,桌遊社還是頭一遭。
他們說,千萬不要當桌遊社的社長,當上了就不能輸,不然……
“你想贏——而且能一直贏嗎?”
歡迎查閱004號檔案《桌面遊戲》……
(本文共5076字,大概閱讀時間7分鐘)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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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齊素學姐一直在贏
“我贏了!”
伴隨著齊素一聲歡呼,教室裡頓時怨聲四起,社員們七嘴八舌地埋怨道:“又是學姐贏了,這也太開掛了吧,簡直毫無遊戲體驗!”
“麻瓜局禁止使用魔法!”
聞言齊素掩唇笑道:“你們想贏過我,還早了幾百年呢。”
一旁剛入社的大一新生楊越扔下手中的手牌,面上笑著和社員們一起打趣起鬨,桌下卻暗暗握拳,使上了力。
楊越是個桌遊老玩家,市面上能買到的遊戲他都玩兒了個遍,雖然說不上各個擅長,但也是個大師級別的選手了。
可自從上了大學,興沖沖地加入桌遊社想要大展身手時,卻處處被齊素壓一頭,連最擅長的三國殺都敗在她手下,挫敗感簡直節節高升。
他朝齊素笑道:“學姐你這麼厲害,有沒有什麼秘訣啊,傳授一下唄。”
“秘訣啊,”齊素伸手點點自己的太陽穴,笑道:“多讀書多看報,少吃零食多睡覺,還有就是多多參加社團活動啦!”
“這秘訣一點建設性都沒有好吧!”
社員們笑做一團,齊素去拿了狼人殺,問道:“今天誰來當上帝呀?”
楊越自告奮勇道:“我來吧。”
楊越想看看學姐到底是怎麼贏的
“天黑請閉眼。”
“狼人請睜眼,互視同伴。”
齊素緩緩睜眼,黑黝黝的眼珠在眼眶裡轉來轉去,掃過場上閉眼的玩家,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一彎,從小指到食指依次敲打著桌面,噠、噠、噠、噠,是殺手伸出了利爪,狼人露出了獠牙。
“狼人請殺人。”
三個狼人一致比出了八號副社長,副社長玩狼人殺極其厲害,盤邏輯盤得別人說不出話,先殺掉肯定是比較把穩的。
齊素卻皺起眉搖了搖頭,比了個五。三人有些不解,面面相覷後,還是選擇了信任齊素,跟著她一起指向了五號。
“好的,狼人請閉眼。女巫請睜眼,昨晚死的是他,你有一瓶靈藥……”
一夜晃眼而過。
“天亮了,現在競選警長,要參加競選的玩家請舉手。”
齊素、副社長、四號和七號都舉起了手。
“從四號開始發言。”
四號是個扎著馬尾不起眼的女孩,她靦腆地道:“四號發言,首先我是個帶身份的好人,不知道昨晚狼人殺了誰,但警徽給我的話,我一定能帶大家走向好人陣營的勝利的,希望大家能把警徽飛給我。我說完了,過。”
齊素和幾個老玩家聽完四號的發言都挑了挑眉。
楊越在一旁看著暗自搖頭,四號這個發言幾乎可以視為廢話,還帶了很大被攻擊的漏洞,在大家面前簡直就是自遞刀的操作。
輪到齊素,她落落大方一笑:“六號發言。四號的發言真精彩,示得一手好弱,你說不知道昨晚狼人殺了誰,那麼請問,你是確定狼人昨晚殺人了嗎?我們這局是屠神局,狼人只要把神殺完就好,首夜空刀的情況也不是不存在啊,而且你上來就自爆強神,不怕下一夜就被狼人刀掉嗎?”
四號被齊素反問得眼眶發紅,像只小白兔一樣都有些急眼了。
齊素看了她一眼,卻是毫不留情:“雖然我還沒拿到警徽,但我建議大家今天把票投給四號,大家都是千年的妖怪,就不要跟我談什麼聊齋了。九人局四人上警,起碼一個強神一匹狼吧,四號在我這兒狼面很大,我再聽聽後面的發言,畢竟還有我們的副社對不對,如果有神請藏好身份,避免被刀。我的能力大家也是知道的,這次我作為閉眼好人希望大家把警徽飛給我,過。”
楊越用力咬了咬後槽牙,一時間說不上是嫉妒還是羨慕。
此刻楊越心中五味雜陳
齊素一番發言邏輯清晰,沒有漏洞,發言陽光,很難讓在場的玩家不相信她的說辭。
他自己狼人殺的水平也不差,帶的一手好節奏,可是抿神抿狼的能力卻不太行,如果拿到平民牌很容易被當做划水給票出局。
明明是一匹狼,卻披上了好人的皮子,手裡握著鐮刀,卻像是舉著神杖。
最終,警徽交到了齊素的手上,歸票四號。
“第一夜公投的玩家有發言權,請四號發言。”
四號的眼睛紅得要命,淚花忽閃忽閃,情緒有些激動道:“你們太傻了,我是預言家啊!屠神局你們把預言家第一夜就票走了,之後看你們怎麼玩兒吧!”
說完她憤然離席,跑到一邊心臟病局去撒氣了。
一桌人面面相覷,卻不為所動,她真的是預言家嗎?
還是,擾亂視聽的狼人呢?
”天黑請閉眼。“
月黑風高夜,狼人伸出利爪和尖牙,高舉沾血的鐮刀,潛進靜匿的村莊,帶走一個個好人的生命。
今夜,無人生還。
“天亮了,狼人陣營獲勝。”
02
不甘在楊越心中不斷湧動
楊越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雙手插兜握著拳頭。
不能原諒,簡直不能原諒。
從小到大,他除了桌遊以外沒什麼別的愛好,成績中等,也沒什麼別的特長,憑著對於各類桌遊的高超技術,在同學圈子裡他收穫了很多讚美和肯定。
這幾乎是他可以稱作生存價值的東西。
而如今來了大學,他最寶貴的生存價值都被他人剝奪了。
剛剛開始楊越覺得他不過是運氣不好,抽不到好的手牌,拿不到好的劇本,作為閉眼好人毫無遊戲體驗。
可他逐漸意識到,這段時間以來,他的情況不是用“運氣差”這個詞就可以概括的。
狼人殺裡齊素在的陣營永遠勝利,三國殺裡齊素無論拿到什麼身份牌最後都能獲勝,齊素……
齊素,沒錯,都是齊素的錯。
是她奪走了他桌遊第一的位置,是她的錯,全部都是她的錯!
本該獻給他的掌聲和讚美,全都被捧到了齊素的眼前;本該圍繞著他的同學們,全都圍到了齊素身邊,請教秘訣;本該屬於他一切的一切全都跑到了齊素的身上,是她剝奪了他活下去的價值!
只要齊素還在,他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連最引以為傲的桌遊都不能做到第一名了,那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但是,如果沒有齊素的話,只要沒有她的話……
一個聲音不停引誘著他
“你想贏嗎?”帶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楊越猛地回頭,身後卻是空無一人,難道……剛剛那個聲音,是他的錯覺?
“別找了,你看不見我的,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聲音又一次響起,穿過鼓膜,清晰地扣進他的腦子裡,震顫著他的所有神經。
想贏嗎?當然想。
“你是誰?”
“你沒必要知道我是誰,只要你想贏,我就可以幫你。”
幾乎沒什麼考慮,楊越立馬大聲答道:“我想贏,我想!”
那聲音的主人輕聲笑了,聲音裡有些戲謔道:“很好,不過我要跟你提前說好,我幫你贏,需要你付出足量的‘籌碼’,你願意嗎?”
楊越大聲道:“我願意!無論什麼籌碼,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很有決心,我喜歡。不過先別激動,聽我把話說完。在我開始幫你之後,你要一直贏,不能輸,如果你輸了的話——我會收走你全部的‘籌碼’。”
聽到那人這一番話,楊越有些搖擺不定了,他顫聲問道:“你說的籌碼……是什麼?”
那人笑道:“放心吧,就是一些你產生的小情緒而已,沒什麼大害處的,畢竟我也不是什麼奸商嘛。而且只要你不讓我失望,一直贏下去,我也不會收取這些籌碼,並且我能幫你走上桌遊社社長的位子,甚至更高,讓你接受到你想要的一切鮮花和掌聲,尊重和崇拜,怎麼樣,考慮一下吧?”
楊越用力地攥了攥拳頭,有些時日沒有修剪的指甲嵌進手心裡,疼痛和鮮血直衝上頭頂,眼裡的情緒近乎瘋狂:“好,我要贏!”
掌聲一下一下,在耳邊鼓動,那人笑道:“很棒,我喜歡你這樣爽快而且有決心的人。你可以叫我荷官,合作愉快,楊越同學。”
可是所謂“籌碼”是什麼呢?
03
“四號出局,好人陣營獲勝。”
“太棒了!沒想到我們居然贏了!楊越你居然打敗了齊素學姐,你也太強了吧!”
齊素雙手抓著手裡的狼人身份牌,嘴唇微微顫抖,似乎很難接受眼前的事實。
楊越有些羞澀的抓抓腦袋,眼神有些躲閃,不好意思道:“沒有啦,這次運氣好而已,學姐之前不小心發言爆了,我才抿出來她的狼面的。是吧,學姐?”
齊素被他一喊才微微回神,緩緩地抬起頭來,有些勉強的笑了一下道:“是、是啊,這局真是便宜你了。”
楊越燦爛一笑,摸了摸耳垂道:“真是謝謝學姐啦。”
當然是運氣好,前幾夜過去,聽著老油條們的發言,楊越根本猜不出誰是狼。
想起前幾天自稱荷官的人那番話,楊越不由得有點慌了,他還沒有開始贏,就已經失去競爭的資格了嗎。
當上帝在走流程時,荷官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就貼在他的耳邊:“最後一匹狼是四號,齊素。”
楊越腦子猛地一震,想起之前齊素髮言當中沒有明顯的身份,五號在被票出局之前帶女巫皮給齊素髮過銀水,之後齊素全部發言都站在好人立場上,讓大家的思維都被她慢慢帶走了。
齊素作為一個早早被髮了銀水的平民,後來還穿了預言家的衣服,又有清晰的邏輯能力,被狼人留到現在本身就是極其不合理的存在。
無論在什麼規則下,這麼明顯的預言家會被狼人留到現在嗎?
當然不會。
她早該死了。
所以第二夜齊素自刀,騙了女巫的銀水。
“天亮了,昨晚死的是九號,需要發動技能嗎?”
楊越點點頭,直直地看向齊素,翻開身份牌道:“九號獵人,開槍帶走四號。”
獵人舉起了槍,對準了狼人的頭顱,彎起手指,按下扳機。
——嘣。
“四號齊素出局,好人陣營獲勝。”
她早該死了。
04
路燈拉長了影子,融合在被風吹動的樹枝當中,搖晃得奇形怪狀。
齊素拉禁外套,眼睛直直地盯著地面上的影子,在心裡嘀嘀咕咕地念叨著:“荷官,荷官。”
優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調笑的味道:“怎麼了,齊小姐。”
“這和我們說好的不一樣!”
齊素大吼出聲,影子像樹枝一樣張牙舞爪地生長,長出滿身即將凋零的落葉。
“怎麼不一樣?”荷官笑道。
“你說過在那之後會一直讓我贏的,我已經打敗社長了,不是嗎!”齊素死死地攥著衣角,嘴唇都顫抖著微微發白:“可是今晚……今晚你沒看見嗎,那個大一新生贏了我啊,他贏了我!你為什麼不幫我!這和最初說好的不一樣!!”
荷官輕輕一笑,齊素耳邊響起了籌碼相互碰撞的聲音,彷彿置身賭場一般:“那你應該也記得,我們最初說好的條件,還有你需要付給我的‘籌碼’吧。”
齊素楞楞地點點頭。
“當時我們說好的條件是,你不能輸。”
齊素張了張嘴,卻沒辦法發出聲音。
她已經在頂端坐了太久了,太久不需要荷官的小提示,如果不是今天被那個新生打敗,她都快忘記荷官的存在了,以及——最開始,荷官答應幫她的條件。
“如今你輸了,是時候,該收回你的‘籌碼’了。”
05
又是一年開學季,楊越在荷官的幫助下,如願登上了桌遊社社長的位子,面上看起來也是眾望所歸了。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太依賴荷官給他的小提示了,好運似乎已經被他自己握在了手裡,哪怕羊入虎口,也能逆風翻盤。
前副社長來到攤位上幫忙一起招新,空閒時朝楊越小聲問道:“最近齊素狀態怎麼樣啊,你有沒有去看過她。”
楊越看了看周圍,也小聲道:“開學前剛去過,狀態是穩定了,但是清醒的時間好像不太多。”
聞言,前副社長惋惜地嘖嘖出聲,哀嘆道:“可惜啦。”
楊越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擋住了眼裡含笑的情緒。
齊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楊越其實難辭其咎。
他和荷官定下合同之後,楊越才知道,齊素之所以能一直稱霸桌遊社,也正是因為有了荷官的幫忙。
既然她齊素可以,他楊越憑什麼不行。
之後一次次的社團活動當中,楊越都憑藉著荷官的一些小提示險勝,雖然說不上大獲全勝,但也立起了形象,被社員們擁護,稱為“下一任社長的男人”。
相對的,齊素的狀態卻越來越差,剛剛開始她和楊越還能稱得上是旗鼓相當,到後來已經可以說是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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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風光無幾的學姐竟然發瘋了
沒想到在大二即將結束前,齊素被確診精神分裂症,不得不休學治病。
齊素在坐上被送往精神病院的路上時,早已不見往日神采奕奕的樣子,頭髮亂蓬蓬的像一從枯草,臉上沒了精緻的妝容,滿面慘白,還有幾道被神志不清時抓傷的血印子。
一路上,她死死地抓著旁人的手臂,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麼,沒人能聽得懂。
只有楊越知道,她唸叨的是——我要贏,我不能輸。
如果輸了,就會被收走全部的籌碼。
楊越起初還有些害怕,覺得是不是他害了齊素,可荷官卻笑著和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更何況,勝者王,敗者寇,齊小姐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她應得。”
楊越喃喃道:“這就是,輸的代價嗎……不能輸,我一定不能輸,不,我不會輸的。”
這麼一想,他也就釋懷了,順理成章的成為了下一任桌遊社社長。
這就是,贏的“籌碼”。
只要能一直贏,他就永遠不會是“寇”。
可他卻沒意識到,荷官從未告訴過他,什麼才是真正的,贏的“籌碼”。
06
“天亮了,狼人陣營獲勝。”
楊越笑著翻開手中的狼人牌,說道:“你們這些小崽子想贏我,還早了幾百年呢!”
社員們笑著起鬨,角落新入社的一個大一新生卻默默地盯著手裡的平民牌,眼神直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社員的打趣和喧鬧似乎與他無關。
荷官西裝筆挺地站在一旁,手裡拿著一摞已經積攢好的籌碼,輕輕撥動,籌碼碰撞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這一局已經賺得足夠多了。
是時候,收回他所有的籌碼了。
他附耳到新社員的耳邊,笑言道:“你想贏嗎?”
*文中圖片均來自網路
作者|小行星
【讀後手記】正在讀文章的你對勝利的慾望深嗎?你覺得齊素和楊越的選擇值得嗎?所謂與荷官賭注的“籌碼”到底是什麼?在評論區留下你的想法,讓我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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