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王:從國破出逃到再度崛起,他憑啥可以?答案在他死前一番話

楚國自康王之後,國勢進入急劇衰落時期,關鍵原因是靈王、平王兩位國君的拙劣表現。尤其是平王,他的聰明幾乎全用在了陰謀上,這還是一個只追求個人享樂的君主。平王最寵信的是另一個陰謀家——費無極,兩個人相互配合,一個害人,一個默許,楚國內政一團漆黑。

楚昭王:從國破出逃到再度崛起,他憑啥可以?答案在他死前一番話

而幼年繼位的楚昭王可謂一代苦命之君,靈王、平王肆無忌憚地將楚國揮霍了幾十年,接下來的惡果都給他一人來吞了。柏舉之戰,楚國幾乎滅亡,昭王逃出國都,遁入雲夢澤,幾乎為強盜所劫,後來到隨國避難,又差點被獻給吳軍。戰後,楚國長期掙扎於衰落與為難之間,但昭王以其不折不撓的鬥志奮鬥不息,國家一點點地恢復著元氣。

1、被滅國後的雄起

公元前 523 年,費無極慫恿平王強佔太子的新娘。次年,誣陷太子建與伍奢父子謀反,太子建流亡宋國;伍奢一家被害,伍奢次子伍員流亡吳國,立志報仇。

公元前 516 年,平王死,昭王即位,昭王年幼,信用貪婪自私的子常(囊瓦)為令尹,國內政治更加敗壞,前昭王又對吳國採取強硬態度,楚國形勢更加危險了。但楚國還在繼續地為自己培養著掘墓人,伯州犁,晉國大夫伯宗之子,流亡楚國後擔任楚國大宰,是有名的良臣,前 541 年被楚靈王處死,伯氏後人依然服務於楚國。公元前 515 年,令尹子常聽信奸佞費無極的讒言,殺死賢臣郤宛,伯氏受到牽連,家族逃出楚國,伯州犁之孫伯嚭也來到吳國,擔任大宰,與伍員一樣,時時想著顛覆楚國為家族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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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 506 年,吳王闔廬出兵伐楚,攻克郢都,楚昭王倉皇出逃。直到第二年 10 月,吳軍撤出楚國之後,昭王才得以返回國都。這次楚國死而復生,多虧老盟友秦國人出手相助,同時,越國在楚國人的長期培養下終於形成氣候,這次從背後攻入吳都,也起了關鍵作用。

此後的數年,吳越兩國展開殊死搏鬥,楚國的壓力有所減弱。戰後,賢臣子西擔任楚國令尹,公元前 504 年將都城遷至鄀(在今湖北省宜城縣東南),整頓綱紀,朝政逐漸好轉。

頓國,姬姓,位於今河南省項城縣西,典型的袖珍國,長期作為楚國的衛星國、陳國的附屬國而存在。眼看楚國日益倒黴,國君姬牂打算改換門庭,依附北方的晉國。其實楚國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情況正在日益好轉,而晉國已經走到了內亂的邊緣。

公元前 496 年 2月,趁著晉國內亂爆發,楚國的公子結與陳國的公孫佗聯合出兵攻滅了頓國,姬牂也作為戰俘被押回。從此,楚國開始了重新振作的步伐。

胡國,歸姓,在今安徽省阜陽市,也是楚國的附屬國。當初吳軍攻入楚都,胡國國君歸豹趁火打劫,侵佔了鄰近的楚國程邑。楚國安定後依然拒絕歸附。前 495 年 2 月,楚昭王親自領兵滅胡,押著胡君歸豹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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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494 年春,楚昭王聯合陳、隋、許三國國君圍攻蔡國,以報對方助吳入郢之仇,蔡國人出城請降,國家也被楚國遷到了長江、汝水之間。但蔡昭侯已經恨透了楚國,前 493 年11 月,在吳國軍隊的幫助下,蔡國又遷到了州來(在今安徽省鳳臺縣),重新歸附吳國。前491 年春,蔡昭侯似乎還想遷得離吳國更近一些,遭到群臣抱怨,自己也被刺死。

當初吳國伐楚,派使者召陳懷公一起戰鬥,懷公聽從大臣逢滑的建議,拒絕出兵。前594 年,吳王夫差打敗越國,報了殺父之仇,又於 8 月出兵侵陳,當時夫差風頭正盛,楚國一時不敢救陳。

2、城父故事

公元前 489 年春,夫差再次出兵伐陳,名義上是報復陳國當年不肯襄助,主要目的還在於爭取陳國像蔡國一樣脫離楚國陣營而歸附於自己,鞏固自身的西部陣線。現在的楚國上下依然籠罩在“談吳色變”的心理陰影之下,但楚昭王終於決定出兵救陳:“我們的現君與陳結有盟約,不可以不救!”——無論是戰略利益還是國家尊嚴的角度,他都已經無法再隱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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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楚昭王親自帥軍救陳,大軍駐紮於城父(北城父,在今河南省寶豐縣東)。城父距離陳國還頗有一段距離,但直到這年 7 月,楚軍依然逡逡未出,畢竟,真要再與吳軍決戰,楚國人實在是難以鼓起足夠的勇氣。大概也就是昭王在城父遲疑之際,城父上空出現了一次氣象奇觀:人們看見天上的雲彩象一群紅色的飛鳥,夾著太陽在飄飛,一連三天都是如此。這裡離宗周不遠,昭王就派使者到洛陽向周太史諮詢。

周太史說:“這種怪異恐怕要應驗在楚王身上,但如果禳祭(祟)一下,就能轉移到令尹、司馬身上。”昭王聽後說道:“消除腹心之疾,而轉移到股肱(大臣比喻為股肱)上,有什麼益處?不(谷)平生並沒有什麼大的過失,恐怕是上天要我夭亡吧?如果是有罪受罰,又怎麼能轉移呢?”也就沒有舉行禳祭。

昭王只得透過占卜的方法求助於天命,但占卜結果更讓人困惑:戰不吉,退也不吉!昭王最後把新一橫:“那就只要一死了:(柏舉之後)再次讓楚軍戰敗,不如死;背棄盟約、逃避仇敵,也不如死。橫豎都是一死,乾脆就死在仇家手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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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決意赴死,所以在出戰前事先安排接班人,自己的兄弟子西(公子申,任令尹)、子期(公子結,任司馬)、子閭(公子啟)都在身邊,但都不願受命,最後經看昭王如此堅決,子閭只得暫時允諾。

一切準備就緒,但就在出戰之前,昭王發病。7 月 16 日(庚寅),昭王揮師楚軍攻擊駐紮於大冥(在今河南省項城縣)的吳軍,但隨即病重,只得回到城父,當天就死去了。楚昭王原名壬,即位後改名軫——楚王有登基後更名的習慣,在位共 27 年。

子閭與子西、子期三人商量之後,下令嚴密封鎖昭王死訊,派人到國內接來昭王的兒子章,在軍中立章為楚王——楚惠王,然後大軍才退回國內。這位楚惠王的母親,就是當今的越王句踐的女兒。

3、孔子之嘆

楚昭王幼年即位,去世時也就 30 多歲,典型的英年早逝。關於昭王的病勢,還有一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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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生病——或許就是這次剛從城父出兵的時候——占卜,卜師說:“是河(黃河)神作祟。”但昭王拒絕下令祭祀河神:“根據三代以來的祭祀制度,祭祀物件不超越本國的望(山川)。江、漢、雎、漳,這些才是楚之望。我雖無德,也不至於得罪於河神。”

這番話傳到孔子那裡,孔子大發感慨:“楚昭王真可謂深知大道了!他沒有失掉自己的國家,宜哉!《夏書》上說:‘古代聖君陶唐,遵循上天綱常,擁有冀州一方。後人胡行亂闖,毀壞原有紀綱,國家因此滅亡(惟彼陶唐,帥彼天常,有此冀方。今失其行,亂其紀綱,乃滅而亡)。’又說:‘拿出什麼就得到什麼(允出茲在茲)。’作為國君,只要聽憑自己去遵循天常,也就夠了!”

昭王得到這樣的肯定,固然是由於他的態度符合孔子為政以德、敬鬼神而遠之的主張,同時,他與孔子之間曾發生過的一段機緣,也使孔子對他充滿了好感。

約於公元前 493 年,趙鞅約請孔子前往晉國一展宏圖,不料是一個陷阱,多虧孔子機靈,虎口脫險,回到衛國。不久,因與衛靈公難以投機,遂南下陳國尋找機會,又於前 491 年前往蔡國,又碰上吳楚兩國爭奪蔡國歸附,蔡國動盪不堪,孔子曾經一度前往楚國的葉地尋求機會,不久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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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 489 年,吳王夫差伐陳,楚昭王救陳,駐紮於城父,聽說孔子現在正在陳蔡之間遊蕩,就派人前來聘請。孔子自然高興,隨即準備前往。為此,陳、蔡兩國大臣特意開了個緊急研討會,大家普遍認為:孔丘這麼有本事,三年來我們對他又這麼差,一旦他到了楚國,再得到重用,咱們可就危險了!——於是兩國聯手發兵,將孔子圍困於半路荒郊。

孔子一行去路既斷,糧食也吃完了,追隨者們餓得爬不起來。孔子一面與弟子們個別談話,一面派子貢到城父找楚昭王求救。終於,昭王派兵前來接應,陳、蔡軍隊不敢再抗,孔子一行這才度過了危機。

現在的昭王一心想著復興楚國,隨即打算賜給孔子七百里封地,留下來委以重任。而孔子是帶者一個“流動政府”的班底前來的,楚國的群臣不免忌憚。

令尹子西問昭王:“大王手下的使者有比得上子貢的嗎?”昭王:“沒有。”“大王身邊的輔相有比得上顏回的嗎?“沒有。”“大王的將帥有比得上子路的嗎?”“沒有。” “大王的官尹有比得上宰予的嗎?”“沒有。”““那麼”,——子西接著勸——“我楚國先君當初被周王封為諸侯,爵位僅為子男,封地僅有五十里。現

在孔子祖述三王五帝的成法,宣揚周公、召公的事業,大王如若用他,他必然要求楚王去王號、削國土,恢復到西周時期的狀態,那樣的話,我們楚國還如何能夠世世代代、堂堂正正地坐擁數千裡方圓的國土?況且,當年周文王在豐,武王在鎬,都只有百里方圓的土地,最終卻成為了天下人的王。現在如果再賜給孔丘封地,孔丘身邊又有這樣一大批賢弟子輔佐,其發展不可限量,恐怕也並非我們楚國之福啊。”

子西的說辭一半可笑而一半精闢。可笑的是,孔子再祖述西周,掌權後也不至於迂腐到讓楚國自削國土的程度,這個完全是對孔子的歪曲。精到的是:孔子之所以僕僕於道路而不得諸侯重用,大半是因為不敢用。孔子身邊團結著一大幫能幹的弟子,孔子既用,這些弟子自然也要重用,這麼個流動政府一旦紮下根來,是不難架空任何一國的國君的。這樣,不但別人國家的臣子丟了飯碗,國君也必然沒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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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昭王再想興國,在這一點上與其他諸侯還是有同感的,加上子西既是國家令尹,又是自己的哥哥,他明確反對,昭公也只得作罷。昭王去世的當年,孔子就滿懷繾綣地離開楚國,再次來到了衛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