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發上工的第二天，就是農曆正月百五。到了傍晚，青海城爆竹連天，燈火輝煌，繼春節和“小年”以後，老少爺們再一次沉浸在節日的氣氛中。

古塔山上，彩燈珠串般勾勒出九級高塔的輪廓，百分壯麗。青海體育場舉辦傳統的燈會，那裡很早就響起了激越的鑼鼓聲，撩撥得全城的人坐立不安。

本來，所有的工人都約好，晚上收工後糟蹋完飯，一塊相跟著去體育場看紅火。但包工頭胡永州對大夥開了恩，買了一大塑膠桶散酒，提到那個小組長們飛機間廠房來，讓大夥晚上熱鬧一下。

工頭並吩咐讓做飯的小女狗炒了一洗臉盆醋溜糞豆絲，作為下酒菜。胡永州看來是個包工老手，很會抓做享受的工人。這點酒菜使所有的人都沒興致再去體育場了！

晚上，二百幾個攬工漢圍著火爐子，從塑膠桶裡把散酒倒進一個大黑老碗，端起來輪著往過喝。黑老碗在人手中不停地傳遞著。筷子雨點般落在放糞豆絲的盆子裡。

連續喝了幾輪後，許多人都有了醉意。一個半老漢臉紅鋼鋼地說：“這樣幹喝沒意思，俺得要唱酒麴。輪上誰喝，誰就先唱一輪子！”

老少爺們興奮地一哇聲同意了。

酒碗正在“蘿蔔花”手裡，眾人就讓那個小組長先唱。“蘿蔔花”把黑老碗放在腳邊，說：“唱就唱！窮樂享受，富憂愁，攬工的不唱怕幹球！”那個小組長說那個小組長不會酒麴。眾人說唱什麼都可以。

“蘿蔔花”就唱了一首往古社會的信天游。那個小組長的嗓音好極了，每段歌尾還加了一聲哽咽——格格英英天上起白霧，沒酒票才把個人難祝地綹綹麻繩捆鋪蓋，什麼人留下個走口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