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歷史上,賀知章
名列“仙宗十友”,被杜甫列為“飲中八仙”之一,人稱“詩狂”。
有趣的是,賀知章在《全唐詩》中只有19首,遠無其他詩人傳世詩作之多。而賀知章本人既不是一位著名的儒生,談不上顯赫的官位和政績。
然而,
賀知章
的名字卻如李、杜那樣一直被後世所稱頌,
影響遠遠超過其他同時代的詩人。
賀知章之所以有如此長盛不衰的影響,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的《回鄉偶書》
。
《回鄉偶書》其一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回鄉偶書》其二
離別家鄉歲月多,近來人事半消磨。惟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
第一句
“少小離家老大回”描寫的是少年外出遊學、遊宦,年老還鄉,表現的是一種
時間的流逝
。
第二句
“鄉音無改鬢毛衰”描寫的是身體隨著時間的推移,
自然老去的狀態
,毫不虛設誇張。
第三句
“兒童相見不相識”意為由於長年遊學遊宦在外,以至於老年榮歸故里時卻無人相識,描寫的是
人與人之間的某種狀態
。
第四句
“笑問客從何處來”,承前一句,表達的是
特定狀態下人的行為模式
——“笑問”。
著名詩詞解說家趙明華評價這首詩
說:“全詩二十八個字中
無一生僻字,不用一個典故
,都是家常話。”意思即是說這首詩太過於通俗易懂了!
確實,這首詩
不是賀知章的有意之作
,詩人
透過對常識的描寫來抒發自己垂老回鄉的複雜心理,全詩非常理性且合乎自然,如從心底中流出。
然而,此詩的
聞名程度
,卻
和賀知章的《詠柳》不相上下
。
結合這首詩的
創作背景
,我們不難發現,這首詩之所以經久不衰,絕非只是因為通俗易懂,而是因為
這些句子說出了當時“士人”的心聲!
賀知章
學文出身,仕途雖不算顯赫,但也基本算順利,是
典型的“士”
形象的代表。
37歲前離鄉,86歲回鄉,歷經49年
,賀知章
回鄉不到一年即駕鶴仙去。
此詩雖為無心之作,卻傳達了一種
悲苦情節
,尤其是說出了當時
很多儒生
的心裡話,使很多“士”級出身的人
很受觸動!
在中國封建社會里,
“士”這個階層比較特殊
,我們通常也稱之為
儒生
,“士”主要執行的就是
社會聯絡功能
。
雖然這個階層在
總人口中所佔的比例不大
,但他們的
流動性極大
,組織能力也極強。一旦他們獲得必要的知識,就有可能
透過科舉或其他途徑成為國家官員
。
要進入封建官僚這架大機器,可以依靠土地,可以依靠裙帶關係,而“士”這個階層的人,
主要靠的就是學問。
大部分“士”的出身都還不錯,而且,“士”多為卿大夫的家臣,所以相當於有人資助的知識分子,優越的經濟條件為他們
提供了遊學、宦遊的資本
,使他們可以從小飽讀詩書,熟習儒家經典,
或遊山玩水、千里迢迢求師訪友,或苦讀於深山書院,
與社會建立廣泛的聯絡。
歷代王朝也正是依靠這個儒生階層組成巨大的官僚機構,上令下達,維護封建大國的統一。賀知章的遊學、宦遊生涯,正是這些特點的反映。
由於史料缺載,賀知章具體的遊學、宦遊經歷不是很清晰。然而,以“清官”著稱於世的明代
海瑞
自以舉人出身進入仕途,到最終離世前後
34年
,所遷也有
13次之多
。
賀知章、海瑞
的遊學、遊宦生涯就是
《回鄉偶書》中所描寫“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情境,這是古代社會的普遍現象。
此詩
生動地描寫了古代儒生因遊學和宦遊從小離家遠行,老年榮迴歸故里的複雜心理。
這不但是
賀知章
個人遊宦生涯的寫照,更是古代儒生階層的內心獨白,
能不引起古代儒生階層的共鳴嗎!
明代著名學者唐汝詢評價這首詩說:“模寫
久客之感,最為真切
”。雖然
《回鄉偶書》
的內容言如家常,但可以
層層追索,字字補充
,而且句句都在人之常情之中。
不僅如此,這首詩
歷經幾個朝代以後,依然令人感動,無數遊子歸鄉後,看著家鄉物是人非的景象,都會感嘆一句“笑問客從何處來”!
或許賀知章本人自己都沒有想到,
自己的一篇無心插柳,竟然能成為一篇流芳百世的經典之作,
被世人廣為傳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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