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真以梅花自喻的年終寄語,生活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出現了許多才華橫溢的女詩人。漢末的蔡文姬,唐代的薛濤、魚玄機,宋時的李清照、朱淑真等。她們才情過人,文風千姿,各有佳作傳世。

尤其是李清照自成一派,被稱為“婉約一代詞宗”,她的作品對宋代文壇乃至之後的中國文學史影響深遠。

唯一能和李清照並駕齊驅,堪稱“宋代雙璧”的另一個女詞人是朱淑真,她比李清照晚出生半個世紀,沒有李清照顯赫的家世,更沒有一個能和她“賭書潑茶”相敬如賓的丈夫。受父母之命,她嫁給了一個不懂她的人為妻,婚後寒燈吊孤影,好夢也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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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不如意的生活和抑鬱於心的情感,都成了她筆下的文字。如她在《秋夜》詩中說:“夜久無眠秋氣清,燭花頻剪欲三更。鋪床涼滿梧桐月,月在梧桐缺處明。”寫出了詩人憂思滿懷,無法入睡的愁緒。

不過,朱淑真除了寫憂思愁緒,還有許多詠史詩。她親眼目睹家國之亂,特別是婚後曾居住在南宋都城臨安,即現在的杭州市,對當時朝廷上下奢侈糜爛的生活了如指掌,寫過《詠史十首》等。面對軟弱的宋室,她慨然嘆息“豈意為花屬後庭,荒迷亡國自茲生。至今猶恨隔江唱,可惜當時枉用情。”

在那個時代,男人可以因文采而步入仕途、經世濟民,女子再有才,也難以走出家門,用自己的滿腹才華報效國家。被王灼評價為“文采第一”的李清照,雖然論其文學地位當在詞壇之上,然而她也只能夫唱婦隨,趙明誠去世後,她依靠弟弟和妹夫,才能繼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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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淑真是宋朝萬千女子中的一朵奇葩,她才貌雙全,擅繪畫,通音律,工詩詞,才華不輸李清照,然而因文筆大膽,筆墨肆意,並不被當時的文人士大夫所接受。無數個漫漫長夜,她披衣而起,望月、聽風、填詞、作詩,她沒有勇氣驅使命運轉折,唯一能驅使的只有手中的筆。

時光飛逝,又一個新歲即將來臨,除夕之夜的朱淑真又失眠了。夜色漸濃,年味漸重,可是她依然感受不到冬盡春來的溫暖,研墨鋪紙,提筆寫下了一首五言律詩,全詩如下:

除夜

休嘆流光去,看看春欲回。

椒盤卷紅燭,柏酒溢金盃。

殘臘餘更盡,新年曉角催。

爭先何物早?唯有後園梅。

朱淑真以梅花自喻的年終寄語,生活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題解:

詩題為《除夜》,也就是作者寫除夕之夜的一首五言詩。

註釋:

1。 椒盤:盛有椒的盤子。古時正月初一日用盤進椒,飲酒則取椒置酒中。唐代杜甫 《杜位宅守歲》詩中雲:“守歲阿戎家,椒盤已頌花。”《爾雅翼·釋木三》雲:“後世率以正月一日,以盤進椒,飲酒則撮真酒中,號椒盤焉。” 飲椒酒意在祝吉祈壽。崔寔《四民月令》曰:“正月之朔,是謂正月。 ……子婦曾孫,各上椒酒於家長,稱觴舉壽,欣欣如也。”

2。 “柏酒”句:即柏葉酒。古代習俗,謂春節飲之,一為祝福,二為驅病袪邪。金盃:泛指精美的杯子。《漢官儀》日:“正旦飲柏葉酒上壽”。

3。 殘臘餘更:殘臘,農曆年底。餘更:剩餘的時間。“更”為舊時夜間計時單位,一夜分五更。

4。 曉角:報曉的號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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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首聯“休嘆流光去,看看春欲回”。不要為時光不再感嘆,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春天就要回來了。作者直抒胸臆,一方面感嘆“流光容易把人拋”,一方面勸誡世人,不要對逝去的時光太留戀,要多往前看,冬天走了,春天就來了。

起句簡明扼要,似在閒話家常,倏忽之間,時光飛逝,能抓住的似乎不多,所以不如向前看,迎接希望的春天。

頷聯“椒盤卷紅燭,柏酒溢金盃”。紅燭暖屋,椒酒在燭光映照下格外溫馨,斟滿柏葉酒的杯子流光溢彩。

朱淑真以梅花自喻的年終寄語,生活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此句對仗工整,以“椒盤”、“紅燭”、“柏酒”“金盃”等充滿喜慶的節日意象,將新年描繪得生動形象。給祖上敬酒,為長輩行禮,求社稷安康,燭影搖曳,為新年添姿增色。而作者只是這個熱鬧新年的觀察者,她並沒有親自出場,而是用一雙慧眼捕捉到了濃烈的年味。

頸聯“殘臘餘更盡,新年曉角催”。臘月接近尾聲,舊歲越來越遠,新年的號角即將吹響,這號角如此催人警醒。

舊年裡的自己,還沒有好好愛過,也沒有好好被愛過,就又虛長一歲,新年的朝陽即將升起,多麼盼望在新的一年,不糾結過往,迎接新的太陽。此句如警鐘長鳴,提醒作者,也提醒讀者,一年之計在於春,活出生命的春天,才不負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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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句“爭先何物早?唯有後園梅”。與春天爭相來臨的是什麼呢?只有後園的早梅凌寒傲放。

作者在結尾畫龍點睛,將幾樹在後園默默開放的梅花推至讀者眼前。這哪裡是在寫梅花,分明就是在寫自己。能詩善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她,嫁給了一個胸無點墨的俗吏。

19歲的她,也曾憧憬與丈夫情投意合,舉案齊眉,然而,丈夫並不欣賞她的才華,更不支援她寫詩作文。但偏偏朱淑真是一個追求獨立人格的才女,她的不肯屈就,換來的是自己百般無奈的寂寥。

朱淑真以梅花自喻的年終寄語,生活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朱淑真熱愛生活,喜歡梅蘭竹菊,她詠竹說:“勁直忠臣節,孤高列女心。四時同一色,霜雪不能侵”。這是她孤高自愛的寫照。

她寫過菊花,她說:“寧可抱香枝上老,不隨黃葉舞秋風。”這是她一腔赤誠,不隨波逐流的肝膽之情。

她也寫過梅花,可是,李清照的丈夫趙明誠曾經為妻子親手在鬢間插一枝梅花,李清照嬌俏地問丈夫“奴面不如花面好。雲鬢斜簪。徒要教郎比並看。”夫妻之間的濃情蜜意自在筆端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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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希望自己是“後園”爭春的梅花,悄立枝頭,俯視人間。但是朱淑真採來一枝梅花,只能“自折梅華插鬢端”,這是朱淑真的春愁,她的寂寞無人懂她只能“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輕寒著摸人”。

清代陳廷焯評價朱淑真作品:“風致之佳,情詞之妙,真可亞於易安。宋婦人能詞者不少,易安為冠,次則朱淑真…”

梅花清逸高潔,堅韌不屈,越是嚴寒開得越清幽,越是經霜臥雪越姿容高貴。朱淑真賦予梅花的精神,就是她自己內心精神的堅守,是她心思細密為自己的精神世界描畫的寒梅圖。

朱淑真以梅花自喻的年終寄語,生活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朱淑真在婚姻生活上比不上李清照,或許其作品的總體水平與易安相比,也略輸文采,但是她依然活出了自己生命的底色。生活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正如她在《詠梅》中所寫:“消得騷人幾許時,疏離淡月著橫枝。破荒的礫香隨馬,春信先教驛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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