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35歲那年,我把親生父母送進養老院

故事:35歲那年,我把親生父母送進養老院

三十五歲這年,我把父母送進了養老院。

紅星養老院成立五年,曾多次被爆出虐待老人的傳聞,卻依舊在紹新市屹立不倒。

紅星養老院成立五年,曾多次被爆出虐待老人的傳聞,卻依舊在紹新市屹立不倒。

1

忙了一天,剛到家,就見一群人烏泱泱地堵在我家門口。

“羅小螢,你個不孝女!竟然不贍養父母,我要去法院告你!”這個義憤填膺的女人是我大姨。

我眼風掃過她,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可沒有不贍養父母。”

“你是沒有不贍養,可你把父母丟到養老院,這跟虐待他們有什麼區別!”這是被我媽這個扶弟魔扶了一輩子的舅舅。

“養老院裡有吃有喝有伴,怎麼就虐待了?”

舅舅冷哼一聲,“就紅星那地方,年年有虐待老人的傳聞,老張家的老孃你還記得不?被兒子送去養老院,半年人就沒了。你把我姐送去那地方,可不就是讓她等死嗎!”

今天來的這些親戚裡,屬我大伯人最老實,可老實人說出來的話卻是最氣人的。

他囁嚅著嘴,看起來笨嘴拙舌,卻準準地扎人心扉,“小螢啊……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跟自己親爹媽能有什麼過不去的呢?聽大伯一句勸,趕緊把他們接回來吧。”

“是啊是啊。”

“跟自己爹媽哪有什麼隔夜仇呢?”

所有親戚一起附和。

聽著這些人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指責,我不由得好笑。

我目光一一掃過他們,諷刺道:“舅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兩個月前管我媽借了十萬塊錢。我爸知道這事兒一直跟我媽吵呢。你確定,要我現在接他們回來?”

舅舅表情僵在臉上,暫時安靜了。

“還有大姨,表姐那工作是我介紹的,還沒轉正工資就有七千多一個月,轉正之後估計還會往上漲。至於轉不轉得了正……老闆是我老朋友了,不就是我一句話的事兒?你確定要這個時候為難我?”

大姨指責的話卡在喉嚨裡,也安靜了。

“還有各位親戚,如果再來我家演什麼正義聯盟,我不介意和你們的子女好好聊聊養老院的事兒。

你們樂意進去跟我爹媽做伴的話,我願意出錢,給你們的子女減輕負擔。你們也知道我不差錢。至於進去之後過什麼日子……我就不敢保證了。”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挺起腰板穿過人群,在開門的瞬間,小叔在身後氣急敗壞地喊,“你不就是記恨當年你爸媽把你送去……那地方嗎!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記仇呢,真是個白眼狼!”

我面色徹底冷下來,開門進屋,將一走廊的烏煙瘴氣隔絕在身後,懶得與他們多廢口舌。

2

將衣服脫光走進浴室,我看著鏡子中滿身傷疤的軀體,眼中又盛滿了戾氣。

這一條條蜈蚣似的醜陋傷疤,一遍一遍地提醒我,當初那段灰暗的日子有多難過。

“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記仇呢?”

因為刀子扎的是我,不是他們。他們自然可以說出冠冕堂皇的話來。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

洗完澡,我給自己開了瓶酒。在酒精的催眠下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醒來,我才將自己從那些情緒中拉扯出來。

開啟電腦,店裡又來了很多訂單。

自從高二那年被迫休學後,我就沒再回過學校。

連高中文憑都沒有的我,出了社會,除了去廠裡打螺絲,再也找不到像樣的工作。

我索性另闢蹊徑,學人開起了網店賣衣服。自己去找貨源,身兼多職,倒還真被我做得有聲有色。

十幾年過去,我的生活終於漸漸安穩下來。

而安穩下來後的一件事,就是把年邁的父母送去了養老院。

至此,於這世上,我再無牽絆。

3

從上次“舌戰群儒”後,那些親戚消停了一陣,沒再來給我添堵。

我原以為他們蹦躂過後想通了,不會再來干涉我的生活,卻沒想到是憋著後招。

那天從倉庫發完貨出來,剛到小區門口,我就被幾人攔住。

“有什麼事嗎?”我警惕地看著他們。

領頭那個女人穿著成套制服,看起來頗為幹練,胸口還帶著個工作牌,上面寫著紹新電視臺,新聞記者,唐朝雲。

她說:“羅小姐,您好。我們是紹新新聞的工作人員。受您親戚所託,來緩和您與父母之間的關係。

聽說您因與父母之間存在矛盾,所以將他們送進了一家疑似有虐待老人傳聞的養老院中,他們希望由我們出面調解,讓您與父母之間化解矛盾。請問您現在有時間接受我們的採訪嗎?”

看著那如惡獸之嘴一樣的攝影機,我心裡掀起一陣狂潮,那股纏繞在我心裡的陰影似乎又要捲土重來。

我加快腳步,企圖將他們甩在身後,“抱歉,我沒時間。”

可那些人對我窮追不捨,“羅小姐,請問是什麼樣的矛盾,致使您和父母之間的關係如此僵硬呢?”

“我都說了,我沒時間。請你讓開!”

我一路躲,一路拒絕,可那女人鮮紅的的嘴唇依舊一張一合,“請問您是否聽說過紅星養老院虐待老人的傳聞呢?”

“如果知道的話,您又怎麼忍心將父母送進那樣的地方?”

“還是說,您是在故意報復您的父母呢?”

“夠了!”我忍無可忍地大喊,引來周圍側目,“我不會接受你們的採訪,請你們以後不要再來煩我。否則,下次我會直接報警,告你們騷擾。”

我一路快步走回家中,直到耳邊徹底清淨,我才鬆懈下來。

一想到那攝像頭聚焦在我臉上的樣子,我就噁心!

可更噁心的事情,還在後頭。

很快,我就發現我周圍開始不對勁起來。

剛開始,只是出門的時候有人時不時地看我,在底下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但後來,竊竊私語變成了光明正大,肆無忌憚地羞辱。

“哦喲,你看,就是她吧?那個把父母丟到吃人養老院的女人。”

“可不就是她,真是心狠喲。父母都六七十歲了,她也忍心。”

“嗨呀,這女的我知道,以前住新南路那邊,後來才搬到這裡。她都三十五了,沒結婚,沒生孩子,指不定心裡有點問題呢。”

……

各式各樣地流言蜚語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進我耳朵,人們看我的眼神也充滿了鄙夷。

而這樣一件尋常家事之所以會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是因為我上了熱搜。

之前被我拒絕過採訪的記者將他們拍到的影片剪輯了一下,用電視臺的官方賬號釋出在某社交平臺上。

在影片中,他們為了博取流量,弱化了我與父母之間存在矛盾的事實,並故意用了具有導向性的標題。說我故意拋棄父母,將他們送進養老院裡等死。

影片一經發布,就引來罵聲一片。

“天吶,這女的也太冷血了吧。連自己的父母都可以拋棄。”

“這女的要是我媳婦兒,我直接打死她。”

“這女的我認識,高中一個學校的,高中的時候就早戀逃課,小太妹一個。”

……

一句句詆譭傷人的話,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小刀,狠狠地扎進我心裡。

我氣得將手機摔得稀巴爛,卻一點都消不了我的心頭之恨。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窩在家裡不敢出門。

即便不得不出門,我也是戴著帽子,口罩,全副武裝。

因為我畏懼那樣直白,不加掩飾的嫌惡目光。

彷彿,人們只要站在了道德制高點上,他們就可以代表正義審判他人。

可是,他們懂什麼呢?

他們什麼都不懂!

生而為人,難道我不想孝順父母,闔家歡樂嗎?

可是我的一切,都已經被毀了。

我的身體,我的思想,我的過去,我的將來,都不被允許再有一絲光明。

4

原本我以為,只要我不出現在人前,任他們謾罵娛樂,等新聞的熱度過去,我自然能再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軌跡中。

可是我低估了人們“嫉惡如仇”的心理,也低估了資訊時代網路的力量。

我的一切資訊都被網友扒出。

我的名字,我的住處,我的成長軌跡,我的一切都無處躲藏。像秋日裡成熟的第一批麥穗,被收割後,大大咧咧地曬在陽光底下。

看著自己的隱私被人翻來覆去地嘲笑,討論,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不知不覺,眼角已淌出淚水,我卻渾然不知。

直到手機響起,我才發現淚水打溼了衣襟。

抹掉眼淚,我接起電話,“喂。”

客服小妹在電話裡焦急地說:“不好了,小螢姐。我們店鋪裡突然多了好多差評,還有好多退貨,怎麼辦啊!”

我一驚,趕緊開啟電腦,進入店鋪後臺管理。

果然如客服說的那樣,原本4。9分的店鋪評分,瞬間降到3。8。

看著鋪天蓋地的差評和退貨申請,我慌了神。

這家網店是我十幾年的心血,也是我如今在這世上安身立命的本錢。

它就在一夕之間,被一群人用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毀了。

我渾渾噩噩地關掉電腦,將自己埋進被子裡。多想能永遠就這樣沉溺下去。

許久,像是自虐一樣,我又開啟社交平臺,想看看那些人還能再罵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一條條地翻閱評論,那些難聽的話我已經看得太多,多到我開始麻木。

直到我看到那條……

“呵呵,這女的我知道,以前跟我同一個小區的。當年跟她哥在水庫玩,結果她哥死了,她卻活著回來了。要是當年死的是她就沒這些事兒了。”

看到這條評論,我瞳孔猛然放大,如墜冰窟。

那些好不容易被我藏在心底深處的傷疤,又一次被人血淋淋地挖了出來。

是啊,當年死的人,為什麼不是我呢?

如果是我就好了。

死了,一切苦難也會隨之消亡。

這句話像顆種子一樣,瞬間在我腦海中生根發芽,很快便動人心神。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不必要再承受這一切謾罵,指責,和日夜不安的痛苦?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那對不合格的父母,就會永遠為之感到悔恨並抱憾終生?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我像著了魔似的從沙發上起來,緩緩走到浴室,放了一大浴缸的水。

我脫光衣服躺進去,閉上眼,腦海裡開始浮現當年哥哥被水吞噬的模樣。

有個聲音在我心底蠱惑,沉下去吧。

沉下去,你就不必再承受這一切。

沉下去,你就可以解脫了。

就在我即將一腳邁進鬼門關時,門鈴聲響了。

響第一聲時,我沒有理。

隨即又傳來第二聲,我依舊沒理。

可當第三聲響起,我猛地睜開眼,竟真的從浴缸裡出來,穿上衣服去開門。

像是溺水之人突然被遞來一根木頭,而我正好需要這塊木頭。

可當我透過貓眼看過去時,卻直接愣在原地。

怎麼……會是他?

5

我和江東對坐,誰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我先打破沉默,“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江東有些拘謹,“在網上看到的。”

我恍然大悟。

自從我被人肉出來之後,就已再無隱私可言。

一想到我在網上被嘲弄謾罵的慘樣,我面上有些掛不住。

這時江東問我,“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我自嘲地笑了笑,“如你所見,人人喊打。”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變成這樣?”

看著他那張直擊我記憶深處的臉龐,我突然不想解釋了,只想從他那裡得到一種深深的認同。

我問他:“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那種棄養父母,畜生不如的人。

江東毫不遲疑,“你不是。”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

“因為我認識的羅小螢雖然充滿憂鬱,卻內心善良。她連學校裡最孤僻的人都願施以善意,又怎麼會做出棄養父母的事情?”

因為他一句深信不疑的“你不是”,我突然熱淚盈眶。

“那如果,我就是棄養父母了呢?”

“那我相信,你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江東看著我,眼裡的真誠不摻任何雜質。

他端坐在沙發那頭,並沒有追問我是什麼原因。

可正因為他這種看似隨意卻堅定的信任,讓我突然有了傾訴的慾望。

或許是因為被世界拋棄的滋味太過痛苦,所以我急切地想尋求一個盟友。也或許是因為與曾經的戀人久別重逢,我想再次擁有一些什麼。

我就這麼站起身來,在江東面前,一件又一件地,脫下了我的衣服。

這番舉動,讓江東有些手忙腳亂,他甚至磕巴起來:“小螢你……你這是幹什……”

說到一半,剩下的話被卡在嘴邊再也出不來。

看見我這滿身傷疤,他雙眼因驚訝而瞪得圓圓,像極了青春期時我愛慕他的模樣。

隨後他表情劇變,“這是怎麼回事?”

“你還記得,我們高中早戀的事嗎?”

“記得。”江東有些惆悵,“為了這件事,你還轉學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你。”

6

那是高二的上學期,我17歲。

年級裡剛分完文理科,我被父母的掌控欲逼得無法喘氣。於是叛逆了一把,放著自己本來也很想選的理科不選,偏偏和父母作對選了文科。

並放話,如果他們敢去學校幫我轉科,那我就不讀了,然後離家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最終,他們妥協了。

我像個聖鬥士一樣,為終於贏了父母一次而沾沾自喜。

然後在班上,我和江東成了同桌。

他是個非常文藝的男孩子,內心豐富而柔軟。他愛讀散文,愛寫詩歌。甚至連夢想都是將來能成為一名詩人。

而我當時,正被父母的控制慾折磨得十分痛苦。眉宇間總帶著淡淡的憂愁。

江東看出了我的憂鬱,他像個小太陽一樣總是用他的詩歌照耀著我。

少女情懷總是詩,這句話說得非常有道理。

對於一個長時間壓抑的女生來說,像江東這種陽光率性,又會寫詩的男孩子很容易就能成為她的心動目標。

我喜歡上了江東。

從那之後,我成了他最忠實的讀者。

而江東也把我當成他的靈感繆斯。

我們的故事很簡單。

久而久之的雙向暗戀在江東寫下一首情詩後,變成了真正的戀愛。

不論歲月如何無情,將我的青春掠奪殆盡,我都始終將那首詩記得牢牢的。

他寫:

“秋風不來

夏日的夕陽不散

盛滿愛的月亮掉到湖底

所有魚兒袖手旁觀

只有我一邊撈月

一邊愛你”

四十一個字,就概括了我青春裡的一切美好。

從那天開始,我和江東偷偷戀愛。

我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在課桌底下偷偷牽手。

他寫許多不著邊際的詩歌,寫到靈感枯竭時,就將它們揉成紙團丟進垃圾桶。

而我會救它們一命,讓它們在我的日記本里安享晚年。

日子過得輕鬆美好。

直到……那些本該“安享晚年”的詩歌被媽媽發現。

她氣急了,用盡平生最難聽的話來罵我。並逼問我寫詩的男孩是誰。

我不肯講,她也沒什麼耐心。

直接把我的日記本帶到學校去找班主任。

然後我和江東的戀愛被戳破。

我媽強烈的控制慾又開始作祟。她沒有要求我和江東分手,而是直接找到校長辦公室,要求幫我轉學。

戀愛中的小姑娘都容易偏激,再加上我被爸媽控制了太久,我做了個讓我後悔終生的決定。

那天,當我聽說我媽去幫我辦理轉學手續後,我再也受不了了。

我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被他們控制下去。我要反抗,我要自由,我要打倒一切獨裁主義。

於是那天我逃了下午的課,離家出走了。

說是離家出走,其實也不過是躲到朋友家裡去了。然後當天晚上就被我爸媽找到了。

那天晚上,我生平第一次對我爸媽那樣叫囂,將我這些年來被他們控制的痛苦一一道出。

可他們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面對我的指控,我爸暴怒,堅持認為他們的教育方針沒錯,是我太過叛逆。

然後,他們將我送到了那個給我帶來一生噩夢與陰影的地方——陽山青少年行為矯治中心。

7

那是一家號稱能夠矯正青少年各種叛逆行為的學校。

包括早戀,沉迷網路,打架鬥毆,厭學,抽菸喝酒,不尊重父母老師等行為。

他們的辦學理念信奉的是軍事化管理制度與棍棒教育。

翻譯過來就是,你把孩子送到我這裡,別管我怎麼教育,反正最後還你一個要多聽話就多聽話的孩子。

我剛進去的時候,天真的以為他們是一所正規學校,只不過手段偏激了一點。

卻沒想到,後來在這裡經歷的事,成為了我一生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他們所說的教育就是一個字,“打”。

不聽話的學生?打。

敢跟家長告狀的學生?打。

受不了想要逃出去的學生?打。

甚至為了給這裡的學員造成更大的壓迫感,學校的每一個角落都佈滿了攝像頭。每一間教室裡也裝了攝影機。

為的就是對學員們的絕對掌控。

如果打都打不服氣,那就有幸體驗他們學校的終極治療手段——電擊。

將人綁在床上,然後頭上,身子上,四肢上,都接上通電的電線。將通電的開關開啟後,沒有人能挺得住這種痛苦。

為什麼我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因為我就是那個有幸嘗試過電擊的人。

剛到那裡的時候我內心充滿怨氣,又很想念江東。所以非常不配合他們所謂的教育工作。

不配合的後果就是捱打。

可我作為在家裡長期被男女混合雙打的人,他們越打我越叛逆。

直到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了了,趁著夜色想偷偷翻牆逃跑,卻被保安抓了個正著。

他們發現又是我這個刺頭,怒不可遏。準備給我點顏色瞧瞧。

直到他們將我綁在床上,接上電線,我都不以為意。

我始終認為電擊是嚇唬我們的。

畢竟體罰,打人還能勉強解釋為教育。但電擊,就是真正的虐待。

我以為他們不敢,我以為,他們至少守法。

可當第一股強大的電流貫穿我的身體時,我渾身的肌肉強烈收縮,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

我躺在床上,身體像被撕裂一樣,發出淒厲地慘叫。

可那群惡魔並沒有就這樣放過我,而是狠狠地加大了電流。

他們以欣賞我慘烈的樣子為樂,並拿出攝像機懟在我臉上亂拍,將我的恐懼與慘狀一一記錄下來。

我躺在床上,與小小的攝像機對峙著,它穩如泰山,冷漠地記錄著我的一切。

這些人不夠專業,電流控制得不精準,不過才幾下,我身上的面板就被大片灼傷,肌肉也開始痙攣。

我整個人神智不清,口吐白沫昏了過去,甚至出現了心臟驟停的情況,把那些人嚇了一跳。

他們怕真得弄出人命,才開車把我送去了醫院。

在醫院裡,他們若無其事地冒充我的家長,企圖矇混過關。

但醫生在替我診斷時,發現我除了被電擊外,身上還有其他青紫的傷痕,覺得不對勁,報了警,我這才被解救出來。

可是在我身上和心裡留下的創傷,卻永遠無法治癒了。

由於燒傷嚴重,我的面板上留下了永久性瘢痕,身體各器髒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害,醫生告訴我,將來或許會影響生育。

從那之後,我變成了一個身體醜陋,內心頹喪的失敗者。

8

我麻木地向江東解釋我身上每一道傷疤的來歷。

“這是我進去之後第一次捱打留下來的傷痕。”

“這是我跟同宿舍小太妹發生衝突後,她拿鏡子劃的。”

“這是我挨電擊時……”

話未說完,江東再也忍不住,一把將我抱在懷裡,裹進他的風衣之中。

他抱得很緊,緊到我渾身的骨頭都在隱隱作痛。

一如當年,我們戀情被發現後,那個無助的擁抱。

“別說了……別說了,小螢。”江東的聲音在輕輕顫抖,還帶著濃厚的鼻音。

他以為我僅僅是轉學走了,卻沒想到我遭受了這麼大的傷害。

“都怪我!都怪我太不成熟了。”江東痛心疾首,“那個年紀,我明明沒有能力許諾你未來,卻還是……”

我看到他眼中的淚,捂住他的嘴,“當年是我自己喜歡你的,你沒有做錯什麼。”

他抱著我殘破不堪的身軀,雙手微微顫抖。而我太貪戀這種溫暖,也捨不得推開他。

就這樣抱了許久,江東問我:“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網上的輿論越來越多,對你的生活會帶來更大影響的。”

“我不知道。”

江東有些喪氣,“我真沒用,什麼都幫不上你。從前是,現在依舊是。”

“不,你幫了我很多。”

“什麼?”

就在剛才,他幫我救回了我這條仍然對世界抱有微弱希望的賤命。

我不答,只是看著他,嘴裡有句話轉了千百遍,就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問出口。

江東看著我,表情堅定,“無論你打算怎麼辦,也無論我是否能幫得上忙。接下來的一切,我都陪你一起面對。”

合適的機會終於來了。

我遲疑地看著他,“不留餘力地幫助前任,你愛人不介意麼?”

江東先是一愣,隨後笑得有些不自然,他說:“我七年前離婚了,有個孩子,跟他媽媽出國了。”

這是我今年收到過的最好的訊息。

9

在江東的幫助下,我很快振作起來。開始反擊網上的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