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街頭走向奧運,BMX憑什麼?

從街頭走向奧運,BMX憑什麼?

2019年9月5日,澳大利亞黃金海岸,BMX 選手洛根·馬丁正在進行表演。( 圖/ 視覺中國)

許多小輪車愛好者或許都有這樣的印象:在美國經典電影《E。T。外星人》裡,小男孩艾里奧特帶著他的外星人好朋友騎著小輪車飛上天空。

電影在1982年上映之後,那一幕唯美的畫面留在了經典海報裡,而海報中的小輪車,也成為了風靡於歐美青少年群體的潮流單品。

小輪車學名為BMX。其實在上世紀70年代中後期,BMX就已經開始在美國流行。

由於當時車型較少,愛好者大多在泥地裡進行競速比賽,人們稱之為“bicycle motocross”。

幾年之後,一個叫Bob Haro的年輕人,為了用這輛輕便的小車子玩出更多花樣,於是便想了個辦法:他在前後車輪的兩旁,共安裝了四根金屬管,讓車身有了新的支撐點。

當小輪車可以玩出各種新的花式動作的時候,小輪車的場地也開始從泥地搬到了滑板場地。

在那裡,小輪車甚至比滑板跳得更高,過程也變得更加刺激。

就這樣,小輪車的“粉絲”也漸漸多了起來。

1995年,ESPN推出了名為Extreme Games(X Games)的電視比賽,在這段時間裡,一群被稱為“格林維爾車手”的傳奇車手一直主導著BMX的比賽,並將這項運動推向了新的技術高度。

X Games一經播出,BMX再一次被推向了人氣高峰,全世界愛好極限運動的年輕人,都開始對這個“像滑板,但是腳踏車”的運動投來躍躍欲試的目光。

中國人知道BMX大約是在上世紀的最後10年,梁文清便是最早一批在北京玩小輪車的人之一,如今,已經是BMX自由式國家級裁判的他,見證了BMX的“成長”。

他起先和大多數BMX愛好者一樣,都是受X Games啟蒙而熱血沸騰地玩起小輪車。

然而,令他們都想不到的是,2004年夏天,國際奧委會的一個重要決定從此改變了BMX的命運。

曾經被當成街頭雜耍的小輪車,成為了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正式比賽專案。

要“酷”就要酷到極致

第一輛BMX於1969年誕生於美國加州南部,據說是腳踏車愛好者在家裡用手工焊出來的。

很多人都以為BMX運動只是越野摩托車的中場表演專案,實際上,BMX自從誕生後,就如野火一樣,從加州燒遍了美國,甚至燒到了全世界。

有越來越多的場地專門為BMX而搭建,一到比賽,賽場上便擠滿了人,瘋狂的觀眾就好像在開嘉年華。

和其他以街頭為場地的極限運動一樣,BMX從頭到腳都散發著“酷”的味道。

從街頭走向奧運,BMX憑什麼?

隨著B M X 運動的普及,專業的B M X 運動場地也變得越來越多。(圖/ 由被訪者提供)

這就使得這樣一項運動,成為了年輕人標新立異的“生活方式”。

在街頭或小型廣場上,他們苦練技術,摔倒了再爬起來,車友們三五聚集,切磋、交流技藝。

這逐漸成為了街頭文化中一道獨特的風景。

街頭確實是BMX的主要活動區域,也是BMX進入中國之後的主要玩法。

梁文清介紹說,國內最早出現BMX的城市,是北京、廣州、深圳。

1997年,北京的腳踏車店引進了小輪車,人們才有機會開始玩,加上看了X Games的轉播後,人們普遍都有這樣的認識:這是一項既具有觀賞性、挑戰性,同時又可以競技的運動。

1999年,國內首屆極限運動大會在浙江湖州舉行,各地的BMX愛好者似乎突然就有了目標。

為了練習車技,他們甚至託人從香港買來教學的錄影帶,刻錄成VCD,反覆地學習。

在BMX準備正式入奧之前,無論是在國外還是在國內,BMX都一直以街頭的方式存在。

然而,作為一種腳踏車運動,BMX在國外流行的40多年時間裡,已經分出了競速、平花和街式三種。

直到2008年,當BMX首次出現在奧運賽場上時,BMX的街頭愛好者普遍都產生了這樣的疑惑——進入奧運的泥地競速專案,比的是速度,以及誰先到達終點,但是這樣真的能將BMX的“酷”展現到極致嗎?

實際上,入奧運的泥地競速專案,只是BMX幾個分支中的一種,而且恰恰是國內小輪車愛好者玩得最少的。“

因為競速需要特殊的場地,一般是在坎坷的泥地上進行的,然而這跟街頭的BMX相比較,區別還是很大的。”梁文清說。

2016年9月,當BMX自由式專案被宣佈正式納入到2020年東京奧運會後,人們才真正開始欣賞起BMX來,原來“平花”和“街式”,才是BMX被稱為“極限運動”的依據。

“這是個非常好的運動,因為它永無止境”

梁文清除了活躍在街心公園,還拿了不少國內的BMX自由式比賽的佳績。

現在,擔任北京自由式小輪車隊教練的他,培養了許多很有競爭力的專業選手。

據梁文清介紹,BMX是一項技術性很強的運動專案,一個技術環節出錯,就會影響整個比賽的發揮。

此外,小輪車也是需要體能的。在BMX還沒有入奧運之前,愛好者們都沒有把體能看得太重,以為水平的差距只是技術的原因。

自從組建了小輪車隊後,專業運動員的長期正規訓練才開始注重體能的提升,甚至對身體的某些特定肌肉群進行鍛鍊——這顯然是一項運動專業化過程中必須要去經歷的。

在BMX玩家還沒有接觸比賽的年代,衡量一個好車手,主要看誰車子掌控得好、會的動作多、騰空的幅度高,或者是對新場地的適應能力強。

但是BMX專業化之後,就有了創意風格、場地運動、路線編排、流暢程度、車輛控制等10項評判標準。

“早年作為裁判參與民間賽事的時候,非常清晰地就能分辨出車手水平的優劣,並不需要太複雜的評判過程。現在就不一樣了,評判的過程變得非常嚴謹,因為選手的水平越來越高了。”梁文清說。

在BMX自由式比賽的評判中,通常會有好幾個打分裁判,他們根據選手在整個輪次中的表現,對比覆盤前幾位水平相近的運動員的輪次表現,才能夠給出對應的分數。

甚至對第一個出場的運動員的“起評分”,都要非常慎重地對待,因為這關係到整場比賽分數的上下區間,而BMX賽事中是不允許重分和並列的。

實際上,自從BMX入奧運以來,國內的小輪車專業運動員的水平有著突飛猛進的變化。

由於小輪車在國內起步的時間較國外晚了將近40年,男子組明顯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但是與國外起步時間相差不過10年的女子組,卻在以往的比賽中表現得令人非常驚喜,甚至已經接近世界的一流水平。

在梁文清看來,BMX之所以能夠成為奧運專案,很大程度上在於它的技術面之廣。

比如2020年東京奧運會公園賽專案中,考驗的只是“大絕招”動作裡的“弧面轉體”,但是如果換成偏向線路風格的場地或者考驗平衡技術的場地,有些專業的運動員甚至還不如一些民間的車手。

“BMX是一種非常向上的極限運動,全世界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的技術練到了頭,因為我們永遠在給自己制訂目標和訓練計劃,永遠在給自己尋找訓練方式、總結訓練心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運動,因為它永無止境。”梁文清說。

從街頭走向奧運,BMX憑什麼?

2019年10月1日,北京。70週年國慶遊行上,梁文清和另外10多名隊員作為BMX運動的代表,參加了體育強國方陣的遊行表演。(圖/由被訪者提供)

要想走得更遠,一定要有自己的文化

與衝浪、滑板和滑雪等許多其他極限運動一樣,BMX也被稱為“生活方式運動”,因為它具有個人自由和藝術的精神表達方式,彰顯了年輕人對自由的嚮往,為青春中洋溢著的個性與叛逆提供了展示的舞臺。

實際上,國內的民間社會,曾經一直對圍繞極限運動產生的街頭文化存在著一些不由分說的誤解——一群無所事事的青年人,成天在街上四處“破壞”公共場地。

然而,之所以會有這些微妙的“負面”影響,其實是因為極限運動是需要在專業的場地中進行的。

很多人會找一些“類似的地形”,原因無非在於可供練習的專業場地實在是少之又少,尤其是早年大家剛開始玩小輪車的時候。

在梁文清看來,極限運動場地街區化的缺乏,一定程度上阻礙了BMX的普及。

此外,極限運動本身就有“一半是運動,一半是文化”的特性,一項運動要想深入民心,尤其得益於與民眾之間的“近距離”。

“有自己文化屬性的運動,才能在眾多文化中表現出自己的風格,而風格是不能拿某一項技術指標和引數來衡量的。”梁文清說,在BMX自由式比賽的分數評定中,風格其實也佔了1/10的比重。

讓大家接受極限運動作為一種文化形式,或許並非一日之功。

北京市極限運動協會秘書長劉壘佔告訴記者:“如果說2008年BMX的入奧運,讓小輪車加速走向了專業化,那麼2019年的70週年國慶遊行,則是使得BMX真正得到了社會認知層面的肯定。”

在協會的爭取之下,35歲的梁文清和另外10多名隊員終於有機會作為體育強國方陣的排面,騎著小輪車在長安街上完成了一系列高難度的動作。

BMX能夠作為極限運動的代表,首次在全國電視機上直播亮相,這是玩了20年小輪車的梁文清此前怎麼也想象不到的。

那天表演結束之後,梁文清收到了其他城市許多“同好”發來的“慰問”:“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沒叫上我們?”

更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從那之後,BMX便在國內掀起了一波熱潮,尤其是越來越多的青少年開始加入到BMX的訓練當中。

劉壘佔介紹,每年的北京市體育大會,協會都會舉辦夜間賽和BMX精英擂臺賽,對小輪車不遺餘力地推廣和宣傳,使得更多的兒童和青少年加入到了小輪車的運動中。

“今年8月在Kappa首鋼極限公園完成的比賽中,由於中途下起了大雨,露天的場裡溼滑一片,但那些報名來參賽的青少年和他們的家長,甚至都不願意走。”

為了使得北京的BMX氛圍更加濃厚,協會小輪車部還專門設立了“北京BMX日”。

每到這天,北京甚至周邊一些地方的小輪車愛好者都齊聚在一起,他們在臨時搭建的場地裡切磋車技、交流心得。

一群熱愛BMX的人,似乎又找到了自己的歸屬。

為了儘可能地讓大家都有時間參加,協會還特意將這一天挑在了“五一”黃金週的第二天。5月2日,意思是“我愛BM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