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八十年代——家用電器1

我出生在七十年代,進入小學時,國家開始改革開放,農村就是分田到戶,還處於用瓜菜代飯的末期,我和弟弟都上小學,每天早上,媽媽早早起床,煮上一鍋粥,因為米放的不多,當粥裡的米還沒有煮開的時候,會在鐵鍋旁邊粘起一圈米,媽媽就會撈起兩碗放到鍋臺邊——這就是我們的早飯了。每天我總是吃不完,弟弟總是能盛多少吃多少,估計這就是弟弟從小比我長得胖些,後來個子比我高很多的原因之一吧。

那時候,農村基本上沒有家用電器,一到晚上,有學生、要做鞋織衣的家庭會點上一盞煤油燈,其實那豆大的火苗能發出的光實在很微弱,也就能照亮旁邊一點點地方,能在窗戶上映出幾個圍燈而坐的剪影而已,即便這樣,也是早早地就吹熄——煤油可是很花錢的。更多的人家,一般就儘量不點燈,晚上早點喝上碗稀飯,早早就睡了。對小孩子來說,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我怎麼也睡不著,但睜開眼,什麼也看不到,那時候,農村的夜,真是黑啊,除了偶爾一兩聲狗吠之外,就是無邊的沉默。所以,我經常會強迫自己閉著眼睛,因為無意中發現,閉著眼睛,其實能“看到”很多紅色、微亮的光線,還有金黃的星星,比外面的黑色要五彩斑斕多了。

這樣的經歷,讓我對能給人帶來光亮的東西一直有著重重的嚮往。我估計,很多人都是如此,因為很多人都羨慕我家——因為我家有一支手電筒。

當時,爸爸擔任生產隊長,每天要早晚喊隊員們上工、吃飯、休息,所以,隊裡配了一個鬧鐘,一個哨子,一支手電筒。鬧鐘當時是家裡唯一能響的玩意,特別是它的面板上,還有一個兔子的漫畫像,鐘擺巧妙地做成了兩個可以左右轉動的眼珠,每天,我們盯著它的眼珠轉動,聽著滴答滴答的走時聲,能看上很久很久。哨子好像是鐵的還是銅的,被磨的白亮亮的,一吹,聲音傳出很遠很遠。最讓我感興趣的是那支手電筒,白色的圓柱狀電池倉,前面是燈泡和凹透鏡的聚光碗,一推開關,射出一道明亮的光柱,可以輕易刺破農村無邊的黑夜。這一切,對我們來說,太神奇了,我和弟弟經常偷偷拿出來,試一試能照亮多遠,或者蒙著被子,看看到底有多亮。也會把它拆開到每一個零件,然後再裝回去,這對我後來理解電路和透鏡光路,有很多幫助。當然我們都知道,不能開太長時間,電池電量不足,就會變暗,大人就會責怪了。

特別是如果農村有放露天電影,晚上要隊裡一起議事的時候,有一支手電筒,絕對是“一條街最亮的仔”。所以,到五年級的時候,我得到一個手電筒的燈珠,就試著用一節竹子當成電池倉,然後用鐵絲把正負極連到燈珠上,還利用竹片的彈性,做了一個開關,可以控制燈珠亮不亮,至於為什麼燈珠不很亮,要到我上初中,才學到“導線”,知道是用鐵絲的原因。

後來,有一天,村裡通電了,每家都拉了一個電燈,那一開,真是光明透亮,大家都在說,共產主義就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當然,我已經知道,住上電影裡的樓房以及能擁有像村支書家才有的電話,那是可望不可即的,有電燈照亮,已經是非常歡呼雀躍。當然,那時候,還會經常停電,每次一停電,我們小孩子就會趕緊到屋外去看,其他的生產隊是否有電燈的光亮,如果有,那就是線路壞了,或可能有人家偷偷用電爐導致超載斷開了,只要等一會兒,應該會有電;如果前面的生產隊沒有電,那我們還要繞到後面,看看後面的生產隊有沒有,如果都沒有,那我們就只能難過地回家,準備睡覺,因為那可能是整個鄉里都沒有電,就不太可能晚上還能有電了。曾經有一天晚上,有一條蛇從屋頂落到蚊帳上,著實嚇了一大跳,所以我很長時間,都不敢關燈睡覺,可被爸媽說了很多次。

那時候,很羨慕那些村裡的電工,每次停電了,我們小孩子就趕緊到他家,請他去看看怎麼排除故障,儘早恢復送電;即便小孩子喊著,他不去或是耽擱了,成年人們也會忍不住去喊他送電,講究的人,還會敬上一支菸,然後,電工就叼著煙,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排查電路,過一會兒,電路恢復了,小孩子們都會看著重放光明的電燈,發出“哇”的喊聲。那時候,感覺電工很厲害,除了排除電路故障,哪一家要給屋裡拉一根電線,裝個開關的,都要去請電工,可能還要給買包煙或喊著吃頓飯。所以,我們當時就感覺電工太厲害了,以後能當電工,該多有面子。當然,後來知道,農村的電路,確實太簡單了,所謂的電路故障,基本上就是空氣開關因為過載斷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