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孤獨的背影

再過幾天就是母親的週年了,母親去世後,我們兄妹四人怕母親的去世,會給父親帶去太大的悲傷,不想讓他一個人待在家裡。父親說,就去老二那裡吧,老二離老家最近,也方便回去看看。老二離老家有五里路的樣子,他在社群開了家生活超市,生意還不錯,平時人來人往。就這樣,一來二去父親和附近的鄰居也慢慢熟悉起來。父親是個謙和健談的人,來買東西的人都願意和他聊幾句,父親也慢慢習慣了那裡的生活。

我們經常去老二那裡看望父親,並要求他去我們那裡生活一段時間,畢竟在老二這裡住的太久了。弟弟和弟媳倆人都說:不要緊的,只要他老人家住的開心,在誰家住都一樣。父親也經不住我多次打電話,也偶爾來我這裡小住幾天就回去。我跟他說:您在老二那裡住的太久了,應該在我這裡長住一段時間了。父親卻說:在哪裡都一樣,你平時挺忙,不能給你們增加負擔,再說我在你弟弟那裡都住習慣了。父親是個特別固執的人,一般情況是很難說服他。

就這樣,在老二那裡一住快一個年頭了,就在前段時間父親有些感冒,打針吃藥也不見好轉。我們非常擔心,感覺父親年齡大了,身體也大不如以前了。我們帶他去查體,他執意不查。說:平時身體很好,連個藥片都沒吃過,沒有必要去查。經過我們再三要求,父親才十分不情願地跟我去了醫院。經檢查發現肺部有些問題,醫生說需要住院治療。父親更不樂意了,一個小小的感冒就讓住院,這分明是想賺錢嗎!院終於是住下了,經過幾天的治療,醫生說肺部只是炎症,排除了大的問題,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父親好像抓住了把柄:我說了只是簡單的感冒吧,住了這幾天院得扔了好幾千。我們只是笑笑不作理會。

出院後,我直接把他接回了我的家,父親執意想回去。說:在一個新環境睡不著覺。我說:您習慣就好了。父親看我執意留下他,也不好再過多堅持。因為我是做製冷行業的,天氣漸漸轉涼,我的時間上也比較寬鬆了,也想盡量抽出時間陪陪父親。老爺子看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呆在家裡,有些不樂意了。說:城裡的花費那麼大,今年的生意還那麼難做,你整天呆在家裡,我有手有腳,又不用你侍候,該幹嘛幹嘛去!父親有些不開心了。他是一個喜歡清靜的人,平時在家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看書讀報。我經常給他打趣:您要是年輕的時候那麼用功,當個老師都綽綽有餘。其實他是教了兩年書的。父親說:在那年月,你們兄妹四個連飯都吃不上,我哪裡有時間看書啊,還不是我和嫩媽把全部的時間放在了田地裡!我也不再接他的話茬,怕勾起他以往的回憶。

據我的觀察,父親在我家待的是度日如年,有時一天能問我幾次,今天是幾號了?我來你家幾天了?整天唉聲嘆氣的,我試圖再多挽留他幾天,我和老婆商量了一下,真的怕老爺子在我家憋出病來。在一次的晚飯後,父親給我說:我真的不能在你家住了,明天我必須回去!您在這裡住的不是挺好嗎?是不是我們哪裡侍候的不周啊?父親說:沒有的事,我只是換個環境成夜的睡不著覺,不適應城裡的生活,明天就回老二那裡去!老二是你兒子,我就不是您兒子嗎?您適應了,不就好了嗎?我生氣地說道。那晚我賭氣早早的躺下了,心裡彆扭極了。“咱爹把老二那裡當家,就沒有把這裡當家看”,老婆安慰我:不要想多了,咱爹沒那個意思,老二那裡離老家近,他能經常回家看看,他是捨不得他居住的老家啊!我愕然了,有時候只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問題,我並沒有真正體會父親的心情啊!

第二天,我去送父親,被他制止了:你們有很多事要做,再說交通那麼方便,我有老年卡,一會就到家!我突然感覺父親是如此的孤獨,我們只關心了他的生活,卻沒有顧及到他的內心,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我悽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