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和大海離婚了，結婚僅僅十天。
親朋好友們得知這個訊息後都很震驚。
“他兩不是在一起兩年多了嗎？”“小小怎麼一點都不珍惜大海？”“大海的公公把房子都給他們了，挺好的啊！”
諸如此類的話，小小聽的太多太多了。
大家都覺得她能和大海結婚，是她的福分，跟大海離婚，是她不珍惜。
但是隻有媽媽陳英清楚女兒的抉擇，在小小回到孃家後，兩人抱頭痛哭：“女人這輩子，寧可不嫁，也不能嫁錯！”
02
陳英因為小兒麻痺落下殘疾，個子不高，走路還一瘸一拐的。
當時說親的時候，說了很多家人都因為這個看不上她。
那時陳英就和父母提出，不然就不結婚了，她雖然殘疾，但是有手有腳，日子能過去的。
可陳英的媽媽總在說：“你一個女人不結婚要當老姑娘嗎？等到三十多歲了就沒人要你了。”
陳英的爸爸蹲在炕頭也悶聲道：“你只是殘疾，又不是生不出孩子，我們陳家可不想丟這個人。”
女人必須要嫁人，女人只有結婚生子才是正理，有男人肯娶你才算是個女人。
這樣的想法，就如同一顆毒瘤一樣，根深蒂固的紮在陳英父母、還有那個時候的人的心裡。
小地方的好處就是這樣，放個屁都會立馬人盡皆知。
陳英便明白，自己要是嫁不出去，他們一家人就會一直成為別人閒談的物件。
而且在爸媽心裡，只要能嫁出去，是個男人都行。
03
果然，陳英父母私下給她訂了親事，鎮子上做木工的李慶。
當時的陳英已經算結婚晚的了，但也只有二十八歲。
可這個李慶要足足大她十二歲。
他娶過兩個老婆，第一個病死了，第二個跟著男人跑了。
為何會看上陳英，陳英也不清楚。
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他也不好說親了。
也有可能是爸媽把自己說的太好了。
陳英的勤快麻利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別看她身有殘疾，但是屋裡屋外收拾的乾乾淨淨的。
她在一家包子鋪裡做幫工，拌陷、揉麵、包包子，這一系列做的是行雲流水，而且包子的味道極好。
包子鋪也因為她生意好了太多，每天都賣的光光的。
老闆是對四十多歲的夫妻，一直待陳英如親妹妹一般。
他們清楚陳英哪哪都好，就是身上的這個殘疾拖累了她。
不然，真的是一個難得的好姑娘。
老闆娘得知陳英要嫁給李慶之後，拉著陳英的手：“英子，我咋聽說那個李慶脾氣不大好，還很愛喝酒，這種男人你得好好想想啊。”
陳英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薄汗，苦笑一聲，也沒多言，轉過身去，繼續在案板上和麵。
看著籠屜上冒著的熱氣，再看街上來往的行人。
陳英甚至羨慕起那些個包子來。
至少要它們的，是真心喜歡它們的人。
04
陳英一直沒有想明白李慶為何會看上她，直至結婚以後她算清楚了。
新婚之夜是陳英一直抹不掉的痛。
李慶已經是三婚了，所以婚禮也只在自家院子裡小小的擺了幾桌。
等所有賓客都離開後，屋裡只剩下李慶和陳英。
陳英還在為新婚之夜而拘束害怕，李慶走來上下打量了一番陳英，一臉嫌棄道：“也只有我肯要你了，好好伺候老子，我管你一口飯。”
這話聽起來很扎人，陳英就好像是一個沒人要的物件，被李慶撿走了，她還得感恩戴德的去珍惜。
陳英本想為自己說上幾句，但是李慶很不耐煩的將陳英拉到床上，毫無徵兆的開始房事。
粗魯而暴躁，不帶一絲感情。
事畢之後，李慶心滿意足的躺下了，陳英還在因為身上的疼痛沒能緩過神來。
李慶見陳英還坐在床上，一腳就將她踢了下去。
膝蓋直直的跪在了地上，疼得陳英氣都沒上來。
然後李慶將衣服狠狠地丟到陳英的身上：“還坐著幹什麼，伙房裡那麼多碗留著給老子洗嗎！”
地面很涼，言語很傷，身上的殘疾算什麼，抬頭看看床上暴戾無情的男人，陳英用衣服遮住自己，帶著身上的疼痛悄聲落下了眼淚。
新婚之夜，她洗了一整晚的碗。
她想起婚宴後鄰居們本是要幫忙的，但是李慶拒絕了：“娶媳婦回來就是做這些的，用不著你們。”
李慶的面子是有了，但她呢？
李慶絲毫都不在乎。
05
之後的日子毋庸置疑，每一日都是折磨。
陳英白天要在包子鋪裡上班，晚上回家後得立馬給李慶做好飯菜。
他總喜歡帶一兩個朋友回家吃飯喝酒，所以飯菜還不能太簡單。
等朋友離開後，陳英被李慶拉到床上狠狠地折磨一番，完事之後他就讓陳英去收拾屋子，洗鍋刷碗。
他的眼裡見不得一點髒東西，家裡一定要乾乾淨淨的。
到了凌晨四點，陳英還得去包子鋪蒸包子。
就這樣週而復始，陳英渾渾噩噩的過了 半個月。
她清楚的記得有次她給李慶朋友們上菜的時候，李慶朋友調侃道：“李哥這麼精神抖擻的樣子，看來嫂子不錯呀！”
“放你孃的狗屁，一個殘廢有什麼好的，能幹活能睡覺就行了，關上燈都一樣。”
如此羞恥的話語，幾個人在飯桌上就像是講笑話一樣各個笑的合不攏嘴。
再怎麼樣自己也是李慶的妻子，兩個人是登記結婚的。
又不是暗門子裡的那種女人，能讓男人們這般談論的。
現在她算是明白了，李慶為什麼娶她。
因為她是女人，能睡；因為她勤快，能幹活；因為她是殘疾，除了李慶沒人要她。
06
陳英偷回過孃家幾次，告訴爸媽李慶就不是過日子的人。
爸媽是極其反對的。
陳英媽媽還問她：“是李慶打你了嗎？男人麼，多少都是有脾氣的，誰家過日子不拌嘴的，等有個孩子就好了。”
陳英爸爸還責怪陳英：“有人要你就不錯了，如果你離了婚，一個殘疾，再加上離過婚，誰還會要你。”
看著無知固執的爸媽，陳英便清楚，孃家是不會成為她的後盾，根本靠不住。
可面對李慶這樣毫無感情，當她只是個工具的丈夫，難道真的要過一輩子？
陳英甚至自己也在想，是不是有個孩子就好了。
但事實上，沒有心的人，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轉性。
結婚三個月，陳英懷孕了。
當她把這個訊息告訴李慶的時候，他眉頭一皺，一臉嫌惡：“他孃的，老子可忍不了那麼久！”
陳英聽到後心頭一驚，心中徹底沒了期盼。
他並沒有因為做父親而感到喜悅，反而因為不能進行房事滿臉抱怨。
他根本就不打算要孩子！他也根本不會因為這個孩子改變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裡，陳英可算好過了些，因為李慶開始夜不歸宿了。
至於去哪了，陳英心裡很清楚，他是找女人去了。
正大光明，毫不避諱的去找。
李慶也不給家裡拿錢了，掙的所有錢全都用在了玩樂上面，有時還開口問陳英要錢。
陳英勸過他，日子還得過，以後孩子也得養。
結果怎麼著，李慶還是動手打人了，原因很簡單，陳英竟敢頂撞他。
“老子就是出去找女人了，受不了你滾啊，你這鬼樣子，除了我要你誰還要你！”
李慶毫不留情的對陳英拳打腳踢，就像新婚之夜，一腳將她從床上踹下去時一個樣子，根本不把陳英當人看。
更何況陳英還懷著他的孩子，李慶也絲毫不在意。
陳英能做的，就是護住肚子裡的孩子，而自己忍受著李慶的打罵。
嫁人真的好麼，嫁錯了人，那就是地獄！
07
事情的爆發是在陳英懷孕五個月的時候。
因為她的殘疾，蒸包子的時候，上籠屜都是老闆來，一直都是如此。
除了這個之外，陳英什麼都能做。
不知怎麼的，李慶的朋友看到了這一幕。
看見老闆站在板凳上放著籠屜，陳英就在下邊仰望，就像是看大英雄的眼神。
除此之外，二人還有說有笑的，舉止親暱，關係絕對不正常。
這是李慶朋友告訴李慶的原話。
那天晚上，李慶沒有出去找女人，而是在家等陳英回來。
陳英剛進門，李慶就將一個玻璃杯準準的砸在陳英的頭上，額角瞬間流出鮮血，砸的陳英也是暈暈乎乎的。
還沒來得及反應，陳英就覺得眼前一黑，緊接著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同時李慶的嘴中全是骯髒齷齪的話，將陳英和老闆說的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陳英的哭喊聲引來了鄰居，這才將李慶給拉扯開。
不然那一晚，陳英和肚子裡的孩子都有可能被李慶打死。
陳英就坐在是她家卻又不是她家的地板上嚎啕大哭。
石灰地上冰涼刺骨，但跟李慶的無情比起來算不上什麼。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想要一死了之，孩子就算生出來，可長在這樣的家裡能有什麼好日子呢？
她哭了一夜，心碎了一夜，空蕩蕩的家裡，連個溫暖的臂彎都沒有，只有無盡的黑暗和絕望。
事情還沒有結束，李慶的朋友開始四處散播謠言，說包子鋪的老闆不是個好東西，對陳英動手動腳的，連孕婦都不放過。
小鎮上最怕的就是謠言，尤其是這種下半身的謠言，能活活逼死人。
就連陳英的爸媽都責備陳英，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跟老闆瞎搞什麼，把他們的人都給丟盡了。
面對這樣孃家，陳英就連解釋都懶得去說，置之不理。
但是包子鋪的生意越來越不好，甚至還有人傳出包子裡有髒東西的話。
最後，老闆和老闆娘決定關店離開這裡，因為日子根本過不下去了，他們的孩子走在街上都會被人辱罵。
陳英知道是她害了他們，可是自己又無能為力。
好在老闆一家都是好人，給了陳英兩千塊錢。
老闆娘拉著陳英的手：“英子啊，這事不怪你，是人的心壞了，所以你要為以後做好打算，有些事不是忍忍就能過的，你能忍一輩子，那你肚子裡的孩子也能忍一輩子？”
是啊，當人心壞了的時候，你就算再幹淨也會變成髒東西。
因為人言可畏，他們只在乎他們以為的，根本不在乎你是什麼樣的。
08
陳英這些年自己攢了些錢，再加上老闆給的兩千，能勉強撐過一段時間。
她秘密準備了一個多月，在李慶又去找女人的一個晚上，陳英挺著七個月大的肚子，逃離了這個“家”，也逃離了這個小鎮。
就像老闆一家一樣，徹徹底底離開了這裡。
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在，怎麼都能活下去。
她這輩子已經這樣了，她不想自己的孩子繼續被迫害，如果繼續留在李慶身邊，那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陳英買了一張火車票，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就只因為它是最早出發的一班。
陳英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之後的日子可以想得出，雖然很難，但是要比在李慶身邊好許多。
陳英一個人生孩子，一個人坐月子。
因為懷孕時跟著李慶受了不少氣，女兒也因此受到影響，跟個小貓似的，哭起來都沒有力氣。
陳英便給孩子起名為小小。
等小小稍大些的時候，她重新幹起了本行，租了間鋪子賣包子。
附近的人還是會談論陳英，一個殘疾女人，獨自一人生下孩子，也不知孩子的爸爸是誰，更不知陳英來自哪裡。
也正是因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猜上兩天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陳英這個人，包子蒸的好吃，但是性格卻很古怪，不跟大家多聊什麼，尤其是男人，多一句話都沒有。
那是因為陳英怕了，好不容易逃離了那裡，不想再重蹈覆轍，引起任何誤會。
好在小小是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跟街坊四鄰都能說上話，很是乖巧。
等她稍大點了，人們會試探的問她，她的爸爸是誰？
小小都會笑著回答：“我爸爸是個脾氣很大的人，我媽媽不喜歡，就離開他了。”
在小小懂事的時候，陳英就將一切都告訴了她，因為陳英不想讓小小因為外邊的閒言碎語認為自己是個野種。
她是有爸爸的，只可惜爸爸不是好男人。
09
母女兩日子雖然難，但是比起跟李慶的那段日子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不過小小很懂事很聽話，心疼媽媽之前的不容易，也絲毫不嫌棄媽媽是個殘疾。
她在陳英那裡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女人不要因為該嫁人了就嫁人，一定要嫁對人，哪怕日子窮，也要找個疼惜你的人”。
大海是小小工作時認識的男人，是他主動追的小小，兩個人在一起談了兩年的戀愛，感覺都還不錯。
之所以談了這麼久是因為大海只有一個父親，他媽媽小的時候因為生病去世，所以他是爸爸拉扯大的。
這一點兩人很像，都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一個是媽媽，一個是爸爸，都是彼此相依為命過來的。
陳英心裡還想過這樣也不錯，大海應該可以能夠體會到小小的不容易。
因為大海沒有房子，一直和爸爸住在一起。
所有兩人計劃著一起努力上幾年，買個他們自己的房子。
談了兩年後，大海的爸爸著急了，他想早點抱上孫子。
而且談兩年還不結婚，親朋好友都會說的。
大海這才不得已找小小的媽媽商量，不然就讓小小先住進他們的老房子，等以後有錢了再買新房子。
陳英不在乎房子是不是新的，只要能給小小一個家就好。
就這樣，小小和大海結婚了。
10
大海是本地戶口，還有一套房子。
而小小和陳英是租房居住，又是外地來的。
再加上陳英殘疾，沒有丈夫。
在所有人的眼中小小是高嫁，能夠找上大海一家是她的福分。
原先小小也是這樣以為的，她甚至還想著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也給媽媽一個家。
公公和媽媽她都要照顧的好好的，讓原本破裂的兩家人，和和美美的過上好日子。
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大海和公公的大男子主義，和她的那個父親如出一轍。
談戀愛時還好，但是住在一起後立馬暴露了出來。
先是新婚之夜，為了兩個孩子結婚，公公把主臥讓了出來，讓他們睡。
但是睡到半夜的時候，公公來敲門，說自己認床，而且次臥有點陰，冷的睡不著。
就這樣，大海立馬把小小拉到次臥去睡，把婚床讓給了公公。
其實也沒什麼的，小小不計較這些。
但是大海說了句：“在這個家，我爸就是天，以後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不許頂嘴。”
小小當時心裡就有點不舒服，難道以後哪怕她沒錯也得聽公公的？
大海家鄉的規矩，新婚三天，家裡都要熱熱鬧鬧的。
所以每天家裡都會來很多親朋好友。
那麼做飯洗鍋的事情就都落在小小的身上。
雖說兒媳幹活是應該的，但是每天都是人，每次都很多，前腳剛洗完的碗，後腳又來一堆。
小小就跟個陀螺一樣，在廚房裡手就沒有停過，而大海和公公，只在外邊和人喝酒聊天，根本沒有幫她的意思。
甚至以此為樂，小小越勤快，他們越有面兒。
三天的熱鬧過了以後，小小打算回家看看陳英，按照規矩還有回門一說呢，小小就叫大海一起去。
結果公公表面說好，但是揹著小小給大海說：“一個殘疾的寡婦有啥好看的，你可兜著點，別讓她把咱家掏空了送給她媽，她孃家裡可什麼都沒有。”
小小是給公公送茶水的，站在門口聽完後，雙腳如同灌鉛一般一步都挪不動，怎麼會成這樣？
她是想要一心過日子的，公公怎麼會說出那些話，更何況她沒給孃家拿過什麼啊，這就開始像防賊一樣放著她了？
最後是小小一個人回的家，陳英問她怎麼樣，她只點頭說好。
但是心中卻不斷出現陳英給她講的，自己父親李慶的那些個事兒，心如刀絞。
新婚一週，大海的同學上門來做客，小小很懂事的去準備飯菜。
因為都是男人，喝酒喝得很多。
大海一會讓小小去拌冷盤，一會又讓她去炒熱菜，一直沒停過。
快到夜裡一點的時候，小小正在廚房收拾，可那些人絲毫沒有走的意思。
鄰居過來敲門，讓他們聲音小一點。
小小就過來悄悄給大海說：“已經很晚了，爸也要休息，不然讓他們早點回。”
誰知大海直接斥罵：“我們男人喝會酒，你一個女人哪來那麼多的話。”
同學還勸大海別生氣，剛結婚不能生氣。
大海卻說：“就是因為剛結婚，女人就要給收拾的服服帖帖，以後才能聽話。”
11
這時公公也從臥室裡出來上廁所，嘴裡叨叨著：“能嫁到我家是你的福分，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大海同學都聽到了這話很嚴重，但是他們父子兩卻不以為然。
大海甚至還使喚小小去切點皮蛋，別打擾他們喝酒。
結果小小圍裙一摘，拎包走人，乾脆利落。
那一刻她能體會到媽媽大著肚子逃離家鄉的決絕。
媽媽已經吃過這種苦了，她才不要重蹈覆轍！
回去之後她將一切告訴了陳英，陳英抱住小小：“就算不結婚媽養你一輩子，你一定要找一個真心疼愛你的人，咱家條件再不好，你也不許卑微，大不了不嫁了，也不能委屈自己。”
那一晚，母女兩抱頭痛哭了一整夜，就在出租屋裡。
沒有李慶，也沒有大海，但卻無比心安。
婚姻是很難，但已經都這麼難了，為什麼不能選擇一個惺惺相惜的人，一起渡過難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