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到李強被十幾個回族民工圍在臺階上的樣子我有點心酸。
他剪了一個頹廢的光頭,早已被折磨得毫無招架之力的他蹲在長滿雜草的臺階上一遍遍地說著:會有錢的,會有錢的,你們請回吧。
每當我回憶起原平的那個黃昏,我都會想起那兩年由李強,楊斌武,秦世紅和我組成的太原專案部。
可以這樣說,最早山西的工程是李強透支著自己的身體一寸一寸鑿出來的。
那晚太原暴雨如注的建設路,李強已經嘶啞的聲音向我們喊著:“都給我聽好嘍!過了凌晨兩點,我們就解放了!”
或許他終將會聽到一曲悲歌,在艱難的幾個工程剛剛結束時,李強又像一艘憤怒的潛艇沉入了京原鐵路那片深海。似乎山西是他夢開始的地方,也是夢結束的地方。
有一次和李強喝酒,他說:直到今天我也一直忘不了那年我們在山西的日子。那年何總給我佈置完山西的工程任務後,我一個人躲在太鐵白龍苑小區的那個亭子裡哭了。三個工程,我們只有四個人。可最終我們還是慘烈的攻破了一個又一個的困難呀,誰讓咱們是男人呢。
直到今天我也認為李強是一個出色的專案經理,畢竟不是誰都可以在被擊倒後再堅韌的站起來,不信你試試。
……
微笑刺客張寧的到來,讓我對專案經理有了一個新的理解。
“你好,我叫張寧。”他跟我握了握手,然後便露出了那個讓我至今也捉摸不透的笑。
神池朔黃的工程是公司成立後接手的最大的一個專案。當我和李強還奮戰在山西戰場時,張寧幾乎是在悄無聲息的狀態下把這個工程做完了。
那段時間他僅僅給我打了3次電話。
“幫我催一下那批貨。”
“幫我影印一份圖紙。”
“你在株洲時怎麼開的票?”
他是一個思路極度清晰的人。名校畢業,有著豐富的工程經驗和超強的協調能力。
忘記說了,微笑僅僅是他的表象。他對於業主的狡詐和對待自己人的苛刻才是他的本色。
或許他天生就是一個出色的工程師。
在朔黃這個工程即將收尾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最大的困難。由於當地稅務局剛剛換了新系統,導致開票人員對新模組的不熟悉,如果按照他的操作方式,我們要多交20多萬的稅金。
後來我聽說,張寧為了這件事,諮詢了很多稅務開票人員,並自己在網上查詢了相關資訊,甚至自己多次實操了那個模組。直到他最後一次去稅務局,親自在電腦上教那個開票的人。最終節省了那20萬的稅金。
一個專案經理指導稅務人員開票。呵呵。
當我們在酒桌上聽到了這件事後,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說了句牛逼。
……
當我在原平第一次見到王永哲的時候,他背了一個與他身材極不相符的揹包。
那時我還不知道在那個瘦弱的身軀下隱藏著一顆強大的內心。
他是張寧曾經的導師。
他職業生涯的開始是天津地鐵1號線。
他是一個通訊專家。
他是一個安靜的專案經理。
在大秦鐵路集中修的時候,永哲跟我說:那段時間我只能看到兩種顏色。黑與白。黑,是隧道里漫舞的煤渣。白,是走出隧道後看見的那道光明。
如果形容甘青鐵路是黃沙百戰穿金甲,那麼大秦鐵路就是不破樓蘭終不還。
大秦鐵路通訊基礎網改造工程是迄今為止公司做過的施工難度和協調難度最大的工程。
一次次過激的阻工,幾乎難以完成的工程時間節點,極度惡劣的隧道環境幾乎快要摧毀了王永哲。
記得那天在軍都山隧道,我帶著頭燈走在王永哲的後面。
除了永哲防護服的熒光條和我們的頭燈,我再也看不到任何發光體。
我們有兩組人,分別從隧道的南北兩端進入。那天的天窗點只有3個小時,正常人步行的速度是1米/秒。我們進入隧道施工位置的時間大概是半小時左右,而敷設5公里光纜的時間大概是一個半小時。在中間位置匯合後,走的最遠的同事需要在漆黑的隧道中走5公里才能出去。
永哲在觀察著光纜走向和隧道座標的同時,還不停時的跟我聊幾句。
我知道他是為了防止我害怕。
安全感並不是那健身房哺育出的肌肉,也不是那數不清的鈔票。而是那強大的內心。
如果那時有一個高畫質的閃光攝像機,你會看到一個消瘦的男人步履堅定地走在前面,後面跟著一個比他高半頭,冒著虛汗,腿在抖的男人。
或許那時永哲才更像是一個男人,而我,只是一個男孩兒。
……
李炳辰說:他會讓我們在2015年中旬在京津城際列車用上免費寬頻。
張曉旭說:他很懷念在機電的那段時光,如果有機會,我還會做一個專案經理。
李中濤說:我的經驗可以在任何一個弱電施工現場指出他們的錯誤。
秦世紅說:你們永遠猜不到我的想法,你們可以批評我,但不能否認我的能力。
劉洋新說:我是咱們公司為數不多的訊號專家。
……
到底誰才是那個最好的專案經理呢?
沒有答案。
他們都有著自己獨特的行事作風和管理方法。
他們清楚自己的工作是一個工程企業的生存保障。
我們都坐在同一艘船上。
航行在工程這片大海中時,我們確實遇到了幽靈一般的狂風巨浪。
沒有人下船,沒有人閃躲。
我相信那些剛坐上這艘船的學生還不知道他們的故事。
但你們至少應該清楚是他們建造了這艘船,你們需要為他們多做幾把槳。
我突然想起了電視劇《火藍刀鋒》中柳小山說的一句話:這裡,是我們的大海!在我們自己國家的大海面前,我不允許你向任何人、任何事低頭!
我很感激他們能把天賦和才華帶到公司,因為他們讓我看到了了不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