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的人性

人之初性本善?還是人之初性本惡?這兩個極端對立的觀點已經爭論了幾百年,到現在也還沒有確切的定論。我白丁小草更不敢妄言。可是人性由善良變化到可憎惡我卻是親身經歷過的。

在我老家的一個街道上,同我家緊挨著的是一戶農業戶籍的人家,夫婦兩人外加一個老母親和七個孩子。我的年紀和鄰居家的第四個孩子的年紀一樣大,我在我家排行老大。我父母都在工作,我的姥姥家就在我家房屋後一排,姥爺是中醫先生,在家對外開診看病。七十年代初國家實行的還是計劃經濟,吃穿都要票,什麼都是定量的,好在我家兩個弟弟還小,我們仨姐妹吃的少,外加離姥姥家近,有什麼缺的,姥姥接濟一下就過來了。

可是我家的鄰居可不行了,他家第一個是兒子,已經到了娶媳婦的年齡,可附近有適婚女兒的人家都不願把女兒嫁給他,一是說鄰居家女主人生活不檢點,名聲不好;二是因為家裡太窮。後來為了給大兒子娶媳婦,每當介紹人領著女方家來相親時,鄰居家女主人就會把家裡的老奶奶攆出家,到外邊躲一躲,老奶奶也很配合,只是眼裡噙著淚花,鄰居家女主人再從別人家借一些物件擺一擺。

記得有一年冬天,下雪天,三九嚴寒,瓦房的房簷下都掛滿了冰柱子。中午時分,細碎的雪花還在漫天的飄著,屋裡爐火正旺。那時小弟剛出生不久,姥姥抱著小弟在等著媽媽,而我正用手指擺弄著小弟的小手逗著他,門上的玻璃上映出了媽媽年輕的臉,她笑意吟吟的推門進屋,脖子上圍著一個圍巾,頭上還繫著一個新頭巾,是綠色的底色又加上黑線織成方塊圖案的新頭巾,媽媽把新頭巾取下給我圍上了,啊!原來是給我買的!我好高興啊!繫上新頭巾就跑岀門了。找鄰居的小孩們玩去了。我們玩老鷹叼小雞的遊戲,玩了一陣,等我回家時,我才發現,我的新頭巾沒有了,我哭著跑到姥姥家,姥姥說:“掉了就掉了,也沒跑遠。”

果然沒過兩天,我家鄰居女主人就圍了個用黑染料染過的頭巾,可黑線織成的方塊圖案還能看出來。

可是我們兩家關係處的很好。鄰居家的孩子管我媽叫大姑,因為離我姥姥家近的緣故。

每年的大年初一,一大早鄰居家男女主人就帶著他們的孩子去我姥姥家,給我姥爺姥姥拜年磕頭,一跪一片啊!為什麼那麼隆重呢?原因是女主人年輕時得了婦科病,不能生孩子,是我姥爺給她看好的病,才生了這一堆的孩子。她是感恩呢。

平時有應季的菜,或剛打下的新麥子,剛刨出的鮮地瓜,鄰居女主人都會送給姥姥嚐嚐鮮,也會給我們家送,而我家,爸爸從單位食堂裡買回的不常見的吃食;遠在外省的爺爺奶奶,叔叔會寄一些我們當地沒有的東西;都會想著給鄰居家送一些,連夏天買個西瓜媽媽都會切一半送給鄰居家。

這樣過著過著也就到了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了,改革開放啦!

由於鄰居家男女主人都沒有正式工作,土地也沒有了,他們就做起了早點生意,慢慢的就有錢了,大兒子也娶了媳婦,出去單住了,大女兒工作了,還找了區勞動局的司機丈夫,二兒子也工作了,可由於長的矮,算半個殘廢,所以鄰居女主人便給他在邊遠山區,用豐厚的彩禮換了一個媳婦。

有錢了,就要翻蓋新房,由於和我家的房子是並排的,所以幫鄰居家建房的他家親戚就站在我家房頂上幹活。當時住在這個房子裡的是我的爺爺和奶奶。我爺爺就提醒幹活的人小心點,別把瓦踩壞了,沒想到這些幹活的人理都不理,鄰居家男女主人也是一臉的冷漠,倒是鄰居家那個用豐厚彩禮換來的二兒媳婦,跳了出來,指手畫腳的對著我爺爺說:“你這個窮鬼,看我家蓋房眼紅,就踩爛你的瓦,怎樣?”

爺爺是從外地退休才和奶奶一起回來的,正好父親單位又分了新房,父母就搬到單位新房去住了,因為離單位近上班也方便。這個時候我姥爺姥姥都已經去逝了,我們家姊妹也都出嫁,弟弟們也都出去工作了,所以這個老房子只有爺爺和奶奶在住,那個時候也沒有手機。

看到鄰居家的霸道行為,周圍其它的住戶都看不下去了,在他們的干預下,鄰居家才給修復了踩壞的房瓦,把散落在我家院子裡的石灰拉圾打掃乾淨。

這事過去了一段時間,我們才知道。

我心裡真是想不明白:有錢就不認人了嗎?

特別讓人好笑的是:鄰居家的二兒媳婦,自己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麼鬼?怎麼嫁過來的?孃家是什麼狀況?竟然能張嘴罵一個退休老人“窮鬼”,這個老人是解放前就參加工作的,他的工齡比這個罵人的年齡還年長。

這是什麼人性呢?

過了不長時間,鄰居家就攤上了一件事:

鄰居家的二兒媳和鄰居家的大女兒吵架,二兒媳婦喝藥死了。

二兒媳婦孃家來了幾十口人,逼迫鄰居男女主人披麻戴孝,幾十口人又砸又鬧,又吃又喝的鬧了十幾天,最後鄰居家不知賠了多少錢,二兒媳孃家人才收兵完事。

人之初性本善還是性本惡?真是說不清,可鄰居家富了之後的人性變化可實實在在的擺在那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