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但無悔:母親節的平常天倫,也並非人人可得

那一年,你從十幾公里的鄉鎮上山,嫁給父親。在電視機都未普及的七八十年代,人力,是農村山區最平實的代名詞。1米55都不到的個子,不知道每一個春夏秋冬會用爛多少揹簍,畢竟用水、務農、牲口草料、木材、煤炭和日常下山趕集的各類日用品,都是用揹簍走上一個小時到家。七年後,我來到這個世界,你沒有奶水,靠著每天熬米糊糊也把我養到了五歲。到了讀書的年紀,我去山下鄰村讀幼兒園、上小學,一年四季也重複著每天上山下山。我總是力所能及的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在同村人眼中五歲會被幾十首唐詩和百家姓的孩子其實比其他人成熟一些,我已經學會做飯和炒土豆片,這項廚藝即便在快30年後的今天我依然引以為傲。

初中,父親車禍後幾乎沒有了勞動能力,我每個星期拿著你賣莊稼的十塊錢,自己每個週日做上一罐鹹菜裝進書包,三頓在學校飯堂用鋁飯盒蒸米飯也過了三年;高中考去縣城,學校已經沒有可以自己洗米蒸飯的地兒,你每個月都會在忙完農活之餘到自己自留山砍木頭,用肩膀扛著送到煤礦賣錢,其實我一直都不知道每個月生活費你從哪裡賺來,知道後來一位礦工大叔讓我好好讀書,你媽每月賣200塊錢就要賣將近3000斤木頭,還是自己扛到礦井。估計這十年你每次做重一點的體力活就犯心肌炎,該是這三年抗太多木頭鬧的。後來你總說,我還算爭氣,高考給家裡人長臉,其實哪是長臉,我只是不想我和你再無休無止地重複上山、下山。

參加工作以後,我試著接你到城市,你總共也就呆了20天。你還是想回到農村,住著那間我大學後建在山下的新屋,你說不用上山了,但城裡的電梯、街道和紅綠燈你不習慣,回家養點雞鴨、種點蔬菜日子還舒坦。

城市化是一個時代的浪潮,高考是很多像我一個農村人融入城市化進城的門檻。我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已經或者正在上山、下山,但至少就大多數的價值觀而言,下山、進城、有一份看起來有文化的職業是首選。我走了這條路,你的孫子一年也見不上自己奶奶幾面,我除了隔幾天一通電話、每月幾百塊生活費好像能做的實在有限。但我真不後悔,因為山上的人總得下山,路總得走,我不走就是我的孩子走。

哎,母親節的日子裡,無奈的情緒年復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