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歲之後,我開始斷舍離——從不需要的親情開始

五十歲之前,我屬於責任感大於熱心腸的人。

我家兄妹七個,就我和小妹妹考取了學校,吃了公家糧,我師專畢業了,小妹才剛剛考取中專,自然也就得多付出。婆家弟兄五個,也就考取了我愛人自己。所以,覺得幫助兩家的兄弟姐妹是應該的,讓他們過得好一點是自己的責任。尤其是後來我自己的事業有了提高,經濟狀況大幅改善之後,更是竭盡全力幫助兩家人,孃家婆家儘量一碗水端平。

我尤其希望下一代的孩子能夠上進,有所成就,所以,在家族裡設高考獎學金、中考旅遊獎勵,18歲成年寫真、期中期末看電影和卡拉OK通宵······大大小小奇奇怪怪各種獎勵措施,結果激勵成功的都是我姐姐妹妹的的孩子,我兩個哥哥家孩子沒有一個考取大學,大伯子小叔子家甚至連高中都沒畢業。

所以,我半生的心得是,對於那些不想上進,不知道什麼是上進的人,你是火車頭,也拉不動這些慢牛懶牛。即使內心已經明白這些道理了,可是,還得拉,還得拽,覺得這是自己的責任,只要還有能力,就得繼續。

但是,五十歲那年的夏天發生了兩件事,讓我痛下決心,對不必要的親情開始斷舍離。

那年夏天,我更年期反應特別大,除了發熱發冷出汗,還多出了高血壓,心悸等無端的毛病,失眠也特別嚴重。醫生讓我進行適度的運動鍛鍊,我就每天早晚都出去打打太極拳、太極劍,和朋友聊天。有一天晚上,打拳中間休息,我坐在場地旁邊的石凳上,聽一個拳友,其實還是同事說話,就覺得他身後的天色慢慢由黑轉黃,滿天鋪地的黃色在他身後捲成黃毯,他還在不停嘴地說著什麼,我一句話也聽不見,想提醒他,卻發現自己張不開嘴,發不出聲音·····

然後,我在朦朧中醒來,聽到身邊人喊:救護車來了沒有,快點!

原來,是我自己昏過去了。多虧我這位前同事,他說跟我說這話呢,我就直接翻倒在身後的草地上,他快速把我抱起來,放在平地上按壓,左右也就不到一分鐘,我就醒了。

我朋友給我愛人打了電話,他騎著他的電瓶車來了。那一瞬間,我感到無比絕望。家裡買車十年了,他不學車,不開車,我一個人開,免費給兩家人當司機,隨叫隨到,輪到我自己不舒服,他慢悠悠地騎著電動車來了。過後他說,我又不知道你昏過去了。

我回家歇了一夜,第二天自己去了醫院,檢查結果還是更年期心悸,讓我不要劇烈、過量運動。所以,後來,我連太極劍也不打了,就練一套混元24式。

但從那之後,我開始斷舍離——從親情開始。除了老孃有事出門喊我,其他人任誰喊我開車去伺候,一律不去了。有意見的,我就問他們一句:我沒有車之前,你們怎麼過的?我那天要是死了,醒不過來了,你們還用不用這車?大家也都無聲了。

也是那年夏天,我小叔子家的閨女初中畢業,毫無例外,不準備讀高中。我愛人天天在我耳朵邊叨叨,讓我想辦法,我就託人在衛校給要了一個專門為培養鄉村醫生而招生的指標,讓她去讀衛校,三年之後到鄉鎮衛生室工作,簽約五年,工作五年之後,可以參加縣城醫院的招考、調動。而且我愛人還跟我提條件,因為他家沒有人享受到升學獎勵,說這個孩子在衛校的學費、生活費就我們出,我也答應了。我愛人高興地不得了,覺得特有面子,就回家跟他弟弟、弟媳婦邀功去了。誰知道,人家不稀罕:侄女說不想讀,看到書本就頭疼,小叔子兩口子說隨孩子心願。我愛人氣得跟他弟發一通火,惹得鄰居去看景,結果聽到這麼一出首尾,立馬就有鄰居嫂子找我愛人商量,問能不能把這個指標給他們孩子。開學前,我又打電話,問到底上不上,結論仍然是:不想上。我託請的朋友,聽我說我原因,罵我: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管這些人的閒事!

我說從此不再管這些無謂的閒事了。誰過得好不好與我有什麼關係呢?現在這個侄女21歲,早就結婚生了兩個孩子了,孩子比我家孫女還大一週,因為這一週,小叔子電話給我問怎麼給他閨女送奶糖,我說兩免了。什麼來往都兩免了。

斷舍離,別人都斷舍離各種物品,我斷舍離了各種責任——我過我的日子,你過你的日子。自從放下了責任,放下了執念,迴歸到自我,忽然感到一身輕鬆。原本以為熬不過去的更年期不知不覺過去了,吃了三年多的降壓藥也停了,血壓現在比年輕時候還要正常。

所以,我給自己的過去下了定義:不正常。

從此之後,目之所及,心之所向,皆不再糾結於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