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譯自國外一位父親寫給孩子的信
翻譯若有瑕疵,請見諒
致我的兒子:
當外科醫生正在為你做頭部手術的時候,我正在衛生間。我洗著手,擦拭著眼淚,往臉上不停地潑水。
我跟你媽媽說:“我很好。”
那時你只有7個月大,躺在一個小病床上。
我嘗試用一個粉紅色的大象玩具來安撫你,那是你祖母給你的禮物。
當我進入走廊,看見兩個麻醉師把你推到拐角處,消失在視線之外。
護士給了你媽媽一盒紙巾,然後關上了門。
我失魂落魄,彷彿忘記了一切。
當我推著沒有你的嬰兒車四處遊蕩時,才想起這一切。
我和你媽媽在房間裡等待了將近8個小時。
我帶了一個筆記本,準備給你寫信,想讓自己忘記擔憂。但是到了醫院,卻怎麼也找不到它。
我從揹包裡掏出花生醬餅乾、耳機和毯子,我儘量控制自己不要把它們扔出去。
終於,我找到了自己的筆記本,卻發現筆沒辦法使用。
我猛地把筆摔下來,刻上20頁沒有墨水的劃痕。
“我只是想寫一些東西,來分散注意力。”
我最後這樣寫道:“相反,我在手機上收到一條簡訊,提醒我你正在進行手術。”
……
當我第一次從你媽媽的肚子裡聽到你的存在時,我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從胸口跳了出來,像卡通片裡播放的那樣。
“昨晚,我被濃濃的愛包圍著。”
我這樣寫道。
在你出生的第11天,你去醫院的那天。
我在筆記本上這樣寫:“我們很累,我們總是很累。”
翻開這本打算以後某天給你的筆記本,我發現自己5/6的時間都在寫“哭泣”。
“我不會因為悲傷而哭泣。”
我寫道:“我哭泣是因為快樂,是因為我愛你。”
當編輯問我,是否會寫一篇關於父親節的文章,我不知道說些什麼。
你是我第一個孩子,作為父親,我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要為睡眠不足做準備是不可能的,儘管所有人都這樣跟我們說。
我現在不怎麼看電視了,洗衣服的任務變得極為繁重,要到晚上8點才能剪草。
我口中的話題變成了永遠關於你。
除此之外,我不認為父親的身份改變了我,或者只是我自己沒有意識到。
編輯告訴我,如果我不想,就可以不寫我們正在經歷的事情。
她只是想知道我當父親的感覺,想知道我從中學到了些什麼。
她沒有說“聾”這個詞,但這個詞卻在我們的交流中揮之不去。
這讓我想起,我至今還沒有寫過那個詞呢。
我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我在否認,我和你媽媽至少花了一個月,才把這件事說出去。
這是屬於你的事實。
現在人們儘量避擴音及它,反而又讓我感到不高興。
人工耳蝸是一種向大腦傳送電子訊號以獲取聲音的裝置。
在你做人工耳蝸植入手術之前,你媽媽的保險公司曾三次拒絕。
最後一次,當我們在等回覆時,我們認為唯一的選擇就是上訴。
如果真是這樣,我要做的,就是寫信。
我聽到你媽媽打了個電話就下樓去了。
她強忍住眼淚,我知道這意味著些什麼。
很快,我在電腦上打開了至少15個標籤頁,尋找支援我們立場的研究,即你需要儘快進行手術。
我開啟一個word文件,做了筆記,幾分鐘後,我開始寫想說的話。
“我的兒子天生聽不見。”
我寫道:“他很快樂,很好,總是笑——當我伸出舌頭逗他時,當我輕輕啃碰他的小肚皮時。”
我說明了你的情況,那是極為嚴重的感音神經性聽力損失,每打一段話,就越生氣。
我開始哭了,這是第一次為你的聽力而哭,直到現在我才感到困擾,因為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現在,我面臨著真正的可能性,可能不會。
我在給保險公司的信上中這樣寫道:“沒有人工耳蝸,他可能永遠無法發展言語能力,這是你們過時的政策對我兒子和這個國家每個聽損兒童的影響,你在剝奪他未來過好生活的最好機會。”
我又寫了一句話,後來我刪掉了這句話。
“我恨你。”
……
保險公司最終支付了手術費用,而你聽到聲音的第一天,卻是模糊不清的。
我們提前到了醫院,因為我們是從另外一個醫生的預約中過來的。
在停車場,你的祖父母嚇了我們一跳,當時我和你媽媽正在吃雞塊,他們來敲車窗。
那是你的午睡時間,但你沒有睡覺。
我們在三樓登記,接待員告訴我們該怎麼做,好像我們好久沒來一樣。
在一個偌大的房間裡,我抱著你,等待著,你的祖父母用手機拍影片,聽力師慢慢地開啟你的裝置,直到你能聽到聲音。
我錯過了你的第一反應,但我聽到你哭了,那是一種不一樣的哭聲。
你撅起嘴,皺著臉哭泣,你聽到了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
你哭的時候,房間裡所有人都鼓起掌。
你媽媽用頭碰你的頭,她也哭了。
有一次,你媽媽問我要寫的故事是關於什麼的。
我告訴她,這不是關於失聰的故事,這是關於作為父親的故事。
但對於我來說,這些故事如此糾纏不清,讓我不知道如何只講述其中一個故事,而不講述另外一個故事。
當我們坐在後院的火爐旁哭泣時,她問我打算怎麼寫。
我告訴她,我不知道。
我想,這就是這個故事的意義所在。
父親這個身份,總是帶著疑惑,很多時候父親就是不懂怎麼做。
做父親,就是接受一個被孩子弄得凌亂的院子,而不把它看作世界末日。
當了父親,讓我意識到我讓工作定義了我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