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前中期反擊匈奴是在當時外部環境下的正確選擇

窮兵黷武式的打仗,尤其是漢武帝晚年的不理智,連番挑起不必要爭端,肯定是需要批評的。但武帝中前期打擊匈奴,挑不出任何毛病。

因為武帝繼位時,當時西漢的內部,有兩個大隱患。

一是藩王割據。

儘管早年漢景帝透過平定七國之亂,解決了一部分藩王,但割據的問題仍然很嚴重。一旦漢廷衰落,藩王隨時都能興兵作亂。比如武帝在位時,淮南王劉安就曾想勾結匈奴造反。

需要強調的是,由於受時代所限,漢景帝當時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也就是說,縱然封藩制度有缺陷,但皇帝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只能先湊合合,容忍這個隱患繼續存在。等待後人解決。

第二是土地兼併嚴重,貧富差距過大。

中國古代的土地是私有制,土地在民間是可以交易的。當然,土地交易沒毛病。有毛病的是不受約束的交易。但是偏偏,中國古代幾乎就沒有王朝抑制過土地兼併。

漢武帝前中期反擊匈奴是在當時外部環境下的正確選擇

綜合兩點來看。武帝之前的文景之治,雖然是值得稱讚的治世。但這一時期,絕不是像後來班固、司馬光所說的,社會沒有一點隱患。也並不意味著,武帝繼續遵循文景二帝無為而治的政策,西漢王朝就不會衰落。

事實上,中國封建王朝的興衰,是有其發展規律性的。該衰落,自然會衰落,說也阻擋不了發展規律。換而言之,假設漢文帝能活兩百歲,在這兩百年裡,政策不變,漢朝該衰,還是會衰。這是發展規律,逃不開的。

說完內部環境,我們再看漢朝的外部形勢。

漢武帝繼位之前,西漢的外部環境極差。可以用糟糕來形容。《史記·孝文字紀》記載:“孝文十四年,匈奴單于十四萬騎入朝那蕭關,殺北地都尉卬,虜人民畜產甚多,遂至彭陽。使騎兵入燒回中宮,候騎至雍甘泉。”《史記·匈奴列傳》說:“軍臣單于立歲餘,匈奴復絕和親,大入上郡、雲中各三萬騎,所殺略甚眾。於是漢使三將軍軍屯北地,代屯句注,趙屯飛狐口,緣邊亦各堅守以備胡寇。又置三將軍,軍長安西細柳、渭北棘門、霸上以備胡。胡騎入代句注邊,烽火通於甘泉、長安。”

自白登之戰後,高、惠、呂后、文、景,漢朝五代統治者都竭力與匈奴和親。寄希望於和親政策,換取休養生息的時間。

關於和親,我們要承認,這一政策確實大體上維持了漢朝和匈奴的和平局面。給西漢帶來了幾十年的發展機遇。但是,我也必須要承認一點的是。漢朝與匈奴和親,並沒有完全消除戰爭和外部隱患。

漢武帝前中期反擊匈奴是在當時外部環境下的正確選擇

漢文帝剛陪嫁了宗女和大量物資,匈奴軍就無端入侵,出動十餘萬騎兵,沿途一路上燒殺劫掠,無惡不作。當時,匈奴前鋒軍攻破關中平原西北大門蕭關,一直壓到了甘肅省涇川縣境內。距離長安只有三百多公里。大有進攻長安之勢!

過了蕭關,再往南幾十裡,幾乎無險可守,全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

漢朝若是文、景這種明君聖主在位,自然是沒多大的問題。想必能擋住匈奴人的進攻。但是,如果是一個昏君在位呢?如果當時某個藩王造反了呢?如果當時農民起義了呢?還能不能擋住匈奴人的進攻呢?

看看後來的明末。

明末,山海關離北京三百多公里。清軍繞開山海關進入中原。有朝廷,倒還好。清軍拿北京沒辦法。可一旦朝廷沒了。就像李自成從山海關退回北京後,一片混亂,他連守北京的勇氣都沒有。直接退到了潼關。把千里沃野拱手相讓。

所以,對於漢初的內外形勢,以及和親政策的意義一定要有清醒認識。

在漢武帝之前,漢朝之所以堅持了70年沒讓匈奴進入中原。一方面,是匈奴經濟基礎差,還沒有大規模入主中原的條件。另一方面,是漢朝高、惠、文、景四帝以及呂后都是聖主明君,他們把國家治理得很好,都沒給匈奴渾水摸魚的機會。

但是,沒人能保證漢朝不會出現一個把國家搞亂的昏君。也沒人能保證漢朝未來不會出現內亂。繼而導致被匈奴人渾水摸魚。漢朝文景之治的背後是一口刀,隨時架在脖子上。這一刀什麼時候砍下來,誰也不知道。

漢武帝前中期反擊匈奴是在當時外部環境下的正確選擇

《司馬法·仁本》說:“故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因此,我們評價漢武帝反擊匈奴。一定要結合當時的時勢環境。對於漢武帝而言,匈奴欺負到了家門口,刀架到了自己脖子上,此時此刻,他手上又有反擊的資本。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他就不能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上呢?

老話說,一代人幹一代人的事。前輩們該乾的事,是休養生息。而武帝該乾的事,就是打匈奴。

他責無旁貸,必須把這個重擔挑在身上。他不打,難道要留給兒子打?留給兒子打,會是什麼後果?

我們可以看一個血淋淋的反面案例。

西晉統一東吳後,侍御史郭欽上書言事。他說:“戎狄強獷,歷古為患。魏初民少,西北諸郡,皆為戎居,內及京兆、魏郡、弘農,往往有之。今雖服從,若百年之後有風塵之警,胡騎自平陽、上黨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馮翊、安定、上郡盡為狄庭矣。宜及平吳之威,謀臣猛將之略,漸徒內郡雜胡於邊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萬世之長策也。”然而,晉武帝斷然拒絕了他的提議。

十年後,太子洗馬江統又上《徙戎論》,也建議晉惠帝驅逐胡人,把他們遷回老家去。然而,晉惠帝也斷然拒絕了他的提議。

又過了五年,劉淵起兵。十二年後,西晉被匈奴人所滅。郭欽和江統當初的擔憂,變成了血淋淋的現實!

漢武帝前中期反擊匈奴是在當時外部環境下的正確選擇

實際上,他來打你,結果一樣是勞民傷財。勞民傷財都算是好的了。像西晉那樣,在巔峰時不打,養虎為患。到最後,老一輩精英都不在了,再等著別人來打自己時。結果簡直就是人間悲劇。

該來的,始終會來。你想躲,根本躲不開。本來戰死500萬人就能解決的事,結果硬生生的拖成戰死4500萬,都沒解決的問題。

總的來說。漢武帝晚年好大喜功,而且還有一點點昏庸、暴虐,這都是該批評的。但不能因為這些,就把他歸為暴君、昏君。就認為他的歷史成就不高,極度反感他。

歷史上史學大師,如司馬遷、司馬光,對漢武帝評價不高。那是他們的個人立場。我們要有自己的認識。

事實上,如果沒有漢武帝的文治武功,就憑西漢早期無為而治的政策,西漢怕是會亡的更快!中原淪陷的會更早。估計根本熬不到四百年後的兩晉時期。

因為,一個無為而治,缺乏強權式中央政府的中原,根本抵擋不住遊牧民族的入侵。這一點,我們看後來的兩晉、五代,可以看得很明顯。人家想來就來,而我們呢?士氣低落,連抵抗的勇氣都沒有。

所以,有人曾說武帝之後三百年,中原統治者吃了漢武帝留下紅利。以及後來的兩晉時期,不是整個“神州陸沉”,僅僅只是被被“亂華”,也是在吃漢武帝留下的紅利。

用《漢武大帝》電視劇裡面評價來說:“他建立了一個國家前所未有的尊嚴,他給了一個族群挺立千秋的自信。”正是這份自信,才能讓後人整整吃了一千多年的紅利。直到宋朝,才吃完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