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東漢末年的大軍閥呂布雖然勇武蓋世，但由於反覆無常、叛降不定，因此獲得了一個“三姓家奴”的罵名。其實，身處亂世之中，為情勢所迫而不斷改換門庭的將領大有人在，非獨呂布一人而已。例如，引發金宋兩國戰爭的遼朝降將張覺，便是一個典型的“三姓家奴”。那麼，張覺是如何誘發金宋戰爭的？他最終的結局如何？
01叛遼降金
張覺，一作張珏，平州義豐（今河北省灤州市）人，生年、家世等情況均不明，早年考中進士，並由此踏入遼朝的政壇。遼朝立國兩百餘年，始終奉行“一國兩制”的原則，對生活在境內的漢人予以平等對待。正因如此，在契丹族佔統治地位的遼朝，身為漢人的張覺並未在仕途上受到故意壓制，到天祚帝統治末期，已經做到遼興軍節度副使的高位。
作為遼朝的亡國君，天祚帝在史上以昏庸無道著稱，在位期間沉溺於酒色、遊獵，長年累月不在京城理政，軍國大政則全部交給佞臣蕭奉先來處理，好端端的一座江山被他搞得烏煙瘴氣。此時，遼朝內有宗室貴族間的爭鬥和此起彼伏的起義，外有屬國和臣屬部族的叛亂，統治岌岌可危，並由此給金朝的建立和北宋的進攻提供良機。
北宋政和六年（1116年。注：本文統一使用宋朝年號），女真族首領完顏旻（阿骨打）起兵反遼，並建立金朝。完顏旻稱帝后，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敵境，等到宣和二年（1120年）時，金兵已經攻取遼朝的都城上京。面對金兵異常兇猛的攻勢，天祚帝並未進行抵抗，而是一溜煙躲進夾山避難。此後，天祚帝又聽信蕭奉先的讒言，殺害深孚眾望的皇次子耶律敖魯斡，更是令國內寒心、上下解體。
在這種情況下，天祚帝的堂叔、南京留守耶律淳在大將蕭翰和耶律大石等人的擁戴下，宣佈登基為帝，史稱北遼。不過，北遼僅堅持1年多時間，便在金、宋聯軍的打擊下滅亡。不過，在此期間，深知遼國滅亡已不可避免的張覺，既沒有繼續效忠天祚帝，也沒有歸順耶律淳，而是選擇投降金朝，並將自己據守的平州獻給金軍主帥完顏宗翰（粘罕）。
02叛金降宋
張覺投降後，頗受金朝的器重，金太祖將平州提升到陪都的地位，號稱南京，並進拜張覺為留守，凡當地的軍政事務、官員任免均由他專斷。不過，金太祖每佔領一座城邑，往往會把當地的百姓遷往會寧府（今哈爾濱市阿城區），以充實京師。遼國遺民大多不願前往荒蠻落後、冰天雪地的東北生活，因而怨聲載道，巴不得宋朝能派軍隊解救他們。
張覺雖非大宋子民，但既然是漢人，自然會對中原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而對粗野蠻橫的女真人則難免會心生排斥。其實，張覺之所以投降金朝，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出於無奈，如今見路過平州的東遷遺民都有怨恨金朝、渴望歸宋的意向，心中難免會滋生“異心”。為此，張覺開始跟宋朝河北河東燕山府路宣撫使王安中暗中聯絡，準備率領遼朝遺民起兵反金，並將平州獻給宋朝。
宣和五年（1123年）五月，深受金太祖重用的遼朝降臣左企弓、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等人，準備經平州到廣寧府樞密院任職。由於左企弓、虞仲文等人投降後一味諂媚金太祖，曾獻上包括東遷遼朝遺民以充實會寧府等惡毒計劃，所以深受遼朝遺民的憎恨。正因如此，在左企弓、虞仲文等人到達平州後，張覺便派人將他們全部殺死，隨後率領軍民向宋朝投降。
張覺起兵反金後，率領5萬兵馬屯駐在潤州近郊，想脅迫遷、來、潤、隰等4州共同降宋。金朝大將完顏闍母（金太祖的弟弟）聞訊後，從錦州率軍進攻張覺，結果在兔耳山被對手打得大敗，狼狽逃回駐地。張覺擊敗完顏闍母后，遣使向宋朝報捷，而王安中也承製在平州組建成泰寧軍，任命張覺為節度使，並拿出銀子數萬兩、絹數萬匹犒賞軍隊。
03慘遭殺害
金太祖得知完顏闍母慘敗兔耳山的訊息後，本想親率大軍征討張覺，但還沒來得及啟程，便因突患重病而死，時在同年八月。金太祖死後，皇位由弟弟完顏晟（吳乞買）繼承，是為金太宗。為洗刷國恥、懲罰叛徒，金太宗甫一即位，便命金太祖次子、名將完顏宗望（斡離不）接管完顏闍母的軍隊，然後西征張覺。
完顏宗望智勇兼備，在伐遼戰爭中常常獨當一面，立下過赫赫戰功，綜合能力遠超勇武少謀的叔父完顏闍母。與此同時，張覺在擊敗完顏闍母后，難免有些飄飄然，放鬆對金朝應有的警惕心理。因此，當完顏宗望急行軍到達平州城東時，如夢方醒的張覺才倉皇迎戰，結果被對手打得落花流水，將士死傷慘重。戰後，張覺自知難以保全平州，於是連夜逃奔宋朝的燕山府（今北京市）。
早在建國之初，金宋兩國便訂立“海上盟約”，相約共同夾擊遼國，待完成滅遼的目標後，宋朝會將原來輸給遼的歲幣轉輸給金，而金國則答應將燕雲故地歸還給宋朝。與此同時，兩國還約定，禁止在對方境內招降納叛。因此，當完顏宗望得知張覺逃往燕山府後，便指責宋朝違背盟約，並要求王安中交出叛徒。王安中不得已，只好捕殺張覺，並將他的首級獻給完顏宗望。
然而，張覺雖然死了，但金宋兩國的關係卻並未就此重歸和好。事後，完顏宗望以宋朝接納叛將張覺、違背盟約為藉口，數次向朝廷請求伐宋，最終得到金太宗的同意。宣和七年（1125年）十月，就在遼朝正式滅亡8個月後，完顏宗望與完顏宗翰聯合南下侵宋，並在兩年後攻破汴梁、俘虜徽欽二帝，一舉滅掉北宋。
參考書目
徐夢莘（南宋）：《三朝北盟會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
脫脫（元）：《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
脫脫（元）：《遼史》，中華書局1974年版。
脫脫（元）：《金史》，中華書局1975年版。
畢沅（清）：《續資治通鑑》，中華書局199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