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學發展史》中國秦漢文學之三:司馬遷和《史記》1

中國秦漢文學之三:司馬遷和《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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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偉大的史學家、文學家司馬遷

司馬遷(公元前135 ——前87年),字子長,左馮翊夏陽(今陝西韓城)人。他是中國古代偉大的史學家和文學家,在中國史學史和文學史上都佔有極其重要的地位。他的《史記》是中國古代偉大的史詩,他的史傳文學同屈原的辭賦、杜甫的詩歌、曹雪芹的小說一樣,是中國古代文學史上劃時代的作品,因為他們的作品都反映了他們所處的那個時代的特徵,反映了那個時期的社會面貌。

司馬遷生活在西漢武帝時代,這是中國古代一個空前強盛的時期。經過漢初六七十年的休養生息,漢朝的政治日漸鞏固,經濟日漸發展,國力日漸強盛。富有雄才大略的漢武帝一改漢初的“清靜無為”之風,“外事四夷,內興功利”。他改革了內政,開拓了邊疆,同時,他又在思想文化方面“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實現了思想統一。經過漢武帝的內外經營,西漢王朝進入了全盛時期,大漢帝國雄踞世界的東方。這樣一個偉大的帝國和偉大的時代,是孕育司馬遷這樣一位偉大作家的土壤。

《世界文學發展史》中國秦漢文學之三:司馬遷和《史記》1

然而,盛極而衰是事物發展的不可抗拒的辯證法。經濟的繁榮滋長了統治階級的鋪張奢靡,國力的強盛滋長了統治者的窮兵黷武,而思想的獨尊儒術,則根本排斥了百家爭鳴,束縛了學術文化的發展。司馬遷看到了當時社會的隆盛,也看到了它的弊端叢生。正是在這樣一個歷史背景下,司馬遷以飽醮感情的巨筆,以史傳文學的形式,去謳歌正義,批判腐朽,探討新生,“亦欲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尋找歷史的答案,終“成一家之言”。司馬遷之所以能夠完成《史記》這樣的偉大著作,與他多少年學識的積累和他個人生活的磨難是分不開的。

首先是他的家學淵源。司馬遷的先代“世典周史”,父親司馬談是漢武帝初年的太史令。司馬談學識淵博,且早有像孔子那樣著述歷史的宏願。他為此做過一些準備,但未能實現。臨終之際,他將這一理想和願望留給兒子,希望兒子能繼承史官家世,學習孔子寫《春秋》的精神,以完成自己未竟的事業。他的思想、學識和治學態度無疑都對司馬遷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除了家學影響外,少年時代的司馬遷“十歲誦古文”,後來,曾向大學問家孔安國請教古文《尚書》,也曾師從經學大師董仲舒學習《公羊春秋》,即今文《春秋》學說,加上他自己刻苦研讀了大量的典籍,這些都為他的著述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董仲舒的《春秋》學說則直接成為他寫作《史記》的思想動力。他就是要學孔子,以一部《春秋》微言大義,評述歷代是非,“以為天下儀表,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以達王事而已矣”。

青年時代的司馬遷曾經漫遊祖國的名山大川,探察歷史的遺蹟,這對於完成他的宏篇鉅著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他的漫遊考察可以分為兩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在他20歲時開始的。為了開闊眼界,弄清楚一些重大歷史事件發生的環境,追蹤重要歷史人物的行跡,他南遊江淮,登會稽山,探尋傳說中大禹住過的洞穴;考察九嶷山,尋訪舜的葬地;也曾泛舟沅水湘江,憑弔屈原的志潔行廉;他還曾北渡汶水泗水,在齊魯之都臨淄、曲阜等地與儒者談經論業,觀瞻孔子墓地及其生前所居之堂、所遺之物,觀看孔子的後學弟子在仲尼的廟堂上演習各種禮儀;又到孟子的故鄉鄒嶧之地,學習鄉射之禮,為鄒魯之邦濃重的儒風深深地感染了,留連“不能去雲”。此後,司馬遷繼續南行,訪問了孟嘗君的封邑薛,西楚霸王項羽的王都彭城,漢高祖劉邦及漢初諸多名臣的故鄉沛豐,收集了大量的秦漢之際重要人物的行跡,然後,他經過樑、楚之地,折回長安。

第二階段的遊歷是在他入仕之後,大概在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司馬遷“仕為郎中”。郎中是漢朝宮廷內部一個很低的官職,平時守衛宮門,出巡時侍從車駕,是皇帝的近侍官。此後,司馬遷經常侍從武帝,巡幸郡縣,省察民情,進行封禪活動。這期間,他先後到過西北,奉使川蜀滇中,登泰山封禪,東巡海上,北臨碣石,巡遼西,歷九原,還曾跟隨漢武帝到濮陽一帶“負薪塞河”,以防治黃河水患。幾年中,司馬遷多次侍駕出巡,足跡遍及全國,遠涉邊陲夷地,大大豐富了司馬遷的閱歷。作為皇帝的近侍,他也更多地瞭解了宮廷的內幕,參加了各種大型典禮,更熟悉了朝堂禮儀。

這兩個階段的遊歷出行,使司馬遷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材料,獲得了大量的逸聞趣事,進行了切實的歷史考察和民間採風,這對他後來寫作《史記》、寫活歷史人物作了十分有益的積累。

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司馬談病逝。3年後,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司馬遷繼任太史令。他謹記父親的遺訓,綴集天下遺聞軼事,博覽皇家舊史群書,開始著手編寫《史記》。他一面忠心耿耿為皇帝做事,主持改訂“太初曆”,一面“絕賓客之知,亡世家之業,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才力”,潛心著述。

然而,就在這時,一場橫禍降臨到司馬遷的頭上。公元前98年,漢武帝派飛將軍李廣的孫子李陵進攻匈奴。李陵一馬當先,橫掃千餘里。但因孤軍深入,寡不敵眾,戰敗被俘,被迫投降匈奴。訊息傳來,武帝十分震怒。司馬遷素與李陵交好,知其為人,便向武帝坦陳自己的看法,認為李陵戰敗迫降,實為不得已,將來一遇機會,定會報效朝廷的。這下惹惱了漢武帝,認為他是故意替李陵辯護,於是下詔將李陵滿門抄斬,同時,將司馬遷打入死牢。他在獄中關了4年,他曾想一死了之,但是,父命未竟,事業未成,如此一死輕於鴻毛。於是他從容就“腐刑”,忍辱含垢活下來。

出獄後,他被任為中書令,但司馬遷早已無心仕途。他看透了人間的世態炎涼,對最高統治者殘暴無恥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也”。他之所以“隱惡苟活,函糞土之中而不辭者,恨私心有所不盡,鄙沒世而文采不表於後也”。也就是說,他之所以苟且偷生,活在世上,就是為了了卻著述《史記》的心願。於是,他把屈辱深埋心中,把生死置之度外,以堅韌不拔的毅力發憤著史。

到公元前90年,整整18年的時間過去了,司馬遷終於完成了他的宏篇鉅製《史記》。此後,他便消聲匿跡了,以至於他究竟什麼時候離開人世也無人知曉。他把他全部的熱情、全部的心血、他的激動、他的淚水、他的喜怒哀樂以至他的全部生命,都傾注到了這部《史記》之中,他在他自己的身後留下一座永不磨滅的精神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