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剛說事 【緒剛說事：楊若文《天涯何處無芳草》中的蘇軾家事動人心魂（24）】

（24） 誤陷骯髒地，蘇軾用智拔出腳來，家中無人曉得

蘇軾飛快下得樓來，司門的男僕深恐沒有付錢就攔住了他，蘇軾謊稱要如廁，揮手甩開男僕衝出門去。“羞痞浪子——”隨著一聲拖音長長的高喊，四名飛毛腿隨後追來。“羞痞浪子”是狎了姐兒又賴賬的劣名兒，青樓最忌恨又最不容的惡混混，追上來活活打死也無人憐憫。用“羞”字灌起來這一臭名頭，誰沾上，一如白絹糊上了黑狗屎，硬是洗破也不潔的。不只世人不容，也無地自容。

蘇軾死命地猛跑，左面高牆阻隔，右面溪水堵路。要麼被當場抓住，要麼跳水被淹，沒有別的選擇！無論哪種，難消“羞痞浪子”的萬年遺臭，潔淨肅雅的蘇門將讓自己抹得汙身穢面了。

蘇軾還是猛跑著，馬不停蹄，四名飛毛腿眼看就要追上！插翅難得脫身。如何是好？蘇軾被逼到死角，無路可走！畢竟，蘇軾遠離燈火的亮亮，已是竄入夜幕的暗暗中了，身邊明明滅滅似乎身臨溪水，他急中生智，隨手搬起身邊一巨石投入水中，脫下帽子掛在岸邊荊棘上，自己鑽入草叢中大氣不敢出，心跳“卟卟”地細觀動靜！手執防風燈籠的飛毛腿驟然而至，照著小溪，被擊起的水紋尚自一輪一輪外溢。“帽子，‘羞痞浪子’的帽子被掛掉了，跳水無疑，跑不了的，你們幾個務必追上！”隨著喊聲，一個一個撲入水中！

聲靜人遠了，蘇軾才從草叢中拔出已蹲麻了的腿來……糊里糊塗不知何時回到自家宅第，家人睡了，閏之和女僕還在燈下等他，蘇軾滿臉鐵青一言不發，誰也不理，脫掉沾著樹葉草汁的袍子，自己關進書房的小榻上，拉開被子矇頭便睡，一家人莫名其妙也無人敢問。

本來就厭煩秦樓楚館的蘇軾，偏偏陷入“採蓉居”的骯髒地。逃脫，僥倖！萬一被拿住，將是什麼？ “你……個張舜俞，辦事也太荒誕了，”蘇軾不免心生憤憤！潔淨慣了，一旦身臨骯髒地，即使沒有沾汙，渾身的臭味足以噁心人的。蘇軾又別妻離子，到下屬幾個縣走了一趟。閏之擔心，在家裡都那樣，出去不定還會出別的事兒來的，暗中幾次派人打聽，都說沒什麼！半月左右，蘇軾回來了，怪怪的神態已是見不到的，閏之也就放下心了。是的，蘇軾在外，換了個地方，心境也換了！但是，對張舜俞的內心憤憤，依然如故。（源自新華出版社《天涯何處無芳草》上冊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