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晚年作的這首詞,可與《離騷》媲美,宋人評為“淒涼一曲終”

“凡有飲水處,皆能歌柳詞”,如果說李白和杜甫是唐詩的雙壁,那宋詞中流行第一人應該非柳永莫屬。

柳永一生的軌跡在他的詞裡都能窺見一二,白衣卿相的漂泊人生,才子佳人的話本故事,江南風景的旖旎美麗,在柳詞中可以拂去千年的塵埃,看見那一方宋人世界。

《戚氏》是柳永為自己一生而寫的一首詞,被時人評為“淒涼一曲終”,被後人認為可與《離騷》相媲美,多少年的風霜雨雪皆在不言中……

柳永晚年作的這首詞,可與《離騷》媲美,宋人評為“淒涼一曲終”

年少風流

柳永原名柳三變,字耆卿。因為排行第七,又稱柳七。柳永的父親和兄長都有一官半職,也可算是仕途順利的官宦人家。柳永在進京考學之前也一直用心讀書,寄希望於考取功名,以求光宗耀祖。

他有才華有學識,家中條件尚可,如果進京考取功名,某個一官半職對於柳永來說算不上難事。也許是性格的缺憾又或者是命運的捉弄,柳永的人生從進京趕考開始變得與眾不同。

從“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一隅書房到滿目繁華的花花世界,給年少的柳永帶來太大的視覺衝擊和感官體驗。他的早期詞作也大多創作於這個時期。

柳永晚年作的這首詞,可與《離騷》媲美,宋人評為“淒涼一曲終”

據史料記載,鹹平五年(1002年),柳永按計劃進京參加禮部考試,原本計劃從福建出發,從錢塘經過杭州然後到達都城汴京。可就在杭州城,柳永便止步不前了。杭州在他筆下是“東南形勝,三吳都會”,極盡豪華璀璨,人間天堂般的所在。

因為貪戀杭州景緻,柳永便滯留杭州,沉醉於聽歌買笑的浪漫生活之中。鹹平六年柳永以一首《望海潮·東南形勝》為拜謁詞,這首詞一出,柳永在杭州城的聲望迅速開啟,不少達官貴族和青樓舞姬廣為傳閱,柳永亦因此名噪一時。

這一首《望海潮》寫的不只是杭州優美的風景和繁華的都市,更是一個年輕人對未來的展望和雄心壯志。少年柳永的人生就從這一首詞開始逐漸脫軌。

柳永晚年作的這首詞,可與《離騷》媲美,宋人評為“淒涼一曲終”

“風流”一詞用在柳永身上,不僅指其寫詞多情繾綣、浪漫優美的風格特點,也指他為人浪漫多情。在一些話本流傳中,有一個關於柳永紅顏知己的故事也可體現其風流一二。

傳聞北宋仁宗時,有位名妓名叫謝玉英,容貌昳麗,最愛唱柳永的詞。當時的柳永才高氣傲,惹惱了仁宗,只得了一個小小的官職,在上任途中經過江州時結識謝玉英,在書房時看見謝玉英摘抄的柳七新詞,一讀便有如逢知己的喜悅,兩人便墜入愛河。

臨別時,柳永寫新詞表示永不變心,謝玉英則發誓從此閉門謝客以待柳郎。

柳永在任期結束回到江州後難忘謝玉英,卻沒曾想謝玉英違背二人當初的承諾,傷心之下柳永在花牆上題詞一首,便匆匆離去。謝玉英回來見到柳永詞,羞愧於自己沒有遵守諾言,就賣掉傢俬趕往東京尋柳永。

柳永的一生風流放浪,與多位名妓皆有來往,交情甚好。在他死後,許多京城名妓紛紛趕來為他出殯,這便是‘’群妓合金葬柳七‘’的佳話。

柳永晚年作的這首詞,可與《離騷》媲美,宋人評為“淒涼一曲終”

仕途坎坷

不同於在花街柳陌的受歡迎,柳永在官場仕途上屢次受挫。

柳永一生對功名利祿有執著的追求。第一次考試落榜之後他便馬不停蹄地開始準備第二次考試,可讓他始料未及的是,第二次考試他又落榜了。

也許是滿腔抱負無處施展的怨氣,讓他在衝動之下由著性子寫下那首《鶴沖天》,“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此句一出,宋仁宗的氣不打一處來,從此科考路上無異於給自己多了一個絆腳石。

三年後,柳永又一次參加考試,好不容易過了幾關,可是在最後關頭等皇帝硃批這栽了個跟頭,皇帝看見柳永的名字就氣不打一處來,哪裡還在意他的詞是否寫得好,便在名字旁批到:“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至此,柳永的仕途之路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直到51歲時,景祐元年(1034年),柳永終於及第,柳永暮年及第,後來也擔任過幾個不起眼的官職,以屯田員外郎致仕,故世稱柳屯田。論才華,沒有幾個人能超越他,可如果論為人處世上的智慧,柳永不算一個十分通達的生活家。他的性格決定他人生的曲折,如秋風蕭瑟,不再長青。

柳永晚年作的這首詞,可與《離騷》媲美,宋人評為“淒涼一曲終”

淒涼曲終

柳永晚年一首《戚氏》,是長調慢詞,這首詞的字數在宋詞史上算多的詞了,它分為上中下三疊,上中疊寫景,寫柳永在旅途中的所見所感,下疊則筆鋒一轉,開始回憶往昔,轉為抒情。

要解讀這首詞就必須瞭解柳永一生的旅程,這首《戚氏》也可視為柳永的自畫像,一字一詞都鐫刻著人生的鉛華。

詞的上中疊描繪一幅深秋寂寥的晚秋圖,也許是人到中年,心態不如從前那般豪情壯志,看見落葉就會悲秋,會自憐。柳永自比宋玉,用“宋玉悲感”來將自己的痛苦具體化。

柳永在被外放時期心情是十分愁苦的,他心比天高,自認有滿腹經綸卻從不被重用,只能當個閒職小官打發時間,這對他來講太難以接受,他想到了宋玉,那個和他有著同樣命運的人,即使相隔千年,心裡的愁苦也是一致的吧。

以羈旅行客的角度來自述自己在旅程中看見的景色,柳永筆下的《戚氏》底色是灰暗和枯黃,柳永看到的景緻未必如此悽苦,也許是心境影響,仕途不順,人生大好時光看似已經堪堪錯付,這景與看客的心早已融為一體。

柳永晚年作的這首詞,可與《離騷》媲美,宋人評為“淒涼一曲終”

詞的下疊,開始轉換視角,眼光和思緒回到過去,柳郎詞絕,多少市井勾欄搶著買詞唱曲,又流連過多少紅粉佳人的香閨。年輕氣盛時也曾傲氣沖天,見過繁華,受過盛譽,還有狂朋怪侶,對酒當歌。

詞中用“迅景如梭,舊遊似夢”這八個字簡單概括柳永對自己前半生的感受,再美的回憶也會出現裂縫,盛年不再,佳期如夢,一切到最後好似一場空境,只剩幾聲唏噓。柳永這首詞是寫給自己,寫給盛年的自己,也寫給遲暮的自己。

柳郎的歷史也許在仕途上是一塌糊塗,可是在中國詞史上卻如一顆璀璨的夜明珠照亮過去也照亮未來。

《戚氏》一詞雖是“淒涼一曲終”,可那只是柳永對自己人生的一種審視,換個角度看,如果沒有淒涼的人生也許就不會有白衣卿相留給後人的瑰寶。

文/枕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