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慶軍
“節用”，是墨子在經濟方面的主要主張。對農耕文明時代的中國來說，節儉是一個永恆的主題。“儉節則昌，淫佚則亡”語出《墨子·辭過》，強調了節儉的重要性。“儉”指節省，“淫”指過度沉溺，“佚”指放恣而無所節制。墨子認為，在財物使用上有所節制，就能使國家富強；過於沉溺嗜慾，不能約束自己，結果必然敗亡。
《墨子》裡《節用》三篇僅存《節用上》《節用中》兩篇，《節用下》散佚。也有學者認為《辭過》篇內容與“節用”思想一致，應為《節用下》。墨子節用思想在《七患》等篇裡也有表述。
究竟哪些費用是墨子強調要節用的呢？墨子的節用主要在衣、食、住、行、用、葬幾大方面。
“為衣服不可不節”。墨子認為，衣服“冬以圉寒，夏以圉暑”，衣服只要求冬天能夠保暖禦寒，夏天能夠避暑使人感覺涼爽，就夠了，不應該追求華麗而無益於禦寒避暑的東西。熱衷穿著華麗衣物以及喜歡讚美者，是愚民才幹的事。墨子說國君“以為錦繡文采靡曼之衣，鑄金以為鉤，珠玉以為珮，女工作文采，男工作刻鏤，以為身服”。他們製作衣服，不是為了身體舒適，而是為了顯示漂亮。國君奢侈而難以勸諫，國人都效法他，國家豈能不亂？所以，衣服要“節”。
“當為食飲不可不節”。自古民以食為天。墨子認為，飲食之法要求，凡足以充飢補氣，強壯四肢，耳目聰明，即可以了。不極力追求五味的調和，芳香的佐料，不求得遠方國家珍貴罕見、稀奇怪異的食物。而國君“厚作斂於百姓，以為美食芻豢，蒸炙魚鱉”，大國之君吃一頓飯，要上百種菜，小國之君吃一頓飯，也要數十種菜，不僅嘗不過來，甚至看都看不過來，冬天凍成冰，夏天變腐臭。可是，窮困的百姓卻是“食飯之不時，飢飽之不節，百姓之道疾病而死者，不可勝數”。正如後人所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所以，飲食要“節”。
“當為宮室，不可不節”。墨子認為宮室只要能體現其最原始的作用即可，即只要能祛溼潮、遮風雨、別男女，如此即可。然而，國君內外城池壕溝不足守禦，卻耗費大量的物力、財力和人力去建造奢華的宮室。這是國家“七患”的“首患”。“必厚作斂於百姓，暴奪民衣食之財”，使國家財力匱乏，無以對付饑荒、救濟孤寡，百姓窮困難以統治。所以，宮室要“節”。
“當為舟車不可不節”。墨子認為，造車以載重行至遠方為目的，乘它比較安全，控制比較便利就可以了。安全就不會傷人，便利就會執行快捷，這是用車的目的。可見，交通工具的製造同樣應以實用為主，而不應追求其外觀的奢華。然而，國君“必厚作斂於百姓，以飾舟車，飾車以文采，飾舟以刻鏤。女子廢其紡織而修文採，故民寒；男子離其耕稼而修刻鏤，故民飢。”因為製造舟車而造成平民飢寒交迫，所以，舟車要“節”。
日用品要“節”。在墨子的節用理論中，“節用”是消費的基本原則，墨子認為，在生產中不要過度消耗自然資源，造成不必要的浪費，一切以民用、民利為準。“是故古者聖王制為節用之法，曰：凡天下群百工，輪車鞼匏，陶冶梓匠，使各從事其所能。”“凡足以奉給民用，則止。”墨子認為天下百工，各負其責，各盡其能，只要能供給民用，就夠了。墨子要求生產不要過剩，不能無限制地生產生活用品。
喪葬要“節”。“節葬”也是墨子十大主張之一。因為墨子反對儒家的“厚葬久喪”，所以被獨立出來成為和“節用”並列的一大主張。其實從邏輯上講，“節葬”是“節用”思想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當時，社會實行厚葬久喪已成陋習。王公大人“棺槨必重，葬埋必厚，衣衾必多，文繡必繁，丘隴必巨。”不但要把珠玉珍寶和眾多的器物隨葬，甚至要殺人殉葬。厚葬久喪阻礙了生產活動，浪費了社會財富，並使生者經受著身體和精神兩方面的摧殘，導致了“國家必貧，人民必寡，行政必亂”的嚴重後果。墨子針鋒相對地提出“節葬”的主張，即不管天子還是庶民，死後一律穿三件衣服，用三寸厚的桐木板棺材；棺材也不要深埋，只要下面不觸及泉水，上面不至散發出氣味即可；墳墓也不要大，只要能辨認它的所在位置即可。死者的親屬，只需在送葬和返回時哭一下，返回之後，立即從事他的工作。墨子認為這樣做是“不失死生之利”，即對於死者和活著的人都有好處。墨子這一移風易俗的主張，在當時是難能可貴的，但有一個副作用也十分明顯：墨子講究節葬，導致現在不知他的墓在何處，無從考據了。
司馬遷之父司馬談，在《論六家要旨》中說墨家“要曰強本節用，則人給家足之道也。此墨子之所長，雖百家弗能廢也。”認為墨家學說的要旨強本節用，是人人豐足，家家富裕之道。這是墨子學說的長處，即使百家學說也不能廢棄它。
墨子指出：“其生財密，其用之節”。他認為國家的富強既需要創造豐富的物質財富，還需要用節約的態度使用財富。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就應當自上而下的踐行節儉、反對浪費。墨子的節用主張對於抑制奢侈浪費之風，適度消費；避免腐化墮落、避免兩極分化；維護生態和保護自然，避免資源浪費；減少百姓負擔、建設節約型政府；對今天中國的現代化建設事業具有重大的借鑑意義。
“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破由奢。”墨子“儉節則昌，淫佚則亡”時距千年的吶喊，我們應時刻謹記與警醒。
（作者系滕州市墨子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