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年前寫的一篇遊華山紀實散文《秋風煙雨華不注》

早就聽說濟南市郊華不注遠近聞名,時近重陽,何不登高一遊。和妻說起,亦欣然樂意。

星期日晨,登車出門。咦!昨晚傍暮尚夕陽如盆,夜來繁星皓月,今早卻怎麼陰沉起來了。

雲層灰濛四布,唯東方天際尚餘一抹藍色縫隙。風吹來稍感有些寒意,心內不免有些憂悒,看妻也緘默無語,慢悠悠地蹬著。

從明湖東行,至菸廠折北,愈近黃河公路大橋時折東,沿一村道,徑直而下,便到了華不注山下。

這裡前些年一直作為軍隊駐地,閒人不準涉入。故雖從小在濟南長大,今遭兒還是初次登臨。聽村人說,部隊已撤走了,聞之欣然。

與妻把腳踏車存放在山腳下一掛有“光榮人家”的院落內,信步登山。

沿著幾條被路人踩得發白的小路蜿蜒而上,登上一段山樑,來到一處地勢平坦的緩坡,便有許許多多巨石突兀地橫攔住去路,不禁令人眼前一亮。

濟南周圍的山我也登了不算少了,像這樣蠻橫的山石還是第一次見:圓而無稜,碩大,孤立,無所依。大者,八九人連臂始可圍裹。有的石面平坦如床,小者如鼓,大多數岩石渾圓橫亙,猶如滿坡放牧的牛羊。眼前,似山洪爆發或是一場大地震後留下的劫痕。

四外寂靜,唯山鳥鳴啼。仰首眺巔,那些破土而出,侍巖而拔的大青石隨處可見,似刀削斧剁般。

仰首望華不注巔峰,沒有登山路階,方顯此山之本色。峻險、峭拔,像是堆積排列上去的,皸裂如老人的手。那山峰之靈巧之淨之峻之險之多姿,真可與黃山媲美了。我不禁感慨讚道:

“好山,真是好山啊!”難怪北魏酈道元讚歎:“單椒秀澤,不連丘陵以自高,虎牙桀立,孤峰特拔以刺天。”描寫的真是形象啊。

我想,如果在冬季的雪天,在晨曦的乳霧中,在夕陽的返照下,還不定是何樣丰姿嫵媚呢。

不遠處,有三、五青年和中年人在捕鳥。鳥籠做的很別緻,左右兩間,一間有鳥,一間空門,誘惑飛鳥入內。捕鳥人還折來樹枝裝飾在鳥籠周圍,以示非人工所為。

我見一躲在青石後面的中年漢,旁邊的鳥籠已捕了七八隻,擠在一處嘰喳亂叫。問之,捕的是黃雀。中秋時節此鳥南遷,經此交配,受不了誘惑的便身陷囹圄,可悲!

妻穿了雙高跟鞋,爬到此處,已是氣喘吁吁,鞋也不跟趟了,扭了腳脖子。妻嘆道:

“不該穿這雙鞋了,我哪知道華山是這個樣啊。”

“得了,你留守看著包吧!”

我帶上相機,隻身從山石上跳躍著向上奔去。

來到半山腰一廟宇,窗門皆失,僅框存。廟宇內荒草叢生,那燻黑掉光了漆的木樑上亂划著某某到此一遊的粉筆字,這裡大概就是呂洞賓祠了,一派浩劫的氛圍。

廟宇臨崖而立,祠牆面不知何因從中間捅了個方桌大的窟窿,欲塌欲墜。祠觀周圍還用鐵絲網圍了一遭兒,徒增幾分蕭殺。聽說此廟宇原為存放彈藥之庫,是非之地,我匆匆離開。

沿道觀旁一荒逕折北繼續攀登。

突然眼前一亮,前面有一紅一藍的兩個彩點在動,竟是兩個背書包的女學生,手攀腳蹬。路無石階,上山道是遊者踩出來的一條路,小徑兩旁,巨石如壁,夾道蹙擁,逕如水槽,全無一級臺階,我需仰頸而視。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我拍了兩張。

34年前寫的一篇遊華山紀實散文《秋風煙雨華不注》

(拍攝於1986年10月的華不注)

我沿著她們的足跡,登上了主峰。

呀!山頂還有一家子老小五六口來玩的呢。一打聽,原來他們是從後山道上來的,說比前山道平坦的多。我瞧見剛才那倆女學生胸前的校徽,是山東醫學院的。

俯首山下,又有四五遊人而至,狀如蟻,有兩對青年男女手拉著手。

我心情舒暢開來,放眼展望,黃河如帶,田如棋盤,耕牛如子;村舍炊煙裊裊,雞犬之聲相聞;稻場上農人如織,彩色頭巾綴成了一串,真是一幅優美的水彩畫。

34年前寫的一篇遊華山紀實散文《秋風煙雨華不注》

(攝於1986。10)

一陣涼風拂面,令人思緒不已;想當年,春秋齊晉大戰,晉軍三逐齊頃公於華不注,逢醜父智計救主。

又曾幾時,1282年,元代文人王惲(山東東西道提刑按察副使),自濟歷下亭劃舟,由明湖經匯波樓北水門,入小清河泛灩東行。湖水浩淼,北際黃臺,東連鵲華,稻哇漁村,間錯交際,一派小江南的景色,何不令人羨慕。世事滄桑,而今安在?蕭瑟秋風今又至,換了人間。

因惦記著山腰的妻子,不敢貪戀景色,下得山來。

我們找了一處大青石,席地午餐。忽而一陣風過,落起了雨點,妻早有準備,撐開傘,又合披上了風雨衣。耳聞淅瀝雨聲,目觸青山,嗅著清潤的空氣,對盞小酌,真是妙不可言。這種場合也難得,支上三腳架,拍照留念。

34年前寫的一篇遊華山紀實散文《秋風煙雨華不注》

(攝於1986。10)

小憩,雨停,來到山腳“光榮人家”庭院。

那中年婦女笑盈盈的問:

“這山有什麼好玩的呢?”

我問道,這山上怎麼不見有樹呢?

她說:“起先山東大學的一幫子來栽過的。嗨!後來都糟蹋了,誰管呢。”

我想起剛才在山腰處見到有采石場,已被挖去了好大一片,真是罪過!這樣一座名山,如果再不加以保護,一旦毀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中,是要萬世捱罵的,遺恨千古。把這裡修整一下,開闢為濟南的旅遊點,不也是很有經濟價值的嗎。

我又問起婦女門上掛的紅牌牌。

她看了看我們倆,少頓,輕聲嘆道:“那是我男人,三十多年了,這兒解放那陣兒,跟著咱部隊出去的,一直沒有回來,也不知還活著不?”

她轉過身去,進了廚房。剛才屋裡的那位老大娘是她的婆婆嗎?我不好再問。

臨走時,我想給他們全家照一張合影。中年婦女推辭說:

“我們家亂的很————-現在忙哩,場上正在打稻呢。”硬是不肯。終於我也沒有照成。

稿於1987年7月初

34年前寫的一篇遊華山紀實散文《秋風煙雨華不注》

(拍攝於1986年華不注西山麓蘆葦叢。村民在收割)

壹點號文葦

找記者、求報道、求幫助,各大應用市場下載“齊魯壹點”APP或搜尋微信小程式“壹點情報站”,全省600多位主流媒體記者線上等你來報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