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考古學者"接棒"三星堆 新發現堅定考古路

今年同時26歲的許丹陽和楊鎮,在三星堆遺址發掘中負責四號坑和三號坑的發掘工作,對於年輕的他們來講,三星堆遺址已不是課本或材料中的隻言片語,而是真實的感觸和震撼。

無論是在四號坑內發現“令人驚喜”的陶器,還是在三號坑內發現國寶級的“頂尊跪坐人像”,都讓他們更堅定地接過來了三星堆遺址發掘的“接力棒”,將自己的未來與三星堆緊密聯絡在了一起。

年輕考古學者"接棒"三星堆 新發現堅定考古路

三星堆遺址

位於三星堆博物館兩公里外的三星堆遺址,本是寧靜的考古發掘現場,由於不少遊客“導航失誤”——將三星堆遺址誤認為是三星堆博物館,遺址的門口的車輛也開始變得絡繹不絕。

“這裡能看到三星堆的文物?”一個遊客詢問遺址門口的保安。

“看不到,這裡不能進,能看文物的是博物館。”保安只好又一次不厭其煩地解釋道。

“考古”是可以一直去堅守的職業

今年26歲的許丹陽是三星堆遺址四號祭祀坑的考古發掘負責人,來自河南洛陽的他,在去年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研究生畢業之後,就加入三星堆遺址的考古工作之中。

“我畢業於一個小縣城的高中,當時對大學裡的各個專業並沒有什麼很深的概念。”許丹陽回憶說,當時覺得幾個專業當中,考古似乎是與古代歷史打交道的,應該還比較有意思,所以就報考的考古專業。在本科畢業研究生的專業選擇中,“當時已經對考古挺感興趣了,覺得能夠作為一個職業去堅守,所以就繼續報考的考古。”

“我本身對古代歷史挺感興趣,透過考古可以直觀地接觸到古代留下的東西,感覺還是挺好的。”他說。

“來到三星堆遺址之前,對於三星堆遺址的瞭解大多是書本上的,而相關的資料也大多是1986年三星堆遺址一號、二號祭祀坑的情況。”許丹陽告訴記者,來了之後才進一步瞭解了三星堆新發現的6個祭祀坑、三星堆古城的城牆、大型宮殿性建築等重要遺蹟,以及三星堆遺址周邊的同一時期的小型聚落,相關考古資料還是非常豐富的。

他介紹說,從去年10月份開始發掘到現在,四號祭祀坑主要是經歷了填土的發掘、灰燼層的發掘和器物的提取等工作,日常工作則包括具體的發掘清理、拍照、攝像、記錄、測量、測繪等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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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丹陽

陶器的發現“令人驚喜”

“目前的發現在學術方面是有很大意義的。”許丹陽說,四號坑是有它的“特殊性”的,包括了特殊的埋藏方式,特定的埋藏器物,目前來看,埋藏器物的分佈、灰燼層的形態等是有一定的行為方式在裡面的,“這個坑是有特定的意義在裡面的,有一定的規律在其中的。”他說,已經提取的遺物、土樣、碳樣等各種樣品是很豐富的。

“這個坑內埋藏了哪些動物、哪些植物,人工製品上有沒有附著物殘留等,這些都是後期需要進一步研究的方向,現在已經開始逐步展開了。”許丹陽說。

他介紹說,從遺物的種類來講,四號祭祀坑出土的象牙、銅器、金器、陶器、玉器、石器等都有。“象牙是比較直觀的,因為後期灰燼覆蓋,儲存得也不太好,大約有40根。”其他的器類則相對不多,如出土的金器並不像五號祭祀坑出土的金面具那麼震撼,有一些金帶、飾片等,銅器也有幾件體量不是特別巨大但造型比較奇特的,現在還在坑裡,有待後續的清理提取。

他強調說,陶器方面還是很令人驚喜的,在一般的遺址中,陶器很常見,但像這樣的幾個坑裡出現陶器,就具有特殊的意義了。“和金器、象牙一起放進去的陶器,肯定就不是隨便放進去的了。”他說,目前這些陶器都是打碎放進去的,是比象牙更早放入坑內的,和其他的遺物一起放的,放在坑內的四個角落、中間。陶器如果能夠復原器形或者在陶器中提取一些殘留,比如有機質,對於考古發掘的工作還是意義重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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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號坑內的象牙

“考古發掘”沒有硬性的“時間表”

“同時和不同時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從大範圍來說,這幾個坑都是屬於三星堆文化,而且屬於三星堆文化的偏晚階段。”許丹陽說,可以說這幾個坑屬於同一文化階段。但是具體來說,是不是在很短的階段,甚至是一下子同時挖了這幾個坑,目前還不容易給出肯定的答案,有待進一步的發掘、檢測、分析、研究工作。

他告訴記者,四號坑的測年資料已經發布,距今3200~3000年,接近三星堆文化的最晚期,相當於商代末年,或可晚到西周初年。三號坑的年代可能和二號坑相去不遠,但是否絕對同時還難以判斷。他說,除非是有非常直觀體現,如二號坑有一件銅器是殘的,三號坑有一件銅器是殘的,這兩件銅器如果能夠拼接起來,那就能確定這兩個坑肯定是同時的。除此之外,無論是測年還是陶器比對,都只能大致判斷。

“年代是判斷坑的性質和作用必不可少的依據。如果年代問題不清楚,其他相關認識也會出現問題。”許丹陽說。

他告訴記者,每一個坑的流程大致都是一樣的,從填土的清理,到把器物完全清理出來,從上到下按照疊壓的層次,一層一層清理,最後把器物提取完,再把坑清理乾淨,考古發掘就結束了。“目前並沒有考古發掘硬性時間表,考古是分輕重緩急的。”他說,如象牙是比較脆弱的,是有機物,而且失去了它原來的埋藏環境,當務之急是提取象牙,在提取了象牙之後,如果其他遺物能夠在坑內還是能夠儲存一段時間,會還要慢慢進行清理以獲取更多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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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號坑表層的金器——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供圖

坑內遺物邊“提取”邊“保護”

在三星堆祭祀區四號坑進行高精度掃描的同時,相鄰的三號坑正由十數名穿著防護服戴著口罩的工作人員進行象牙的提取工作。

今年26歲的楊鎮是三號坑考古發掘的現場負責人,他介紹說,目前在發掘艙內的人員包括考古發掘團隊以及文物保護團隊。“考古發掘人員有細緻分工,除專門負責發掘的人員,還有專門負責取樣、文字記錄、攝影拍照、測量測繪等工作的人員。”楊鎮說,文物保護人員主要負責出土遺物的現場及後續保護。“現在提取的就是編號為9的象牙,這根象牙的儲存形態較好,分佈相對獨立,疊壓關係相對簡單,提交申請後,經專家討論,符合提取的基本要求。”

在現場,記者看到在三號坑內鋪蓋了大量的毛巾和保鮮膜。楊鎮介紹說,現在清理出的遺物主要有象牙、青銅器、海貝、石器,銅器如果長期暴露在空氣中會發生氧化,象牙如果不進行處理的話,會容易脫水乾裂。因此,主要蓋了毛巾的是象牙,沒有蓋毛巾的,蓋了保鮮膜的是銅器,銅器主要是要進行保溼處理,儘量不要接觸空氣出現氧化,象牙的保護目的主要是為了不讓它脫水。

他告訴記者,今年的1月9日,由上海大學和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開始對三號坑進行發掘,持續兩個月的時間,基本清理到了“器物層”,現在的工作主要進行提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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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鎮

堅持下去才會有“真正的發現”

家鄉是四川內江的楊鎮告訴記者,三星堆遺址在四川人的心中,不僅僅是一個遺址,而是一個文化或者精神符號,作為四川人看到這些出土的器物都會非常震撼,也深深感受到中華文明的博大精深、源遠流長。現在進入了考古行業之後,感受到的則不只是震撼,這些發現還是探尋過去的一扇視窗。在2020年山東大學歷史文化學院考古系研究生畢業之後,就打算回到家鄉工作,然後就來了三星堆遺址。

“當年可能陰差陽錯到了考古這條道路上,也漸漸地在這條路上堅定地走下去。”楊鎮說,考古可以說一個發現的過程,有時候發現不了會比較氣餒,覺得付出了那麼多卻沒有什麼發現,但是不經意間或堅持下去,或許就會等到“真正的發現”。

他告訴記者,目前發現的重器基本上都在三號坑內,它的面積是14平方米,有的坑面積也比較大,相信也會有不亞於三號坑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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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掘艙

新發現“頂尊跪坐人像”堪稱國寶級

“三號坑埋藏的器物中,有此前見過的器物,也有沒有見過的新發現。”楊鎮說,見過的器物中有尊、罍、面具、人頭像、神樹以及眼形器等,比如此次發現的巨型銅面具,原來在二號坑也有發現,但是二號坑那件是殘的,這件目前來看是相對完整的。還有就是其中一件大口尊,是目前三星堆發現最大的銅尊,可能也是長江流域最大的銅尊之一。

“這次最令人驚喜的發現是頂尊跪坐人像。”他說,整體高1米多,堪稱是國寶級的發現。另外,象牙的數量也遠遠超過了二號坑,二號坑的象牙數量官方資料是60餘根,現在三號坑數量已經達到120多根了。“當然,這對提取和保護也增加了難度。”

“如果選一件目前為止三號坑最令人震撼的器物,很多人可能會選擇首次發現的頂尊跪坐人像,但是我還是會選巨型銅面具。”楊鎮說,當時在發掘的時候只發現了大面具的側面,連耳朵都沒有露出來,“第一反應可能只是一個小殘片。”但是,當一點點清理下去的時候,才發現當初以為的那個小殘片,其實是巨型銅面具左耳的連線部。

“我們當時看到這麼大的耳朵,就會想會不會比博物館出現的那件巨型銅面具還要大抑或者就是那件面具的殘缺部分?”楊鎮回憶,當時的確有很多種猜測,如果這件面具是完整或相對完整的大面具,意義也是非常不一般的,這也是我們除較早發現大口尊之後,清理填土過程中真正意義上的“首次發現”。

文、圖/廣州日報·新花城記者:張丹

廣州日報·新花城編輯:蔡凌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