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帝國幸運的波斯人——拒絕推倒多米諾骨牌的嚈噠帝國!

阿姆河、錫爾河環繞下的索格底亞那,或者說河中地區,不僅來自蒙古草原的遊牧民族在越過阿爾泰山脈之後,常常沿伊型河、楚河流域進入這裡,來自西亞甚至是歐洲的移民在進入伊朗高原以後,也自然會向這裡發展。發源於南亞次大陸的民族要想對外發展,首先一步就是越過興都庫什山脈進入中亞兩河流域,當然,佔據兩河流域的強大政權也經常越過興都庫什山脈侵略南亞次大陸的西北地區。中國曆代王朝在經營西域時,會沿塔里木盆地的南北邊緣西進,在勢力足夠強大時,也會越過蔥嶺進入索格底亞那。這裡由此成為世界各主要文明的交匯地。發達的綠洲農業、富庶的商路、多彩的文化,加上無險可守,使索格底亞那成為掠奪者嚮往的地方,一個真正的四戰之地。立國於中亞的民族如果不能四面出擊、所向無敵,結果只能會是四面楚歌、一敗塗地。而綠洲上的農耕經濟與舒適的生活一直是勇武戰士的溫柔殺手,當騎士們下馬務農並沉醉於文明帶給他們的奢侈生活的時候,他們建立的帝國也就走到了時間的盡頭。在中亞,強大的帝國都是外來征服民族建立的,當他們逐漸本土化之後,必將被後來的征服民族所征服,這已經成為中亞歷史的一條定律。曾經與例奴爭鋒的大月氏人,在進入中亞以後已經習慣了安逸的生活,漢武帝派張竅出使大月氏,希望與他們東西夾擊匈奴時,他們婉言謝絕了。祖先戰敗被殺、頭顱被匈奴單于作成酒具的恥辱,已經抵不上中亞生活對他們的誘惑了。他們自然也不是歷經磨難才來到中亞的嚈噠人的對手,嚈噠人輕而易舉地擊敗了大月氏,迫使他們向南退卻,放棄了索格底亞那。

鮮卑帝國幸運的波斯人——拒絕推倒多米諾骨牌的嚈噠帝國!

作為征服者立國於兩河流域的嚈噠人憑藉在遊牧生活中莽成的勇悍,立即開始了向外擴張,在他們還不瞭解他們的西鄰波斯人時,就勇敢地向波斯發動了進攻。公元224年,波斯大貴族阿爾達希爾滅亡了安息王國,建立薩珊王朝,僅僅七年之後,他就致書羅馬皇帝塞維魯,要求羅馬人的勢力退出亞洲,由此波斯帝國與羅馬帝國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戰爭。羅馬帝國雖然是歐洲最強大的帝國,但國力處於上升時期的波斯帝國也是西亞最強的勢力,兩者勢均力敵,時斷時續的拉鋸戰進行了近一個半世紀。直到375年以後,羅馬帝國忙於應付日耳曼人的入侵而無暇東顧,兩大帝國間オ逐漸進入停戰狀態。就在波斯帝國想要調整國力以便最終擊潰羅馬帝國時,嚈噠人“不合時宜地”出現在波斯帝國的東方,並很快成為波斯人的勁敵。有的史書稱,嚈噠人最早一次向波斯發動全面進攻,就動員了25萬人的軍隊,但這個記載是值得懷疑的。經過遠途遷徙之後的嚈噠人是否擁有如此多的青壯年是很難說的事情,況且,剛剛征服中亞,他們似乎也不可能傾巢而出,不派出部分軍隊留守。此時波斯的統治者是巴赫蘭國王,是有名的智勇雙全的君主,因為他愛好獵取野驢,又被稱為巴赫蘭固爾(野驢之意)。他在得知厭貼人即將發起進攻的訊息後,反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準備出去打獵,然後暗中召集起波斯最精銳的部隊,在他的親自率領下向亞塞拜然方向進發,在波斯的東部邊境地區,秘密佈下了埋伏。在謀夫地區的庫斯梅汗,毫無防備的嚈噠人落入巴赫蘭設下的巧妙陷阱,戰爭很快就以波斯大軍的全勝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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嚈噠人的國王被殺,王后及許多王室成員被俘。對於所向披靡的嚈噠人來說,這次戰敗的打擊是巨大的。嚈噠人不得不暫時放棄了進攻波斯的想法,主動向波斯求和,雙方締結了和平條約,並在塔裡寒修築了一座石塔作為標誌性界碑。費爾道西的《列王詠》中有歌頌波斯這次勝利的詩句:我也將同樣用財富和彎刀,修築起當年抗禦突厥人的高塔,以免遭到嚈噠人的侵擾。當這高塔在塔裡寒建起之時,如果厭噠的首領將舊約重提,我就說,巴赫蘭這樣做,是出於慷慨、智慧、無畏和仁。但我決不讓庫希那瓦以及任何一個突厥人或是厭噠人在此留下足跡。嚈噠人雖然戰敗,但是沒有人能否認,厭噠已經成為中亞政治舞臺上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他們使不可一世的波斯人感到了壓力,戰爭並未就此結東。但是在巴赫蘭時代,嚈噠人一直沒有再向波斯發起進攻,他們要穩固新佔領的中亞地區,也要向南開拓,他們小心地避開了巴赫蘭這個難對付的敵人。立足未穩的嚈噠人雖然勇武,但並不自大,嚈噠人在積聚力量。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修整之後,嚈噠人的實力有了明顯的增強。到了巴赫蘭的兒子耶斯提澤德二世時,厭噠人盼望已久的機會終於到來了。耶斯提澤德二世有兩個兒子,長子卑路斯,次子霍爾穆茲。耶斯提澤德二世寵愛次子,將長子卑路斯派往別處做官,使次子繼承了王位。為失去王位而惱恨又擔心受到霍爾穆茲迫害的卑路斯,越過阿姆河逃到了嚈噠人的聚居地,說服厭噠王阿赫勳瓦爾,派出三萬大軍幫助他回國爭奪原本屬於他的王位。這一次,嚈噠人面對的是分裂混亂的波斯,他們輕而易舉地獲得了勝利,將卑路斯擁上了波斯王的寶座,厭噠的勢力自然也就凌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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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波斯之上。當羅馬帝國分裂為東、西兩部分,西羅馬帝國在日耳曼人的進攻下走向滅亡的同時,波斯帝國也在厭人的進攻下由盛轉衰,兩大帝國幾乎同時趨於沒落。這是一個遊牧民族縱橫歐亞大陸的時代,所有的農耕帝國都處在沒落之中。卑路斯登上王位後,既對自己是靠波斯人眼中的野蠻人厭噠人的幫助獲得了王位感到恥辱,又不滿於嚈噠人對波斯的掌控,遂於480年發動了對厭噠控制下的巴克特里亞的進攻,希望可以透過打敗嚈噠人為自己贏得榮譽。可是事與願違,面對厭齧人的騎兵,波斯的軍隊顯得不堪一擊,卑路斯本人也被厭貼人俘虜了。卑路斯只能無奈地向厭人俯首稱臣,並把邊境上的塔裡寒城無條件地讓給嚈噠,承諾自己不再越過巴赫蘭時期確定的波斯與厭貼間的邊界。在交納了大量的金之後,卑路斯才獲准回到波斯。修敗而歸的卑路斯並沒有從這次戰敗中吸取教訓,也沒有打消繼續發動戰爭的慾望。感覺到自身的實力不足以戰勝厭齧,卑路斯轉面向波斯從前的敵人拜占庭帝國求助。拜佔延帝國雖然處於歐亞兩大洲的交界處,遠離中亞,但是中亞地區的局勢卻與其商業利益息息相關。東端在中國、西端達西歐的“絲綢之路”既給波斯也給拜佔廷帝國帶來巨大的利益,為保持商路的暢通,拜佔廷帝國寧可讓自己的競爭對手控制中亞,也不願意看到一個只熱衷殺掠而不懂得商業利益的遊牧民族控制這一東西交通的樞組。當卑路斯的使者向拜占庭的宮廷誇張地描述嚈噠人的野蠻及其對中亞地區的破壞之後,拜占庭帝國雖然沒有直接出兵助戰,但是決定給予波斯軍費方面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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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傳說,卑路斯不願意被指責違背諾言,再次越過邊界作戰,因此,他指揮大象拉著塔裡寒城前進,使波斯與嚈噠人之間邊界的標誌隨著波斯的軍隊一起向東方挺進。可是事與願違,波斯軍隊再次一敗塗地。農耕民族與遊牧民族間的戰爭,往往第一次大決戰就為以後的一系列戰爭定下了“基調此後長期的戰爭常常就是初次交鋒的系列“翻版”。波斯帝國與嚈噠人之間的戰爭也是如此。嚈噠人為了懲罰貪夢、無信的卑路斯,讓他交納30頭驟子馱著的滿口袋的白銀。從這種奇怪的計量方式中我們可以看出,嚈噠人還不習慣於計算非常大額的數字,粗獷的厭噠人竟然用計算笨重貨物的方法來計算貴金屬,可以想象,精於經商的波斯人對這種計算方法會如何地震驚。連年的戰爭已經使曾經富庶的波斯帝國在經濟上捉襟見肘,卑路斯根本無力支付如此鉅額的戰爭賠款,因此不得不將其年幼的兒子居和多交給厭噠做人質。為支付這筆賠款,卑路斯對波斯居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掠奪,加深了波斯國內的動盪與不安,使波斯國力受到又一次沉重打擊。更為重要的是,卑路斯從此失去了拜佔廷帝國的支援。拜佔延的使者親自參與了卑路斯對嚈噠人發動的第二次戰爭,他們目睹了嚈噠人的勇猛,也目睹了波斯軍隊的不堪一擊,他們不願意支援一場不可能獲勝的戰爭,更不願為自己招來一個不好對付的強敵。拜占庭帝國悄悄地撤出了中亞地區的這場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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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路斯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戰後的波斯還沒從戰爭中喘息過來,他就於484年發動了對嚈噠人的第三次戰爭。有時候執著不僅僅是錯誤,簡直就是罪過,對於卑路斯來講就是這樣。相對前兩次戰爭而言,卑路斯為這次戰爭做了比較充分的準備,他在古爾甘城建立了大本營,在城郊修築了抵禦嚈噠人的堅固圍牆。被波斯軍隊最初的勝利衝昏頭腦的卑路斯以為,這一次他將會贏得戰爭,他可以將嚈噠人徹底趕出阿姆河、錫爾河流域,他可以重振波斯帝國的雄風。在卑路斯的不斷催促下,波斯軍隊長驅直入,卻正撞進誘敵深入的嚈噠人佈置好的陷阱。波斯軍隊全軍覆沒,其中也包括不可一世的卑路斯。正是他將嚈噠入引入波斯的戰爭,而後他自己也死在嚈噠人的手中,驗證了玩火者必自焚的古話。傳說在嚈噠人與波斯軍隊的最後一次戰役中,嚈噠人在軍營前挖了一條又深又寬的壕溝,灌滿水,覆蓋上蘆葦和泥土,不露痕跡,僅留一條狹窄的通道出入軍營。當波斯軍隊到來時,厭貼人派出一支騎兵從通道衝出與波斯軍隊交鋒,隨後佯敗,沿著他們留好的通道向大營中奔逃。以為嚈噠人已經敗逃的波斯軍隊全面追擊,紛紛掉進由蘆葦和泥土掩蓋起來的壕溝,厭噠的主力部隊乘機從營中殺出,波斯軍隊大敗。遊牧的嚈噠人似乎不大可能應用這種典型的陣地戰戰本,但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使波斯軍隊輕易地上了大當。卑路斯死後,他的弟弟巴拉土繼位,他任命錫斯坦總督負責與嚈噠人進行談判。為換取和平,波斯不得不接受極為苛刻的條件,成為厭噠的屬國,並立即交納兩年的貢賦。作為征服者,嚈噠人派兵進駐波斯,督促其儘快交齊貢賦。在混亂中,波斯的權臣札爾密赫爾廢掉了昏庸的巴拉士,擁立曾經在厭噠人中做過人質的居和多,也就是統治波斯帝國長達四十餘年的卡瓦德一世。而在此後的半個世紀中,嚈噠人至少在名義上一直是波斯的宗主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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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瓦德一世統治期間,波斯帝國內部出現了新的宗教問題,一個名叫馬茲達克的人開始提倡對波斯帝國的國教拜火教進行改革。拜火教是發源於中亞的古老宗教,在基督教出現以前,拜火教已經盛行於中亞和伊朗高原。拜火教是典型的二元論宗教,認為光明代表善,黑暗代表惡,光明終將戰勝黑暗,因為在古代,火是除日月之外唯一能帶來光明的東西,所以他們也崇拜火,並因而被稱為拜火教。因其創始人是瑣羅亞斯德,故也被稱為瑣羅亞斯德教。在中國古代的記載中,通常稱之為祆教。波斯薩珊王朝的建立者阿爾達希爾出身於拜火教世家,本人就是高階祭師。在其掌握政權之後,宣佈拜火教為波斯的國教,設定主教,總管教務,授權教士主持訴訟和徵收賦稅,拜火教的發展進入了鼎盛時期。在卡瓦德一世時期,針對祆教教士階層的專權與墮落,馬茲達克指出,正是襖教教士們對經典《阿維斯托》精神的背離,導致了社會上的種種不公正現象。他提出人人生而平等,主張每一個人都應享有均等的財富,像共享水、火、空氣一樣,應共享錢財、土地,甚至包括婦女。在卡瓦德一世與波斯帝國的貴族階層爭奪權力的過程中,他發現這種新教義有利於打擊舊貴族的勢力,因此加以提倡。隨著國王成為新教義的信奉者,馬茲達克教在波斯帝國迅速傳播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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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瓦德一世的這種行為引起了貴族階層的強烈反對,他們聯合起來推翻了卡瓦德一世的統治,另立他的弟弟札馬斯普做波斯王,並幽禁了卡瓦德一世。在妻子的幫助下,卡瓦德一世成功地從幽禁地出逃,逃到了波斯帝國昔日的敵人、現在的宗主國嚈噠人那裡。他曾經在嚈噠人當中做人質,這裡是他熟悉的地方,而且他的父親卑路斯就是在嚈噠人的支援下奪得波斯王位的。嚈噠人不但收留了卡瓦徳一世,還將一位厭噠公主嫁給了他。當年卑路斯留居厭噠期間,曾將女兒嫁給厭噠王,這位厭噠公主就是卑路斯的女兒與厭噠王的孩子,是卑路斯的外孫女,也就是卡瓦德一世的親外甥女。如同當年發兵支援卑路斯回國爭奪王位一樣,嚈噠人再次發兵送卡瓦德一世回國,結果是不言而喻的,札馬斯普的軍隊不戰自潰,嚈噠人重新將卡瓦德一世扶上了波斯王位。與卑路斯登上王位後即與厭貼人反目不同,卡瓦德一世復辟後一直很小心地維持著與嚈噠人的關係,在其統治期間,波斯帝國不僅向嚈噠人交納大量的貢賦,在502年,波斯還曾經派部隊追隨嚈噠人進攻拜佔延帝國,不過在對哈蘭(在今土耳其東南鳥烏法地區)的圍攻戰中,波斯的軍隊損失慘重。嚈噠人雖然在對波斯帝國的戰爭中佔了上風,卻未能最終滅亡波斯,漸漸地,他們也滿足於波斯的稱臣納貢,滿足於在波斯樹立傀儡政權。可是,波斯帝國的存在,在無形中阻住了厭噠人西拓的道路。無法消滅波斯,嚈噠人就無法進入伊朗高原。更為重要的是,就在自己的西鄰,嚈噠人為自己保留了一個可怕的強敵,最終滅亡嚈噠人的正是波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