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剛說事#【緒剛說事：楊若文《天涯何處無芳草》中的蘇軾家事動人心魂（18）】

（18） “欽差”的架子，大了去了！

孟夏時分，暑氣未到，宴飲的最佳時節。如畫如彩的西湖岸，酒樓餐館，鱗次櫛比。在這裡擺上一桌，再愜意不過。這一天，蘇軾應好友張舜俞的盛邀，滿面風光地前往溱洧酒莊。被恭請的，還有張先、陳太守。（各位久等“欽差”時的不耐煩，略去）北宋計程車人本來擅長詞賦，官員也不遜色，他們十有八九進士及第，集官僚、文士、學者三位一身，吟兩句詩、來幾句詞，小菜一碟。這些人的宴飲，不在酒飽飯足，只求玩個痛快。

“貴客……駕臨……”眾人正在盛邀蘇軾賦詩，卻被酒樓夥計拉著唱也似的長長聲腔打斷，目光全都聚向門口，先是大得驚人的肚皮凸顯了，接下來四肢、肩膀、後臀跟進，最終一個矮墩子樣兒的陌生人亮在眾客面前，膚色秀白，五官都在位置，只是太過胖了，走起路來，四肢一搖三晃，宛如八九個月的孕婦。陳太守屈居他的身後緊跟進來，謙恭地禮讓這位矮墩子坐上主位，眾客也都起身拱拳一一見禮，矮墩子那副刀刻般的臉頰動也不動，只淡淡地“哼”了一聲，坦然地坐了居中的主位大椅上，他那三尺寬的身板壓得大椅“吱呀”一聲似要垮的。蘇軾想笑，還是忍住了。陳太守料知大椅尚不夠“大”，立命溱洧酒莊更換，店主慌了，忙叩頭不迭：“我的爺呀，遵照太守大人您的叮囑，從望湖樓借來的，一街兩巷幾十家樓鋪再也沒它闊大的，哪兒換去？貴客屈尊將就一下，就是對下人的莫大恩典，求爺們賞下人一個面子可好！”

眾人徐徐坐定，陳太守介紹：“尊位上的欽差大人，戶部員外郎郗允，才華出眾的幹員。”這位員外郎辦事果決、手下利索，很得戶部尚書青睞，就是有點兒目空一切。他自視京官身份，又掛了個“欽差”，尿得要高不知多少壺的，面對這些小小地方官兒，更是目不旁視、耳不移聽了。陳太守禮貌性地邀請了，郗“欽差”聽說有個名妓秀蘭將會玉手把盞、獻歌展舞，想來過一過小癮，也就興致盎然地玉趾親踐了。蘇軾望了一眼，欽差綠色官袍，六品，和自己一個官階，比身著四品官袍的陳太守低兩格兒，卻擺著國公王爺、宰相樞密的架勢，架子這般大的，斜眼瞪了一下，緊繃著臉，張先桌下用腳踩了他一下。蘇軾沒感到張老踩他，要站起身想給上幾句，被身旁的張舜俞扯住了後襟！ （源自新華出版社《天涯何處無芳草》上冊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