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去菜場買菜，在一堆堆綠色的蔬菜旁，我看見了一籃新鮮的蠶豆。我盯著這籃蠶豆凝思了一些時間，我想細細地看著每棵蠶豆生長的樣子，我想起了一段憂傷的往事……。

記得那是十八年前的四月，我回到老家，看望病重的父親，父親坐在躺椅上，輕聲地和我說著話。父親說，家裡河灘的菜地裡，還有一些蠶豆你要不要？要是要，你自己就去摘去。我說，不要。父親又說，你不摘以後就沒有了。

我不明白父親的意思。因為我一向不愛吃蠶豆，所以對父親的“你不摘以後就沒有了”的話也沒有在意。

誰知，父親在兩個月後，永久地離開了我們。那塊蠶豆地成了父親最後親手種植的菜地。

我再也吃不到父親種植的蠶豆了。

父親河灘的菜地是父親早年親自開耕的。在小河的沙灘邊，有很大的一塊。記憶中父親在稻田裡幹完農活後就會在這裡忙活，用手中的鋤頭一點一點刨出泥土，並把泥土中的小石子一點一點堆到園子的旁邊，夕陽下的父親總是彎著腰汗流夾背地在地裡忙活。

這塊菜地種植了太多我喜歡農家菜。春天有初出的韭菜，香嫩香嫩，還有初夏的空心菜，一口一個脆。在豆角爬上架子的時候，黃瓜就開了會，黃瓜寶寶會攜著一枝嫩黃的花冷不丁從葉子下冒出來。

四季豆是這片園子長得最快的菜，一場雨後，四季豆就掛滿架子，母親每每弄個大竹籃，裝上半籃。嫩的醃著吃，很下飯。老的就炒著吃，放點大蒜啥的，也是鮮味可口。

其實父親種的多的菜都是我愛吃的菜。包括九月份收穫的山芋，十月份長成的小蘿蔔菜。

父親對我的愛就在這片菜地裡，這裡有父親的汗水和喜悅。

在菜地的一角，父親單獨開闢了一塊不大的地種了蠶豆。我不愛吃蠶豆，但我喜歡吃五香蠶豆和用蠶豆製成的豆醬。

每每四月底、五月初，蠶豆成熟的時候，母親會用嫩蠶豆炒韭菜以外，會挑一些老蠶豆專門煮成五香蠶豆，用一些豆醬、五香、八角、少量的辣椒放在鍋裡，用水及小火慢慢熬製，等鍋裡水煮幹以後，因為燙手，我就用筷子串起來，很像現在的串串香。

父親這裡種植的蠶豆也是家裡製作豆瓣醬的原材料來源。我小的時候，家裡很少買醬油，都是自家制作的蠶豆醬來調味。每每夏天，那蠶豆醬曬出的香味能有讓胃自覺蠕動的飢餓感。用這蠶豆醬燒製茄子或辣椒別都是美味的下飯菜。而我最愛的是用這蠶豆醬沾農家柴火鍋巴，那真是一絕。

父親走了，也帶走了我生活中的土菜味。

想念父親，也想念那些讓人愉悅的鄉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