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人似乎並不討人喜歡。
原因多種多樣,常常攪和在一起,既有正當的,也有不正當的。
但想要三下五除二地解決這個問題,並不現實。
換句話說,仇富心理的產生其實相當容易。
有什麼辦法,明明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可一個有錢,一個沒錢,轉眼就能將原本平等的人分成兩類。
啥也別說,單就這一事實,就能讓不少人恨得牙根直癢癢。
那有錢人該怎麼辦,難道就不能愉快地當一個有錢人了嗎?
當然不是。
阿成的作品《尚存葆的個人檔案》,或許能為這件事提供非常好的借鑑。
一、事發
尚存葆出生在黑龍江省翠崗市。
小時候的尚存葆志向高遠,總夢想著能在翠崗蓋上幾座大樓。
可尚存葆身上有兩座大山,一座是他的父親,另一座是他的爺爺。
資本家出身的爺爺和父母,直接決定尚存葆和根正苗紅無緣,也直接導致1968年中學畢業後的尚存葆被學校“安排”下鄉勞動鍛鍊。
在那裡,尚存葆拼命表現,他心裡想過去爺爺和爸爸剝削別人的爺爺和爸爸,如今他請別人來剝削他,這不就兩下扯平了嗎?
幾年如一日肯幹又認乾的尚存葆終於贏得了農場領導的賞識,於是把他抽了上來,讓他負責帶開卡車的17名溫州知青,往佳木斯兵團肉聯廠運送豬肉。
比起尚存葆原來的活兒,如今這差事可謂美到不行,除了裝車卸車,中間大把的時間就是看沿途風景。
可此時的尚存葆遇到一個新問題。
青梅竹馬的女朋友早就等著和他結婚,但他手裡啥都沒有,拿什麼結?
愁到不行的尚存葆靈光一閃,突然有了主意。
他和那17名溫州知青一拍即合,原來大家也都面臨同樣的艱難局面。
辦法是把兵團肉聯廠給的低價肉轉到自由市場上,來回倒騰一下。
只要一次賺一車豬肉的差價,結婚的事就能順利解決了。
尚存葆很快和17名溫州知青達成協議,說好一人吃一卡車的差價後,這個大膽又可行的方案便宣告終止。
為此還排了順序,尚存葆主動要求排在最後一車。
這一冒險又刺激的勾當他們幹得非常順利,而且相當成功。
最後一卡車豬肉交接完成,尚存葆拿到了屬於他的那一份差價,並美美地走進洞房。
可惜,新婚第二天的尚存葆就被警察從被窩裡薅了出來。
二、築夢
因為投機倒把罪,尚存葆最終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對於尚存葆來說,他反而輕鬆了。
不就是三年嗎?給個準數就中。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妻子。
才結婚兩天哪,還不到兩整天——就一天一宿,第二天剛要睡,警察便把他從被窩拖走了。
原本尚存葆的妻子是可以成為一名人民教師的,但因為尚存葆事發,她成了犯人家屬。
縱然當臨時代課教師的她講課好,板書也好,工作還特別認罪,但都抵不過這個沉甸甸的“新身份”。
她被安排到後勤幹那些誰也不願意乾的累活兒、埋汰活兒。
她的稱呼還從“章老師”變成了“喂,那個女的”。
這些都不算,為了照顧兩家老人,尚存葆的妻子必須要外出掙錢。
她選擇離開學校,到一家建材預製廠去當小工。
工地不分男女,尚存葆的妻子在那裡要和男工一樣,拖大泥,和大坯……
再也看不出從前那清秀可人的模樣了,她變得越來越粗礪堅硬,就像預製廠那些毫無細膩優美可言的預製件。
原本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只要她離婚。
可她偏不,不僅自己沒事兒,而寫信不斷鼓勵尚存葆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到了那時候,咱們一切從頭再來,我永遠是你堅強的、可信賴的精神支柱。我等著你。你的妻。”
正是念著這份情,尚存葆後來發了家後,在當地建了一所私立學校。
他不單要讓妻子當教師,還要讓她成為校長。
知道的人會說他給妻子築了夢,可他自己想說的是,沒有妻子,他準會一無所有。
尾聲
雖然過程艱辛坎坷,但不管如何,尚存葆發了家。
還不是一般小打小鬧,轉眼之間,他就有了上億資產。
他到底做了自己小時候想做的事,在翠崗不僅蓋了一所像模像樣的學校,還蓋了一個大商場,一個大酒家。
還有果園,還有養魚場。
成立了翠崗存葆實業有限公司。
不用說,他是董事長兼總經理。
但他自己,仍是昔日模樣,不修邊幅,邋邋遢遢。
一大清早,他會照例去某個小飯攤吃麵條——彼時對面的幾個女人正在閒聊,其中一個說尚存葆要到哪裡吃飯,就會把整個飯店封了……
尚存葆一邊吃麵一邊接茬道:
這主兒哇,我看還是大獄沒把他蹲透,就應當再蹲他三年大牢!人就踏實了。
《尚存葆的個人檔案》中,主人公尚存葆確實是踏實的。
他的踏實,不僅因為一路的風風雨雨,更因為在這個過程中,他看透了世界,也看透了自己。
世間哪有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定下來,所有的風雨,都會轉化成營養,讓風雨中的你更加茁壯。
所有打不倒你的,都會讓你變得更加強大。
或許返璞歸真後的尚存葆會時時念叨起某位偉大詩人的一句詩詞:
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