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巴西對克羅埃西亞、阿根廷對荷蘭，當阿根廷領先的時候，我已經睡眼朦朧倒在床上。但是一覺醒來發現天翻地覆，先是阿根廷領先兩球被扳平，然後兩隊大打出手，差點變成群毆。人們都以為連追兩球的那支球隊當然是心理優勢，稍顯粗放的阿根廷在罰點球中可能會驚慌失措，就像點球落敗的巴西。但是上天顯然想眷顧一下拉丁美洲，因為沒有拉美的足球是不完整的，如果巴西和阿根廷全部回家，四強賽有可能成為“歐洲盃”，世界盃黯然失色。

阿根廷成為本屆世界盃目前僅存的南美球隊。 圖/新華社

荷蘭對阿根廷踢得比較醜陋，主要責任在於荷蘭，範加爾當然是一個戰術大師，他麾下可能是有史以來星光最暗淡的荷蘭，打出保守甚至有點醜陋的足球也無可厚非，但是踢著這樣的足球的球隊回家也是天經地義。

感謝克羅地亞和巴西，奉獻了本屆世界盃至今水平最高的一場比賽，而且雙方踢得文明、沒有惡意犯規，都發揮出了各自的技術特長。巴西的根基是桑巴舞蹈，陣型嚴整、防守嚴密，既不是他們的特長，也不是他們的追求。依靠內馬爾的天才閃耀，帶領著攻擊手群，向克羅埃西亞的後防實施打擊，是這屆巴西的宗旨，他們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內馬爾的連續撞牆，打進球門上角的進球，將成為世界盃歷史上的藝術珍品，會無數次在各種精彩鏡頭中重放。

內馬爾未能繼續前進，但他為本屆世界盃留下了一粒精彩的進球。

但巴西確實需要一位戰術理念嚴格先進的歐式教練，至少也是偏重防守的巴西教頭，就像1994年世界盃和2002世界盃的兩任教頭那樣。整體防守的鬆散和對中場的輕視導致了巴西的輸球。克羅埃西亞已經書寫了關於他們自己的童話，自從1998年首次組隊在蘇克的率領下斬獲季軍，閃亮登上世界盃舞臺之後，克羅埃西亞就從來沒讓人失望過。

國土面積狹小、人口只有400萬的國家，至少在足球領域成為南斯拉夫的正宗繼承人。他們的成就甚至超過了南斯拉夫，克羅埃西亞人高大優雅、成熟低調、技術華麗，不依賴他們的身高與力量，用熟練的中場配合和嫻熟的傳切技術取得優勢，像一個滄桑成熟的男人。無論面對對手多大的打擊，即使是被壓制在牆角，他們從來不會惱羞成怒，而是依靠自己的技術優勢，一點一點扳回優勢。他們相信技術的力量，相信比賽是由90分鐘甚至120分鐘組成，在最後的兩分鐘，他們仍然不會急躁，絲毫不走樣地打好每一次配合，這樣的風格在扳平巴西的關鍵進球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看球的同時和朋友在討論，誰是足球歷史上最偉大的中場，是哈維、裡克爾梅、巴爾德拉馬，現在人們，將他們敬仰的手帕揮向莫德里奇。我給我的發小寫到，我們永遠不會奢望成為梅西和內馬爾，我們也不會成為C羅，但我們這些踢野球的普通人，完全可以有一個夢想，那就是在某一時刻成為莫德里奇那樣的球員，不是依靠身體而是依靠自律、勤勉、大局觀和隊友的信任，幫助球隊變得更好。莫德里奇的每一腳觸球，每一次配合，每一次跑位看似都平平常常，實則妙到毫巔。他不是炫目的藝術品，他是最珍貴的一瓶水，永遠給隊友注入能量，他不是一個偉大的終結者，他可以讓隊友變成終結者，這個曾經的放羊娃是如此謙遜。

莫德里奇帶領克羅埃西亞連續兩屆世界盃闖進四強。 圖/新華社

如果說內馬爾的成就辜負了他的天才，莫德里奇則充分地實現了自己的價值，沒有浪費每一個皺紋和每一滴汗水，我們可以成為莫德里奇這樣的人。感謝足球，有了這樣兩場風格迥異的比賽，一邊是優雅一邊是粗野； 一邊是技術一邊是作戰；一邊是痛苦一邊是狂歡，我們為巴西感到惋惜，但同時為克羅埃西亞感到高興。

終究還是有一支南美球隊留在了這屆世界盃，這是我們對世界盃的最後要求。如果沒有阿根廷，卡達的最後一週時光將會變得乏味。

文/潘採夫（作家）

編輯/張雲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