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馬德羅丹”，一次名副其實的全城漫遊，童話般的世界

首先，從奧斯特——天思島上的古要塞、城門、十七世紀的水管、聖方濟修士團修士的教堂、市長別墅、倫勃朗的半身塑像、到免費參觀的市立圖書館，著名的荷蘭銀行和報社大樓，在報社的房頂上閃耀著當日新聞的燈光字母，就像我們的《訊息報》的樓頂上一樣。從隧道里隆隆開出一輛滿載貨物的列車；各種牌子的汽車在公路上賓士，輪船自豪地、緩緩地離開碼頭，船尾上載著衣著漂亮的乘客……這整個生活場景都是隨著投進自動售票口的那一枚小硬而一起活動起來的。

但有一棟樓的表演是免費觀看的，這就是教堂。教堂的祈禱既不需要上弦，也不要付錢。從狹小的視窗傳來風琴的低沉旋律。正在做彌撒，合唱隊在唱歡，如同在真的教堂裡一樣。我們到了和真的海牙商店一模一樣的一個大百貨商店的櫃檯前。我們見到了德爾夫特的會議大廈、大學生聯合會俱樂部、萊頓城的一個工廠、萊頓市的市政管理局對面廣場上的古代市秤、郵局、電影院、一所大學……要歷數兩個半小時內在我們面前展現的一切，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這是一次名副其實的全城漫遊，雖然這個城市是個玩具城。我們看見了一夥奇怪的人：好些成年人，由一位當嚮導的姑娘領著，魚貫而行。他們在每一棟樓房旁邊都要停一下，當姑娘給他們講解時，他們就伸出雙手，撫摸這幢樓房，從天花板直郅樓基，還用手指摸摸門窗。姑娘就對他們講解，說這是窗戶，這是門。

原來這是一夥盲人！他們在一生中還是頭一回從上到下撫摸城市的高樓大廈！這座幾乎包括整個荷蘭的模型，幫助那些先天失明的人透過觸覺，用手“看”到了自己的祖國，瞭解了他們周圍的城市的樣子。這時我不由自主地想到，物體的大小和體積這些看來本身不包含任何哲學意義的因素，也有其哲學意義。

如果一個大城市縮小為原來的二十五分之一，就使盲人有可能用他的雙手瞭解並認識它的外貌，這在以前對他們來說是不可思議的。那麼要是從另一方面破壞這個尺度，結果又將如何呢？我們當代人喜歡宏偉的建築，喜歡摩天大樓，喜歡大禮堂和體育場，進而喜歡藝術和音樂的抽像，而這些抽象的東西根本不考慮人的感受能力，也越來越不考慮大自然給人限定的物體大小，更不考慮人的聽覺、視覺而主要是他的神經系統的潛力。

那麼這種偏好又是怎麼回事呢？這是否意味著，人應當無休止地擴充套件自身的界限，學會無止境地擴大他的視覺和聽覺的接受能力？我們就這樣在童話般的馬都羅丹漫遊，一面同可愛的荷蘭告別，一面心平氣和地發著議論。翌日清晨，我們倉猝地告別海牙，乘車向荷蘭鴻急駛防去，那裡，在灰藍色的霧靄中，在洶湧澎湃的灰藍色海濤中，將要載我到英國去的“艾瑪女王”號輪船正在停泊地顛簸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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