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懂了《紅樓夢》才知道,林黛玉和薛寶釵其實是一個人

黛玉,傷春悲秋,她的敏感力,讓她活得率真有質感;

寶釵,圓融通達,她的鈍感力,既討喜又不易受傷害。

擁黛派是這麼說的:

“我們偏愛黛玉,是懷念那個稜角未損、還活在天真世界裡年少的自己;我們不愛寶釵,是因為不愛在她身上看到對世事妥協、面目模糊的自己。”

而擁釵派是這麼講的:

“喜歡寶釵的原因無外乎,薛寶釵大方懂事,圓滑通融。不喜歡林黛玉,因為她愛哭,太多愁善感,又愛使小性子。”

你是擁黛派還是擁釵派?

其實,不用這樣排他性地站隊,“她”可以是一人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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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曹公筆下的釵黛真的是一個人呢:太虛幻境的冊子,名為十二釵正冊,卻只有十一幅圖,十一首詩,黛釵合為一圖,合詠為一詩——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

脂硯齋也在書評中寫道:“釵黛名雖二個,人卻一身,此幻筆也。”

由此,不得不拍案驚歎作者曹雪芹對人物描寫的豐富性和立體感。

好比多稜鏡,擁有不同的側面和華彩。

其實,現實生活中的我們,不也是擁有多個維度的“多面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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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林妹妹,長大後的寶姐姐

林妹妹和寶姐姐分別代表我們不同的心理階段,即成長期,但是最後我們應該回歸到深諳世故而不世故的真正成熟。

一提起黛玉,總有人說她尖酸刻薄、愛使小性,當然還有她的俏皮可愛、聰明單純。

《紅樓夢》第七回,周瑞家的奉命給姐妹們送花。

黛玉問:“是單送我一人的,還是別的姑娘們都有呢?”

周瑞家的道:“各位都有了,這兩枝是姑娘的了”。

黛玉搶白道:“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

有一次,惜春畫畫,黛玉把“食量大如牛”的劉姥姥比作“母蝗蟲”。

黛玉笑道:“別的‘草’蟲不畫罷了,昨兒‘母蝗’蟲不畫上,豈不缺了典!”

林妹妹釋放天性,真實率直,風雅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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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們的內心純淨,愛哭愛笑,有些任性逆反,我們的世界非黑即白。

長大後,才知黑與白之間還有灰色地帶,我們開始變得持重,學著懂規矩會做人。

寶姐姐一入賈府,就廣泛團結群眾,博得大家一致好評,真真是一位世事洞明、人情練達之人。

第34回,寶玉捱打後,襲人悄悄打聽是誰告的狀。聽到襲人說可能是薛蟠時,薛寶釵第一反應是馬上替哥哥藏著。

她笑道:“你們也不必怨這個,怨那個。據我想,到底寶兄弟素日不正,肯和那些人來往,老爺才生氣……”

還有一次,丫鬟金釧捱了王夫人罵後,跳井自殺。寶釵平靜地安慰王夫人,並建議多賞她幾兩銀子,又主動把自己的兩套新衣服拿出來,給金釧做壽衣。

寶姐姐少年老成,懂事省心,還能為大人分擔疾苦。

成為大人很多年後,才發覺天真與成熟,就像左右兩邊的翅膀,也像內方外圓的銅錢。這就是莊子所謂的“外化而內不化”,即提倡人們可以在圓通的前提下保持個性。

如果說天真代表林妹妹、成熟代表寶姐姐,那麼中間透著稜角分明小方孔的圓圓銅錢不就是一體兩面的釵黛嘛。

讀懂了《紅樓夢》才知道,林黛玉和薛寶釵其實是一個人

禪意的薛寶釵,詩意的林黛玉

薛寶釵有著空靈、清寧、安靜的內心;林黛玉則有種如詩歌般給人美感的意境。

有一次,賈母一行人來到寶釵的蘅蕪苑,他們“及進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無,案上只有一個土定瓶中供著數枝菊花,並兩部書,茶奩茶杯而已。床上只吊著青紗帳幔,衾褥也十分樸素。”

顧城說:“寶釵屋子一片雪白。她是明瞭空無的人,並不在‘找’和‘執’中參透看破。她一件件事都做得合適,是因為並無所求。”

柳湘蓮因對尤三姐的誤解,上門退婚,尤三姐自刎而死,柳湘蓮悔恨至深,隨一道士不知所往。

薛姨媽跟寶釵講起這段事,寶釵並不為意,說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也是他們前生命定,不必為他們傷感。

倒是自從哥哥打江南迴來了一二十日,那同伴去的的夥計們辛辛苦苦的,也該請一請,酬謝酬謝才是,別叫人家看著無理似的。”

言語中透著波瀾不驚,無一絲同情之意,冷靜得有些不近人情。

因為扶不起的哥哥薛蟠,寶釵從小就開始經手薛家的產業。凡事歷練下,現實讓她過早地成熟理智,沉靜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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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回,船行至荷花塘,看到滿目的殘荷,寶玉覺得破荷葉可恨,想命人拔去。

黛玉道:“我最不喜歡李義山的詩,只喜他這一句‘留得殘荷聽雨聲’。偏你們又不留著殘荷了。”

殘荷聽雨,未嘗不是一種凋零的美,將枯敗蛻幻成了風骨。

感性而純粹,這也是黛玉的詩意哲學。

生活中的情趣不需要多少花費,靜觀自然之美也是一種雅韻,發現生活的美,感受生活的美。

有一回,黛玉和寶玉拌了嘴,還不忘回頭提醒丫鬟:“看那大燕子回來,把簾子放下來,拿獅子倚住。燒了香,就把爐罩上。”

生氣煩惱之時,學著把精力轉移到美好的事物上來。讓心態恢復平靜,讓心情重歸愉悅,這是一個風雅美學大家林黛玉。

詩意是平靜中的熱烈,而禪意則是熱烈中的平靜。絢爛至極歸於平靜,看多了世事滄桑,我們懂得了無奈與妥協;但別忘了留意還有生活中的色彩,它會叫醒我們將要沉睡的靈魂。

讀懂了《紅樓夢》才知道,林黛玉和薛寶釵其實是一個人

出世的黛玉,入世的寶釵

黛玉的內心很像道家,寶釵的內心很像儒家。

有一回,黛玉走到梨香院牆角外,只聽見牆內笛韻悠揚,歌聲婉轉。

恰唱到:“只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黛玉聽了這兩句,不覺心動神搖,如醉如痴,站立不住。

對於婉轉細膩的崑曲唱詞,黛玉在情感上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形同杜麗娘獨立花陰之下,情不自禁嘆道“可知我一生兒愛好是天然。”

第27回,芒種時節,大觀園裡是一眾女兒祭祀花神的熱鬧景象。唯獨黛玉沒有去湊熱鬧,她肩上擔著花鋤,鋤上繫著花囊,手裡拿把花帚,來到花冢葬花。

青春是潔淨的,青春是拒絕任何妥協的純粹。黛玉的這種孤獨,是生命裡的某種自我完成,也是其他生命無法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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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的道家思想講究“出世”,是以一種清淨無為的態度存在於世上,可以理解成認清自身的定位,做好本分的事情,拋卻名利的妄念,捨棄世俗的攀比。

對於寶玉的仕途經濟,寶釵曾多次勸誡寶玉,寶玉對此非常反感。

有學者認為,寶釵認定金玉良緣之後,對寶玉的多加勸誡也是為了自己。勸諫未來的丈夫,要立志功名,要科舉出仕,以免她將來無所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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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探春把大觀園裡的活計分派了幾個承包園子的婆子。寶釵說:“這園子裡幾十個老媽媽們,若只給了這幾個,那剩的也必定抱怨不公道。只叫她拿出幾吊錢來,單散與那些園中的媽媽們。”

薛寶釵出色的管理方法“無為而治”把大觀園治理得井井有條。她在管理上懂得照顧到最邊緣的人,考慮到每一個人的心態。

寶釵家那麼大的產業,全依仗在她一個人身上,她的務實和世故也是逼出來的。

孔子的儒家思想講究“入世”,倡導人們遵守社會法則,以一種積極作為的態度去完善自己,達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最終目標。

儒與道無非一個是兼濟天下,一個是獨善其身。

我們內心都有一個黛玉,可以在最乾淨的角落埋葬自己最好的東西;

我們行走在人世間,也一定會有寶釵的影子,為人處事隨和禮讓,凡事順而少爭執。

讀懂了《紅樓夢》才知道,林黛玉和薛寶釵其實是一個人

在不同的階段和境況下,我們身上的黛玉、寶釵成分或多或少。

紅學研究家蔣勳老師說,在他身上偶爾黛玉的部分多一些,偶爾寶釵的部分多一些。

能夠自由切換不同的性格特徵,是我們成長後自然習得的本領。

我們都有不同的側面,哪一面都是真實的你。

如此豐富和立體,怎能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黛釵本一體,何必分仲伯?

願你我在生存裡隨遇而安,在生命中有所堅持,終將遇見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