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的親戚

今天請半天假,一大早天微亮,陪老爸回老家參加婚席。因為新娘路途遙遠,婚娶儀式、就餐結束已下午三點,原本打算走高速早點回去上班,接到老媽電話,說她小姑給她挖了一些野菜,因為她人在尉氏辦事趕不過去,讓我們順路去拿順便看看她小姑。

因為她們年紀相仿,加之她倆脾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見面就想懟兩句。所以在我印象裡媽媽很少跟她小姑走動,媽媽理由是她小姑那麼年輕,她不習慣去我姑姥家走親戚,所以我們晚輩也相對少於瞭解媽媽的小姑。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記憶中年輕的父母鬢角已斑白,姥爺、姥姥也相繼去世,媽媽口中的小姑也成了失寡老人。聽媽媽說她小姑給她特意挖了野菜,我和老爸臨時改變路線走鄉道替老媽以拿野菜之名探望姑姥。

在軍張樓的街裡衚衕,爸爸酒後憑印象找到了一個坐北朝南的農家小院前,門開著,院內佈置一目瞭然,院子裡些許凌亂,院西北角用圍欄圈養了幾隻羊,羊圈旁邊一隻衝著我們大叫的小黃狗,入門臨門樓是一間灰磚齊角房。熟悉的味道讓自己一下回到兒時姥爺家,果然親兄妹生活習慣也相似。雖然家裡喊了幾聲沒人,但這種熟悉的感覺,自己確定就姑姥家。

等了片刻,本打算心有遺憾未見姑姥而歸,剛出小院門就看到一個一路小跑的健碩老太太往這邊趕,看到我老爸遠遠就扯著嗓子喊“我不知道你們幾點能來,我也不敢出門走遠,等半天也不見你們,剛聽到家裡小狗一直叫,想著你們來了,哈哈哈……,我給嫩媽挖了些野菜,我都摘好也洗好了,回家直接可以吃……”

伴著一連串的聲音我們又跟著她的腳步重回了小院,爸爸跟姑姥寒暄幾句,姑姥張望沒見我老媽來,也沒開口問。而我和老爸也忘提一句老媽有事沒一起,只見姑姥忙前忙後的招呼和拿袋子收拾這些晾曬好的野菜。自己內心親切又覺得心塞,細看姑姥面容,已不復當年印象裡的神采奕奕,衰老佈滿了頭髮、臉龐,唯獨身體動作麻利。

爸爸從車裡拿出專門給姑姥帶的鮮雞蛋、純牛奶放屋裡,姑姥立馬唸叨起來“我專門給葡萄挖掉野菜,恁還給我帶這麼多東西,裹不住啊,我自己一個人也吃不了……等等”,當時自己並沒有注意什麼。姑姥目送我們出街口,車鏡中的姑姥真的就成了自己童年中老人該有的樣子。

晚上下班回到家,和楊昊回老媽家吃晚飯,說起去姑姥家的事。媽媽說:俺小姑讓我拿野菜是假,年紀大了就會心念自己的近人,尤其是孃家的親人。

我隨口接到:我姑老爺呢?

我的這句無心之問,讓自己接下來鼻子酸澀。

原來姑姥現在已經七十多歲了,姑老爺於前幾年也去世了,兩個表舅因姑姥性格原因也各自為家。下午那個小院在自己心中突然多了幾分淒涼,小院於姑姥一個人也不再小了。此刻姑姥院子裡一三輪車的青草、枝葉,那群被養的圓潤潤的羊,可愛的小黃狗,都那麼清晰,不是姑姥健碩,而是獨居老人不想面對獨處無所事事的孤獨、落寞。

媽媽說她小姑年輕時強勢,可現在自己見到的姑姥親切慈祥。而媽媽說起她小姑,眼角竟然想掛淚,一改之前那種“嫌棄”與距離感。生活改變了我們最初的模樣,也改變了我們的內心世界。

媽媽說她小姑年紀大了想她了,想孃家親人了。自己是個感性的人,觸動親情的軟肋更是內心酸澀。順著媽媽說,如果姑老爺還在就好了,最起碼兩個人相依為伴相互照顧,有個知冷知熱的接話人。

自己也突然理解,為何從軍張樓臨走時,姑姥讓自己給老媽帶走些洋槐花,自己未帶對姑姥說“過幾天放假了,老媽想吃讓她來姑姥家裡拿”姑姥那高興的表情和毫不再推拿槐花了,原來她想讓她侄女過幾天親自來看她。

自己內心被媽媽那句對姑姥的解釋“恁姑姥年紀大了,身邊也沒了恁姑老爺,開始心念自己的近人親人了”觸碰到了,感覺親情真的是斬不斷的血脈相連,不管曾經口中說有多討厭,當觸碰到某些時間點某些事情上,時間空間的距離抵擋不住血液裡的親近。

珍惜眼前人,莫等物是人非之後而金尊空對月,留下內心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