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我跟你回一趟家(下)

我們都是善解人意的人,在一起就在一起唄!再說他們如此熱心快腸,如果不在一起,友誼的小船很容易就會翻了呀,我可是忍辱負重,顧全大局的人。

王磊細心,寬厚,處處為我著想。為我打飯,提醒我不要熬夜太晚,囑咐我經常給家裡通電話。而我呢,有什麼高興事,巴不得第一時間告訴他,讓他陪著我傻笑,當然,遇到不開心時,我也會第一時間打攪他,我就是想聽聽他給我的安慰,即使一再重複,但我也會歡欣起來。愛情就是那麼的奇妙,它能讓我們的心緊緊拴在一起,它能在你沮喪時,讓我也莫名地憂傷,在你愉悅時,讓我也能欣喜若狂。它完全沒有距離與空間的限制,也沒有言語和環境的阻礙。

我體會到了被他那隻手握住的感覺,敦厚溫潤,安全有力,也體味到了被他輕輕環住的感覺,溫馨甜蜜,浪漫愜意。我似乎走在雲端裡,幸福的氣流將我包裹得嚴嚴實實。

以前的春節,我大多窩在宿舍裡,一個人過得乏味而冗長,全世界都成了黑白照片牆。而這次春節,王磊帶著我,曾經那麼無聊的場所都五色斑瀾起來,我們將每一天都過得輕舞飛揚,多姿多彩。惹得芳芳恨不得將小週一腳踹進泥濘裡,也再找一個王磊來填補她缺失的歡場。我當然是橫眉冷對了,哼,十萬個小周也休想換我王磊一根毛,我所愛的就是全天下最好的。

在一起真好,嗨,我祝福天下有情人都能在一起。我再也不用羨慕別人滿臉盪漾的甜蜜,再也不用偷偷聽別人小兩口打情罵俏的鬥嘴,再也不用眼紅別人花前月下的漫步,這一切,我都有了。

三月底時,王磊要回家一次,他只說是有事。我沒有多問,我相信他有事就是有事,既然沒說,肯定有他的道理。我買了一些路上的小吃給他,並讓他代我向他父母問好。我的意思很明白,我是他的女朋友,光明正大的,我想得到他父母的肯定。其實,我非常想跟他一道去他家看看,廠裡這個時候正是淡季,很好請假,但我沒好意思說出來。

王磊望著我,一絲哀傷忽然爬上他的面頰,我嚇了一跳。

“我的父母都不在了。”

他一下子抱住頭,輕輕啜泣起來。我一時不知所措,趕緊說著對不起,並讓他靠在我的肩上,他不停地抽泣著,我的肩頭很快溼了一大片。

原來,王磊的父母去世幾年了,哥哥姐姐都成了家,各人有各人的事。王磊一個人在外打拼,養成了堅韌獨立的性格,從不輕易掉淚。雖然他看起來陽光,但心裡一直有一些看不見的傷痛纏著他。他是個孝子,父母過世,他都不在家,心裡一直留著巨大的愧疚與遺憾,他寧願春節不回家,清明也要千方百計回去。

他其實幾次都想跟我說清楚,又怕我跟著他傷心,甚至還有點怕我因此而離開他。

王磊啊王磊,是我對你瞭解得還不夠,也算是我對你還不夠好吧,只知道跟著你嘻嘻哈哈,快樂得如一頭蠢笨的小豬。而你心中的隱痛,我卻無法觸控,你可以向我敞開胸懷呀,你的苦就是我的苦,你的痛也是我的痛呀。如果只能與你分享快樂而不能與你同擔悲傷,我如何敢枕著你的名字入眠,如何敢以擁著你而趾高氣揚。至於說因此而離開你,那你也太不瞭解我了,我稀罕的是你這個人,欽慕的是你這顆真誠的心,其他的一切不過是浮雲。你非要我說出那“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陣陣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麼?

王磊依然在靜靜地流淚,我心疼得要死,輕輕地撫著他的背,他的背寬厚雄健,此刻卻柔軟如絲棉。

“別哭了,一切都過去了,至少還有我呢,什麼時候讓我跟你回去,我就什麼時候去。”

王磊回老家了,我每天都辦著指頭算他回程的歸期,日子又如白開水一般乏味。只是在想他的時候,才泛起一些多彩的泡沫,讓我忍不住貪戀地掬起,捧在掌心。

明明知道相思苦,偏偏為你牽腸掛肚。這一生為情所困,只是想你的心太真。你是一張無邊無際的網,今夜就將我困在網中央。所有這些相思的歌,被我一遍又一遍輕聲哼唱,似乎唱一遍,我就離他近一點。

我望眼欲穿,我度日如年,我忐忑難安。

王磊終於在歸來的那一天歸來了,我心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他給我帶來了最愛吃的辣椒絲,還有滿滿一包花生,這可便宜了我宿舍那一幫姐妹,一個個吃得嘴裡打泡,還在不停地往嘴裡塞。

吃了晚飯,我們坐在長條凳上,涼風習習,萬木逢春,四周很靜,夜色撩人。

王磊歪著頭,看著我,邊笑邊說,“知道我這次回去幹什麼嗎?”我有些奇怪,“去給你父母上墳唄,還能有什麼。”王磊卻猛一昂頭,“我去相親呢。”我大吃一驚,有些懊惱。“相親,跟誰相,你個騙子。”我有些急了,粉臉通紅,慌不擇言,甚至還狠狠地掐了他一下。他嗷地一聲大叫,“下手這麼重呀,愛之深恨之切,此言非虛。不過,這一刻,你真美。”好你個王磊,此時還有心情說笑,還不趕快招來,我作勢又要掐他。

原來,王磊本來就是回去給父母上墳的。他嫂子一直關心著他,四處託人替他物色物件,這次剛好有一個姑娘在家,嫂子以為他還沒有女朋友,就跟女方約好了見面時間。他跟嫂子解釋過幾次,說不用去了,他已經有朋友。可嫂子以為他是哄她,說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而且聽說那姑娘很好,也願意見他一面。無奈之下,王磊去見了那姑娘,只是他心裡有了晶晶,哪裡還容得下其他的什麼青青,珍珍。他完全心不在蔫,弄得那姑娘也很不爽。事後那姑娘跟嫂子說,都說她家兄弟是個好後生,依她看,就一繡花枕頭,徒有其表,就是一個光淌苕。

我聽了,不由得哈哈大笑,淚都快出來了,這樣的繡花枕頭你不要,你還沒問我舍不捨得呢。我也不管你什麼青青,珍珍,王磊可是我晶晶的。

“明年清明可一定要跟我回去,你賴不掉的。”王磊一下子嚴肅起來。你又唱的是哪一齣,什麼叫我賴不賴得掉呢,我瞪了他一眼。

王磊沒有理會我,自顧自地說開了。

“去年清明我回去,在路邊撿到一顆扁柏,樹根都沒了,枝椏也快枯黃了。我將它種在父母的墳前,並默默許了願,今年回去,若柏樹成活了,到明年清明,我就要帶個媳婦回去,給父母上上墳。父母原來就一直牽掛著我沒成家,他們九泉之下也不安神呀。這次回去,你猜怎麼著?”王磊彷彿撿了一個金元寶,臉上煥發出耀眼的光澤,在黑夜中一閃一閃,讓人心動。

“那棵柏樹長了一筷子高,蒼翠欲滴,生機勃勃。就如同我們的愛情,長勢正旺呢。你說,明年你跟不跟我回去?”

王磊無比興奮,而我也燥熱起來,粘都粘不及,我還賴什麼呀。我輕輕地吻了他一下,以解心頭之愛。

明年,清明,去一趟湖北,我,和王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