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閱讀生香

木心說：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前些日子刷抖音，刷到一個很悲傷的影片，有評論說他爺爺去了，他奶奶不動聲色的忙完了爺爺的後事，當葬禮結束後竟倒地不起，也跟著去了，文字後面帶了一連串痛苦的表情。

我看的時侯竟然哭了，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我的外婆，我是外婆帶大的孩子，對外婆有著極其深厚的感情。我的外公外婆也有著一樣令人羨慕的深情。

現代人生活節奏越來越快，競爭也無處不在，生活的瑣碎，工作的壓力，有些人身不由己卻又無從改觀，就連愛情也變得浮躁起來，需要我們放慢一下匆匆的腳步，享受一下心靈放鬆帶來的愉悅。

我從小跟著外婆生活，常常聽外婆說起從前的事情，外婆說她三歲的時候就由父母作主和外公訂了娃娃親，當時都是村裡大戶人家的孩子。兩人沒見過面，等到外婆十九歲時被外公迎娶過門，雙方才見了第一次面。

外婆說那時的外公生得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往哪裡一站，都能有大姑娘小媳婦看過來。外婆那時是笑著說，我那時是笑著聽，年輕時的外公外婆，滿足了我對愛情的所有嚮往。

新中國成立前，外公不知道怎麼就去了臺灣，那時外婆不知道，聽村裡人說在海州見過外公，就是現在的連雲港海州古城，就託他給外公捎去了一件親手做的棉襖，後來也沒見過那人，也不知道外公收到了沒有，從那以後，外公就沒了音信。

外公一走多年沒有訊息，在那個物質極度匱乏的時代，外婆帶著大姨和母親去大西北逃荒，吃盡了所有的苦，受盡了所有的難，還被惡犬從身上咬下一塊肉來，含辛茹苦的帶大了兩個孩子。

八十年代，兩岸關係破冰，有人從臺灣回來了，外公就託人給外婆捎來了八百美金，來我家的那位老人帶著相機，讓外婆捧著美金坐在椅子上照了相片，說受人之託，必要忠人之事，回去讓外公看看，同時一併帶去的還有我家和大姨家的全家福。

接到家裡訊息的外公，第二次又託人捎來一臺彩電，我記得是日本的松下電視。那時候家裡剛通上電，電視還是一個稀罕物件，村上有幾家合夥買了一臺黑白電視，放的都是香港的早期影視，看電視還要買票，五分錢的票就輕而易舉的把我攔在了門外，直到外公捎來的彩電，才讓我過足了眼癮。

我曾做了個極奇怪的夢，夢見家裡來了一頭大肥豬在草垛裡睡覺，外婆就在一旁看著。回來告訴外婆，外婆笑著說，你外公要回來了，他就是屬豬的，果然不假，不多久就聽到了外公要回來的訊息。

我那時候在鄉里讀書，寄宿在學校，每個星期回家一次，遠遠的就看見外婆站在路口，揹著雙手，著一件淺藍色的斜襟上衣，一條深色的大腰褲子，花白的頭髮在風中搖曳，我知道，那是外婆在等我。

外婆讓我寫一封信給外公，信裡唸了一些家常，也提到了前面託人捎去的棉襖，特別叮囑外公回來的時候別忘了帶一把臺灣那邊的土，說是回來撒在井裡就不會水土不服。那封信寄出去就沒了訊息，也不知道外公收到了沒有，直到外公回來時我看到了我寫的信，同時還有一把臺灣帶回來的土。

當時的臺灣和大陸還沒相通，外公只能從臺灣坐飛機到香港，然後再從香港輾轉到內地。外公剛到家的時候，戴著一頂灰白色的禮帽，八十多歲的人精神矍鑠，依稀能看到當年的相貌。走到外婆面前，從手上褪下一枚戒指給外婆戴上，我看見外婆背過身去用衣角擦了擦眼晴。一別經年，兩個相隔了約半個世紀的老人終於團聚了。

一往情深，嚮往祖輩的愛情，有人說，自你一降生，就會有一份天定的緣為你而生。就像外公外婆的愛情，一生只愛一人，一生只等一人，雖然不完美，但卻是幸福的。真正的愛情，應該是兩廂情願，兩情相悅的，是真真切切地能夠用手觸控，用心去體會的，就是不管你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難，心裡依然有種甜蜜的感覺和幸福的味道。